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层灵山

【六年隆冬，寒雪封山。狼裘披身，狂雪不止，一步一印，玄衣寒霜，脊背笔挺无可憾分毫，领众佛狱教众屹于雪山之巅。】

【苍穹残色天地所及皆铺盖浓重雾霾，一深，一浅，对峙之中双方皆无所更，静中寂寥，老须凌出冰渣子，在看到万天一之时，方转眼睇去，功法已是大成此刻气概顿更，按捺内力于体内运转百周，哄然大笑，一声笑震得天地抖三抖，顷霆破寂，所处山峰平地中心，声若洪钟扩向四方，叫人如临八方伺敌十面埋伏。】

【声复停，余波不散回荡在山中。此势要一洗雪耻，抚须负手，另一手高抬做请态，老眸凝色颇深】

老友再见，别来无恙啊

【远处一队人伍形影绰绰，凛目远视，空气中无形杀气如凝水雾，呼出气息缓而凝重，众人间剑拔弩张之感彷如一个轻触便爆发如洪】

【雪花如霜静覆众人，然无一人拂去顶上霜花，如临大敌般紧紧盯视随之而来的佛狱众人。霍霍风中夹杂着那破空之声，声音浑厚，如顶千斤之力，迸发于雪峰之间，连迎面而来之风，亦微微波动，目上雪花悄然滑下】

【随之回荡的，有山野覆落白雪之声，近了，岁月刀凿的风霜已不知不觉降临二人面容】

（老友再见，别来无恙啊）

【闻言扬眉含笑，气沉丹田，声不外纳，正如钟鼓之声，闷而发馈，似多年未见，一见如故般，两人神情无异】

【一张比武贴，一场生死斗，今日之战，在所难免】

拖聂教主的福，老夫甚好

【说完扬臂一挥，挥向山间，衣袖拂过之处带出劲风】

老夫也不得不好，不然今日如何能与聂教主好生会会

【劲风起，衣衫猎猎作响，倒背双手，蓄内力游走周身，须发皆扬，不动如山】

甚好，甚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仰天长啸，精纯内力激发而出，名曰：狮子吼。犹如雄狮怒吼震慑百兽，激荡山谷。我与他这一番暗中较量难分伯仲。然，后一辈小子们却难以承受此间精纯内力】

【眼神暗了暗，一别多年万天一这老匹夫武功倒是精进不少。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脸上却带着温和笑容，真如老友久别话重逢】

多年未见，老友精进不少，本座亦替老友高兴

【骤然变脸，扬手做了一个冲锋的动作，佛狱儿郎如开闸猛虎直扑向猎物。身形穿梭于人群之中，对上万天一】

拜领老友高招

【一招黑虎掏心，双拳齐出够奔万天一心窝而去】

【听言之下，并未再显神色，不顾在其出音之时也起手挥就，掌中内劲漩张拢和，再而形成一势袭向其音出处，应声炸开的雪瞬被音声炸成冰花再而散无踪迹。】

老夫瞧你倒是一如当年，依然是那个邪教魔头，中原人人得而诛之啊。

高招不敢当，对付你仍是绰绰。

【带同星点遗憾口吻，似乎沧桑过遍，而眼中仍是如松沉静。】

【但笑一抖须鬤，眉中神情顿生冷肃，连带风雪也饱藏杀意。双手一震袖风后扬顿而诞出劲风飞雪，手中指剑挥就，直对出迎其掌，是昆嵛剑法中的孤峰一线，大开合出手顺手推出招数。】

今日只能让老夫来替天行道了。

【眼中眯成细线，淡看其老态勃发，手中剑厉，步伐气态稳健较从前更胜。】

老匹夫太张狂！想要本座的命，也要看你没有这本事！

【尚有一拳之隔，剑锋袭来。剑长三尺，后发先至。侧身闪避，一剑走空，让过剑身，变拳为指，点向腕间。同时去皱撞向其肋下】

看掌！

【一声厉喝，暴戾之气陡然间炸开。一双肉掌一柄长剑战到一处。五指成爪抓向对方面门。内力催动到极致，一双肉掌竟泛起血红之色。由手腕至指尖，流光异动好似血液在在其上流动。极细的血气若隐若现】

