青莲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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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五年，秋=====

【已是深秋时节，然今年气候却是反常。秋风袭来，无半点萧瑟之感，卷起的尘沙反而夹杂着一丝燥热】

【正值午后休息时间，青莲武馆之内，众弟子或嬉笑闲聊，或懒散玩闹，偶有几个消息灵通的或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时时眼神扫过正堂，好不神秘。唯书房内，一坐两跪共三人神色凝重，这正是青莲武馆馆主西门恨，以及前两日在紫竹林负伤而回的两名弟子。其中一人面色蜡黄，唇色惨白，一只手无力地垂于身侧，不是那姓王的又是何人？】

【书房的怪异沉闷与武场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正午时分，往日门庭若市的街面今日却显得异常安静，仿佛预示着这里即将发生大事，自觉的避而远之。突然一声巨响……】

砰！

【青莲武馆的铁门竟被硬生生破开四份，切口整齐平整仿若刀削。当先一人目光如炬，脚步平稳却无一丝声响，观其手势，不难猜出方才破门之事正是出自此人之手】

【往日飞扬跋扈的众青莲弟子被震当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叫你们馆主西门恨出来，就说他祖宗来了，让他出来接驾！

【中气十足的嗓音，再次震醒了惊呆的众人，众弟子这才回神，有眼尖的立马发现方才破门的老者身后还有一帘轿，里面隐约透出人影】

【早有机灵的弟子见情势不对，连滚带爬，跑进了书房向西门恨禀报】

[秋意袭来，将山道两边的桃花吹尽，只余光秃秃的枝杆纵横交错，本是红绿相交的繁华秀景凭添一剂荒凉]

[奉师尊之命下山去青莲武馆邀馆主西门恨下月上昆嵛做茶客，茶客茶客即是饮茶做客，师尊喜茶，凡邀客入山都会亲自斟煮，若是遇到意味相投的更是一番磋意浓浓，只不过与青莲武馆名为茶客，实则两方弟子以武会友]

[青莲武馆开馆甚久，又在青州界内，与昆嵛自早交好，也不知何时定下的规矩，每年落秋时分就会诚邀双方掌头者于昆嵛一会，看茶落坐，亦是一翻斗武较量，皆是点到为止]

[青莲武馆名气虽不如昆嵛，但馆内总有几个佼佼者每年比试都会脱颖而出，纵是拔不到头筹也足以让旁人刮目，不过今年师尊可能不能亲自主持茶会，或由长老与各峰首座挑一人，茶会有，武亦会有]

[为显诚意，派了自己前来，又另挑了两个机灵的通天峰弟子随往，半日行程已至山下，行数里至武馆门外，却远远瞧见一顶奇异的轿子此刻正停在馆外，而青莲武馆的大门却生生被劈成了数半跌落在地，馆内嘈杂声也响了起来，随行弟子欲上前探个究竟，被自己一手轻拦，道]

不可轻举妄动

[江湖是非多，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武馆也难免与或同行或其他势力摩擦，只是现下贸贸然，还是先等看清楚情形再说]

【坐于帘轿之内，静待青莲馆主西门恨出来接见。秋风吹动纱帘，更衬得街面寂静无声，徒留落叶回旋。兀的，似有所感悟一般，扫向街角，三五人整齐着装，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犹显突兀，而那当先一人风姿绰约，一身正气。然而让人忍不住着眼的，却是他手上的配剑。虽外观朴实无华，但那熟悉的纹路，不难猜出此剑何名，此人身份不言而喻】

【传闻昆嵛青莲关系匪浅，也不知他此回下山是否与自己目的一致。不论如何，今日自己的目的只在西门恨，无关其他，而观那人举止，似是不欲插手此事。两不相扰，那便是双赢之道】

【思虑之时，透过洞开的正门，已见一中年男子随同几位青年弟子缓步踏来。双掌自然展开，似有随时发掌对决之感，双目含威，与之目光接触之青莲弟子，无一不低下头来退步行礼，就连原来被竹翁震慑的余威，也在这一眼之下平息，想来这便是西门恨本人无疑。江湖人人都说西门恨以快剑“半山九式”成名江湖，然少有人知西门恨一身内家功夫更是精纯。】