【赤血掌乃我平生绝学，浸淫其中数十载，向来以武林第一人自诩。恨不得立时将万天一老匹夫毙于掌下】

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凌空飞旋，掌风带起漫天雪花一同扫向万天一】

【气定神闲，一派道家风骨，再而举剑迂回，徐徐避之。在那暴息血掌中凝合真气，剑身起展心神聚后拔开大势，乃出我昆嵛绝学一剑天下。】

我昆嵛派当年能将你囚于天目山，今日就能将你伏诛此地。

【鼻息出气，老鬤褐须一抖，这满天飞雪在近身三尺之处停下，转随剑锋所指在半空散成圈，逐真气扫除一势风卷残云。】

我今日应战，不为胜负，只为我武林正道诛灭邪教。

【话音一落，顿得音在此地环绕，诛灭邪教之言一声盖一声叠迭而散。此时剑指下，身体遂之绕动，运起绝招万剑归宗，行两仪，风如刃，雪为器，明光劲风飞雪随剑生辉往敌处袭去。】

【也就他们昆嵛派抱着这微末技能当做宝，在我眼中不值分毫。况且弟子不肖又将这武学削弱三四分威力】

住口！

【他若不提当年之事便也罢了，双掌向前一推，掌风所过之处一道道惊雷炸开，生生将万天一逼退数步，当年老匹夫耍诈，我才不慎败于其下。为营救于我，佛狱子弟多有死伤】

万、天、一

【须发皆炸，睚眦欲裂，额上青筋绷起，黑堂堂的脸被逼的血红。大吼一声，隔空挥掌，近期迸发，周身丈于不分敌我皆被波及】

今日谁也别想活着走下去

【束发金冠从中裂开，满头华发散落。闪进游斗的子弟中，所过之处昆嵛弟子惨叫连连，尸身接二连三抛出】

【气血翻涌隐隐有逆行止势，这时已然无暇顾及。心之所向，唯杀戮】

【能在区区几年之内重获旧众拥戴，聂人仇确有手段，但自恃甚高，狂妄自大的老毛病还是不改分毫。一言将其激怒，招式骤急如雨刚劲狂霸。】

好，这次老夫让你心服口服。

【昆嵛山素来以招式万变著称武林，通天剑法更是得之精粹，势道雄浑，聚中演变多端，练到巅峰更是随心所欲，面前赤掌如雷，一剑开分，瞬化出千万剑影，大有四两拨千斤之意。】

哼、

【见其受到刺激，暴涨煞气一震，一时不抵退了两步，见其癫狂之态，掌风过出皆要弑我门弟子，实乃罪不可赦！大喝一声】

冥顽不灵！

【身段俯冲，灰袍乱舞，反手握剑复而玄身一击，直指其心。】

【掠获昆嵛派门下弟子，徒手将人撕裂，血液喷溅到脸上，舌头舔着嘴唇，腥甜落进口中尚有余温。半张被鲜血染红的脸狰狞骇人，可止夜啼】

老匹夫找死！

【手中尸块被当做暗器射向万天一，身形不退反进，指节暴涨，红光越发艳丽，指甲尖利好似钢爪。利爪离剑三寸左右，掌心一股吸力引剑离开固有轨迹】

【双掌并不与剑相触，却能抵挡剑势。鹰目暴突，眼白之上布满细密血丝，仿佛随时可崩裂。满头华发根根竖立】

去死吧！

【随着一声暴喝，内力运转到极致，自掌间迸发而出，一时间搅起残血无数，天地间一片苍茫，白的、红的，煞是精彩，万天一倒飞而去】

这江湖、这天下都是本座的！本座的！！

逆、我、者、亡！

【白发长鬤随了这一功力的势态渐发威势，但是也叫人理智尽丧，实在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癫疯子。】

昆嵛弟子退开！

【一声重喝，双臂一展，劲风向后拂去，将弟子如数护到身后。眉皱成峰，拢其褶痕凝重，运功提气长剑誓起，施威蓄发，震音声起】

魔头当诛！

【再而提剑即起，剑指天，横扫即卷成风，同闪电一般极速无影而去，分毫不惧其势，剑落其肩，然此骤然电光火石之际，见其身后来人，目一失神，正欲出言，在这弹指间不防其势被那一掌震开。】

【受得掌来损入脾肺，一阵灼如烈火焚烧。】

【寒冬之息侵在身上，早在踏入灵山之内就已经发现师兄的踪迹。我骗了如初说要留守门内，实则在告知弟子之后，就转身快马抄近路去寻找师兄的踪迹，男子总归没有女儿家心细，着是让我先找到师兄领弟子去的方向。】

【灵山之巅，我服下那神医之后给予的药，我知道这种药，江湖称起腥功丸，意思是能让功力在短时间内暴涨，从而得翻江湖腥风，能熬过来的人，便叫重生，可得此药大进功力，然而有的人，在功力大进之后就是陨命之局。】

【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并未畏惧这一日。我悄然靠近，此时举动在此地根本算不得什么，江湖上大把的人想要看这一日的热闹，但是没有人敢动手，碍于这两门派势力，和这二人实力的威慑。江湖一等一的决战，没有人敢从中插足，藐视这决战的规矩。】

【当我看到聂人仇，稍显老态的面容，笔挺的背，漆黑的衣，和那一贯目中无人，身上气场一如当日，气势逼人。很奇怪，这一刻人反而冷静下来，我看着他起手，和师兄音拼功力，双方暗涌。终究明白这些年潜伏在心中复仇的念想几经积聚，已经叫我如他一样，疯魔。只是我将一切藏尽腹内血肉中，可收敛更深。】
【一袭白衣，手中长剑待势，当他发疯癫狂的血掌就要打向我最敬爱的师兄一瞬，我知道的机会来了。】

【翩然的人从雪地走出，白衣袂，冷清风，看似不紧不慢的每一步都仅仅足踏白雪，未曾下力一分踩地，近乎飘然的步伐也是极快，极快的走到聂人仇的身后，极快的出剑，剑如灵蛇带未而曲折的弧度，在皑皑雪地泛起银光冷气，靠近其三尺之内，紫微心经蓦而爆涨，十足的内力气焰嚣张得近乎要从我身体跳出来，一招冷月窥人，我将毕生所学尽数化作杀招，毫不留情刺入他背心。】

【桃花峰的剑法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分花剑法。因为剑法很美，女子每练一招式，必须在漫天飞花之内割破飞花花瓣，在桃花雨中能割下在所有落瓣上划出剑痕，视为有成，而能将一瓣桃花在一招之内割成无数碎片，视为大成。】

【行一式天女散花，并非招式有多炫目，而是要在一击之中，给予敌人血肉数刺，一一剑势震抖锉得以破其内血肉。这一刻我知道师兄看到我，我朝他一笑，而我的剑也如愿刺入聂人仇的身体内。】

去死吧，聂人仇。

【启唇轻言，没有叫我大费周章，手中剑既抽转，运功震得剑锋微颤。神情冷漠且淡，带着傲然看着面前我仇恨多年的人，一举一动眉眼神色我皆恨之，但我感激这个人，若不是凭借这十分恨意，我又如何能允自己延命至今？】
【杀人者，人恒杀之，一个有罪孽的人，是逃不过天谴的，而今日的林玉娇，就是他聂人仇的天谴。】

【时至此时，已然杀红了眼。雪地之上灿然绽放朵朵红梅，死伤不计其数。一掌将万天一击飞出去。多少年的等待，多少年的夙愿，马上就要实现了。我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奔腾咆哮，一口气顶在胸口忍不住想要嘶吼，而我也这样做了】

【集聚了几十年的功力的咆哮震动山谷，回声三日不绝。峭壁上碎石震落。趁万天一败退之时利爪抓向他后心，欲趁此一举取他性命。指尖堪堪触及他身体之时，一剑自背后而来。余光看到一熟悉身影。我知道她，昆嵛派林玉娇。实际上，昆嵛派大多数人我都熟悉，比如她，比如温如初、游一尘】

死！你们统统都要死！

【我并没把她放在眼中，她的功力稍逊于万天一，万天一尙败在我手，何况她。我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即使我知道万天一逃不了，我已经等的太久了，即使一息我也不想再等下去。罡气外放想以此震开她手中剑】

你！

【宝剑穿刺皮肉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我耳中却犹如山崩。我无法相信她竟破了我护体罡气。时间在这一刻凝结。手臂伸直抓向万天一，我低头注视着心口伸出的一截带血的剑。手一把攥住剑身，猛地一转身，一掌正中林玉娇心口，带着多少年的不甘】