【竹翁一言不发立于院子中央，目光灼灼。满含内力的一声陈述道出了来人身份】

你就是西门恨！

【竹翁虎目一瞪，那两名立于西门恨身后的弟子立马瑟瑟退了半步】

听说西门馆主好武成痴，对各路武功均有所了解，更有无上的研究之心，不日还派门下弟子前来向老翁请教。
老翁不才，不敢劳馆主大驾，特亲自前来，向馆主讨教学习，不知馆主可愿成全老翁的拳拳之心？

呵，这个竹翁，年纪越大，性子倒是越发顽皮了！

【听得竹翁一番颠三倒四的言论，不由一笑】

竹翁，西门馆主乃一馆之主，身高位重，你一介无名之辈，岂可放肆？
不如让馆主得意弟子与你切磋，这既显馆主大度，又能展示你我讨教学习的诚心，馆主，你以为如何？

【无视早被破开的大门的两人一唱一合，早已将西门恨退路全堵，如此情形，他即使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青莲武馆弟子甚众，一些未曾见过竹翁出手的弟子，见自己师傅被人如此挑恤，早已按纳不住，不待西门恨应战，便跳将出来吼道】

哪里来的老头，竟在青莲武馆门前大放厥词，让我来会会你！

【说着，便抢身攻了上来，然而竹翁一声冷笑，只徒手一挥，那名弟子便如秋天落叶一般，轻飘飘飞出院落，砸向街角几位围观之人。原来竹翁早已察觉有人窥视，那名出头的弟子便充当了试探的炮灰石】

[看到西门馆主现身，双方还未言语几句，就有馆内弟子上前应战，只一瞬就被击倒在地，一旁随行的弟子立时惊异出声]

这是什么招式，好奇异的武功

[并未出声，淡静的目光扫了扫又在那轿上停留片刻，先前不想掺和但现下馆主现身，又不能权当没看见，何况昆嵛与青莲武馆交好，此行又是诚意相邀，若还放任着只做观客必对两派的关系有所影响，随即便领着众人上前道]

西门馆主，在下奉掌门之命前来邀约馆主上山茶会，不知会有客到访，叨扰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微微含笑的声音，面如清月，站近之时瞥了眼轿中人，却只看到风拂吹帘，隐隐长发，不得真容]

【萧逸之，男，22岁，昆嵛通天峰大弟子，佩剑“曜光”，乃昆嵛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性情冷清淡然】

【那人上前一礼，全然化解竹翁之举带来的震撼。那临近一瞥，虽隔着轿帘，却依然能感受到来自他眼底逼人的探究与审视】

【竹翁回过身来，看到来人，似是愣了一下，然落在他手中佩剑上，又是了悟一般，微不可察地露出几分欣赏与钦佩】

【那西门恨眼见弟子被人拍飞，却被早前言语逼得进退两难。此刻见故友之徒前来解围，顿时喜盈于色】

萧师侄来得正好！眼前这位名唤竹翁的老者的武艺想来师侄应已见识过，老朽不才，门下弟子上不了台面，不若萧师侄来与竹翁切磋切磋，以全竹翁今日之谊？
当然点到即止，老朽还想尽快与师侄上山，以应每年的今日之约呢！

【三五两句，便将今日挑恤之事推到来人身上。见竹翁兴趣盎然，目光灼灼盯着来人，便也安坐于轿帘之后，看来人要如何应对】

[面上笑意依旧谦和，半点瞧不出思绪，只做礼道]

这位前辈即是指名青莲武馆讨教，馆主面前，在下也不敢班门弄斧

当然，如果馆内一众都敌不过这位老前辈，前辈如是不尽兴还想向昆嵛讨教，在下自当奉陪

[馆内一众自然也包括这西门馆主，江湖自有江湖规矩，本只是受命来邀约半点不想卷入是非之中，偏这馆主尚未全力迎战便欲泼脏水，如何有一馆之主的作风，何况眼前几个挑事者着实透着几分诡异]

[面上不曾表露，目光始终隐隐徘徊于重帘之中]

【不愧是昆嵛之光，三言两语就将话头退回了原位又不失他昆嵛礼数，那西门恨老脸一红，自是没料到萧逸之竟会回绝此事。每年的煮茶之约，常听老友提起他这名得意门生，只当他也和一般人一样，对于“武”有着天生的执着，断不会错过此等高手较量的机会，看来还是小看了他啊……】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迎战虽有落败的可能，但不战，以后又哪里能在江湖上立足？思及此心下一横，袖手一挥，配剑出鞘，昔日成名绝技“半山九式”蓄势待发】