【看到玉娇师妹的出现，心下一惊，是能料及会发生什么事，她确实对聂人仇恨之入骨，但也并不曾想到她会在此时出现此地，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区区一个女子，而且是长年病重，又怎能发挥出如今比从前更深厚的内功，将聂人仇给予这雷霆一击。说时迟那时快，在她一剑刺入之后，魔头的掌风也落到她身上。】

师妹当心！

【一话落后也是执剑而去，分毫不留情从正面刺向聂人仇。】

【聂人仇为人狠辣，也极记仇凶残，若不能将其伏诛于此，有朝一日再危害武林是在不堪设想。】

【我听到师兄的话，却并没有力气回答他。】

【因那一剑刺得太深，太用力，和聂人仇的距离，不足以叫我闪避开去，应他一掌之后腥浪在心口翻涌，但是这一分一毫的痛楚没有动摇我。】

【别人说深重的情感叫人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情深至残，这就是我此生最深重的代价。这一刻我笑了，仰天大笑，近乎要将这些年积聚的戾怨恨意在这一瞬风雪中驱逐开来。】

【我看着聂人仇的血从长剑刺入周围渗透而出，自己心上中的掌也散击心脉，一口血呕出来。】

魔头，我等这一刻等了十三年，今日与你不死不休的，应当是我。

【袖一拂，拭去嘴角血痕，平白而道出一话，缓重带着深藏的戚然与视死如归。】

【嘴角泌出一线血丝，踉跄而退，鲜血自剑身淋漓而下蜿蜒成一路。靠在树干不住喘息，万天一和林玉娇分别倒在不远处，三败俱伤。没有人是这场战争的赢家】

【各自门下子弟不约而同罢手，涌到身前。问天疾步而上，往我口中塞了保命的丸药。口中苦涩难耐，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药，更是因为功败垂成】

【林玉娇的剑还在插在心口，随着呼吸震动不止】

是什么？

【各门派中都会有些秘药，功效大同小异，一如佛狱龙甲丹。不过催生药物都是以自身燃烧自身精力为代价。就好比热火淋雨，终究难以持久】

没想到你竟有此魄力，倒是比老匹夫万天一强多了

【说着不忘扫一眼万天一，其中恶意不掩】

【翻过吕梁山，已到夹层灵山山脚，还未上去，便已见山脚散落一片碎石断剑，倒未见尸体，稍微松了口气，但愿还来得及】

【将马儿拴在了山脚，望着茫茫山顶，有一瞬间心底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来这里，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抑或是，我能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我却知道，若是不来，这一生，无论是我，还是陆哥，都无法再安然如初】

【吞服一枚药丸，缓解了先前御寒所耗之内力，不消半刻，丹田处升起一股灼热的气流，我知道这是为何，就像是将内息一瞬间提到极至，待一个时辰后内息耗尽，便如同刚如生婴儿一般，无丝毫抵抗之力。我本不想冒险，因这药对人损耗实在太大，但却不得不为，只因，时间不多了】

【压下心内那股蠢蠢欲动的气流，深提一口气，纵然一跃，以极快地速度，朝山顶而去】

【我看着聂人仇，瞳孔涣散，身上功力气息全然消耗殆尽，一并失去的还有气场，护体罩功已破，两剑都是致命的创伤，我知道此举胜之不武，然而他名声狼藉，此等下场是顺应民心。】

你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此等下场是咎由自取。

【并不理会他垂死之言，昆嵛山众峰弟子已经逐渐将此地形成包围之势，如有佛狱残党要离去，必定先受我派弟子手中厉剑之威。】

【强撑了精神，走到林师妹身旁，将她一把搀扶起，见她面色苍白，与身上那浓稠血色形成强烈反差，自是眸中黯然愧叹。】

娇妹……唉，告诉为兄，你想说什么。

【聂人仇中了我一手天女散花，散花过处血肉皆震，经脉尽断，是大罗金仙也不能将他救回来，再多的药服下去也是浪费，眉松惬笑，喘了一口气，强撑己身而起，道是】

魔头，你就等死罢。

【冷哼一声，已是强攻之末，她行此一击之前已经为自己深思熟虑无数回，再跌落雪地，并未惊慌，当师兄走进我身旁，我明白他已经猜到了我给自己做了什么，且是弯了嘴角】

师兄，我吃了无忧散，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这是昆嵛山的一种秘药，麻醉过后使人陷入昏睡，借以昆嵛内功心法自护心脉之能，可为自己挽回一息尚存。或许这一息并非安息……】