萧师侄，今日若有意外，还请师侄转告老友，昆山煮茶之约，恕老夫来生再续了！

竹翁，请指教了！

【剑光熠熠，铁拳铮铮，杀气弥漫，吹动帘轿轻纱，隐在重帘之后的面容之上，除开灵动的双眼，还覆着一层面纱】

竹翁，点到即止便可！

[见他终于出招，眼中一亮]

[昔日茶约他虽每每到场，但从未在场上露过手，也算是和掌门同辈之人又怎会和小辈切磋武艺，不过他既然能开得了这青莲武馆，自是成名已久且有一定威望，只可惜一直无缘亲见，今日倒是因缘巧合了]

[一声喝起，二人已缠斗其中，视线始终追随，耳边不时传来其他弟子的喝彩声]

[果然能得掌门赏识，自有过人之处，只是那老者也不是省油的灯]

[目光间或看向那帘幔，若有所思]

[只是很快就被一边同门弟子的惊呼声给回了神，那西门恨已是处于劣势，对方招式越发咄咄逼人]

[西门恨一招不敌，后退数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老者攻势再上，杀气凌厉，显是使出十分全力直逼他百会穴]

[不再犹豫，脚点地一跃而上，一掌半路相截与他迎上迫他换了招式与自己相击，这一瞬的停滞虽减了势气但他毕竟内功精纯，竟也缓上了六分力]

[虎口一麻，生生接下，一招过后二人各退数步，自己退站在西门恨跟前，心下犹自惊骇]

（好强的内力）

[好在刚才那一击不敢怠慢使出了全力，否则内力定会受损]

[平复过后朝他拱了拱手]

前辈功力深厚，晚辈佩服

[比试场上向来刀剑无眼，死伤难免，所以他刚才明显的杀招旁人也无理由去斥问，何况对方也不一定会买帐]

【已是交待完毕，知竹翁自有分寸。目光虽在武场之上，却还是分出几分心思看那江湖上赞誉盛隆的天之骄子】

【武场上胜负将分，一招“排山倒海”，剑身竟裂，西门恨，败！然竹翁并未如自己叮嘱那般点到即止，反而杀招又上，正疑惑间，见一道白色身影飞身而上，挡住竹翁招式，竟让竹翁硬生重退了几步，便明白竹翁之意】

【隔着重纱，遥遥看着立于西门恨身前之人，终于明白江湖所言绝非浪得虚名，萧逸之如此年轻便已有此作为，他日的江湖，绝不会少于他萧逸之一席之位】

【瞬息之后，萧逸之率先打破僵局，竹翁心底讶异非常，不仅是讶异于对方惊人的内力，更讶异于他竟能在短时间内便能平息体内翻涌的气息】

【竹翁停顿半分，才带着心服的眼光拱手道】

后生可畏，今日老朽算是明白什么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小兄弟，后会有期了！

【却是再未多看一眼被弟子扶了起来的西门恨，仿佛今日来挑衅之人并非自己，也仿佛只是来此与后生之势的一场单纯的切磋一般，如来时一样，渐渐消失在了街角】

[目送他们离去，到最后也没能见到那帘中到底何人，不是没有机会，刚才他们比武的时候完全可以一探究竟，但趁人之危毕竟不是名门大派的作风]

[叹了口声，但直觉告诉自己以后还会再他们碰面的]

[一边西门恨已是缓过劲来跟自己道谢，一番慰问过后便向他说明今日之事会报告掌门且将茶约延迟，直等他伤愈为止]

[等武馆的人都散尽，只剩下几个门内弟子，伸了伸自己刚才出手的手掌，隐隐还有麻意，却是淡淡地勾了勾唇]

回去吧

==结==

    ——————建元六年  秋——————

旭日初上儒门红，疏楼更迭，重云又添风采；玄墨剑，白玉萧，流月夜明华灯正盛，同饮悠然一世逍遥。

【听闻青莲武馆馆主西门恨一手快剑“半山九式”名扬江湖，今日奉楚王之名特来此一探究竟，若是西门恨当真如同传言一般功力深厚，倒是可以将他引入儒门，毕竟，现在燕山府路逆贼动作颇多，楚王派出多人前往探查，致使京畿重地守卫不足。】

【这青莲武馆建在九里山半山腰，若要拜访，倒当真是考验啊。】

【西门恨年轻的时候确实是西门恨，他的剑法极高，造诣极强，是大宋一流的剑侠，因此也遭人记恨，生杀死伤无数。武馆的弟子常日与昆嵛弟子关系不错，也是承蒙当年其与昆嵛一众师姐弟的关系。】

【昨日收得飞鸽传书，说是邀客与青莲武馆一聚，信中提及旧事，一时感慨，便承了赴约。】

【想当时少年游，足下风流，刀剑切磋应无忧，天下第一何所求。他和师兄一样，年轻时候也爱争名逐利，但是年纪大了，江湖也不是从前的江湖，如今也是盛世侠名快隐之辈，甚少出手。】

“想当年与你师兄姐妹一起在武林大会比试，饮酒高歌，未曾想到今日，唉……前日我闻罗什寺不败僧命丧在佛狱七天杀手手里，放在二十年前也是极富盛名的僧人，倒不知怎得了此结局。”

此事我竟不知……与老僧也是数十年未曾见，当年我还有幸得其赠言。

【说起前尘，也是满怀追思。】

【这九里山风光倒是秀美，在河北路这种战乱纷纷之地仍能保持如何美妙的光景，西门恨的能力果真不能小觑。】

咦？

【眼前一朵娇艳鲜花犹自绽放，那美丽的生命让人痴迷，人生不也正是如此吗？唯有在逆境之中努力拼搏方能璀璨。】

【闭目，不知因何，师叔的形象突然浮现脑海，古佛青灯，嗜酒如命……】

"哦？未曾想林师妹竟有此机遇。不知所言是何？"

【听其来了兴致，便将其言复述一回。】

若使明年花可待，应须恼破事花心。我从前参悟不透，如今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的。

“不动僧料事如神，可惜，竟然得罪那大理罗刹。”

【今我参得透，却回不来头。言则淡笑，一贯清淡泰然。烹一壶茶，二人也是言谈旧事算来惬意，但听有风窃入西窗，倚楼花枝破一，摇曳三晃，则笑问是：】

西门兄今日可是还有客未到？

【见其挑眉，复是相视摇了摇头，但听其言是。】

“也是怪哉，既然是有客来访，何不登堂入室？”

【咦？门庭之内除了西门恨的凌厉剑气外，居然还有一股气劲存在？是谁能将气劲收敛到如此地步，若非我曾习得佛门大千心经，还有可能识不出此人内劲，只觉只有西门恨一人。怪哉。】

儒门无缘拜见西门馆主。

【一声开门见山，却是蕴藏佛门顶尖狮吼功之力，传音入耳震人心，天地风云乾坤易。】

还望西门馆主允吾入内一叙。

【虽说久不闻江湖事，但也是数十年阅历尚可，曾经武林鼎盛，见过各家所长，如今虽说江湖切磋之事已渐式微，倒不碍看破此子内家所长。听其说是儒门，便晓是楚王爷的人，说来此人也是江湖奇闻，武功不见得有多高强，却也引得大量高手归其麾下。】

【与西门恨相看一眼，在其言既之时散开一身内力，七窍既松，声声入耳过后于五孔散出，化开那一道声攻之力。而门应声而开，依旧是是一副二人闲坐，浅酌青茶之态。】

僧家来的很巧，西门馆主今日整治邀客小聚，代西门兄邀一句请了。

【说着似乎无意，云袖遮掩了手，柔荑一摆，便将在旁太师椅扫入桌旁空位，笑示邀请。】

一谈僧家，便见僧家之人，也是有缘。

抱歉，在下早已非是释门弟子。

【暗中一叹，当年之事孰对孰错早已不再执念，只是吾是否是执着于情念？】

不知西门馆主尚有贵客临门，突来拜访，还望馆主见谅。

【此子一声狮子吼分明是纯正佛宗不传于世的功夫，而罗什寺门宗内亦有极为狮子吼传人，造诣高强，心是生奇，而此中渊缘又涉其秘，也不再多询问，只道是。】

真也可惜，才听闻罗什寺陨了不动僧一位高人，今日又见一位佛家还俗的弟子，看来佛门式微矣。

“百家争鸣起落各有，林师妹何必叹气。儒门果真是高手如林，无缘兄弟，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西门恨也算作风颇正，一手邀下，落盏斟茶，不速之客即成座上宾。】

【听闻他们口中说罗什寺不动僧陨落，心中豁然一惊。】

你说，谁死了？

【难以置信的人不忍接受真相，宁可相信是自己听错也不肯真情表达。】

【不，不可能的，师叔怎么会死……】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动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