师兄，我给他报了仇，心愿已了。

我想回家……

（回到那个满天飞花的山上，数着一株又一株的桃花，尽管此时此刻只有漫天飞雪冷侵寒。）

【护体罡气已破，一口真气涣散，我命……不久矣。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被幽禁在山中墓穴十年，无一日不想杀尽天下负我者】

【佛狱门人见此情形大多没了杀伐之意，反倒是昆嵛子弟越战越勇。佛狱之人边打边退至我身边，昆嵛派成扇形围攻过来】

【屁话！他万天一自诩大义凛然，也要看我佛狱，我聂人仇买不买你的账。内息极为不稳，若有若无，而狂暴如潮，时而悄无声息】

本座不败，本座未败！

【若我身死，必叫这天下陪葬。乍然而起，冲向昆嵛派众人之中，以内息为引，以己身为载体，自爆而亡。漫天血肉横飞，最后一眼依稀看见柒儿踏雪而来】

柒儿……

（好好活着，这是爹唯一未了心愿）

爹！！！

【借着药力的催发，在最短的时间内上了夹层灵山，原本在脑海里构想了任何一种可能会有的结果，万万没有料到，迎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束】

爹！

【一声声呼喊，终究只能望见他最后那绝决的眼光。泪早已沾满衣襟，我急步向前，却只能触摸到残肢断骸，白色的纱衣上沾满了血污，苍白的面容上几点血色显得犹为刺眼。】

【双腿一软，跪坐于潮湿的地面，手里抱着爹唯一完好的右臂，一时间有些呆愣】

【雪，纷然落下，渐渐盖住了满地狼籍，冰凉的雪珠落在脸上、落在发间，却怎么也比不了心底的哀伤】

（爹走了……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爹不在了……）

呵呵

【望着越来越近的昆嵛之人，有熟悉的面容，比如万天一，陆哥的师傅，比如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中年女子，分明是先前为自己指路的前辈，想不到她居然是昆嵛之人，想不到爹会死在她的手上，再比如昆嵛其他弟子，在营救陆哥的时候，都明里暗里打过交道，然而此刻，他们形成半圆，渐渐将佛狱教众包围在一起】

【我抬头一一扫过他们，并未见原先计划中前来救援的离昏孟韫欢等人，而所剩之人，均是那日在煞云殿服食过龙甲丹之众，我看向问天叔叔，他苍白的面上还挂着血珠，右手腕上的利剑插在地面，血迹横流】

【眸中划过冷光，将爹的右臂小心地放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昆嵛众人随之后退几步，却依然呈合围之势。无视他们戒备的神色，缓步走向问天叔叔，在众人眼光之下扶住了他，手腕起落间，点住了他的穴位，将他的伤势暂时控制。】

问天叔叔，你休息一会，剩下的交给柒柒吧！

【对着他耳语一番，又把他交给他身旁的心腹手上。再次将目光对准佛狱之众】

佛狱的弟兄们，当年大家如何加入佛狱，想必各自心里清楚，这么些年来，佛狱之名虽给你们带来杀戮，但同样也护你们生死。
我知你们或许并非自愿赴此一战，但既然已然来了，就拿出你们的血性来，让这些武林正道领教领教你们的真本事，别让江湖后辈笑话你们，更莫要辜负了你们辛苦半生练就的好功夫！
今日我爹虽死，但佛狱未亡。我聂柒柒以佛狱圣姑之名在此立誓，定与佛狱兄弟共存亡！

属下愿誓死追随圣姑！

【问天叔叔率先单膝脆地，口吐誓言，随后，原本慌乱的佛狱众人渐渐聚拢，不再如一盘散沙一般散落四处，他们脆在周围，跟随着众人说出了同样的誓言，佛狱的士气开始回升】

属下愿誓死追随圣姑！
属下愿誓死追随圣姑！
属下愿誓死追随圣姑！
……

【看着重新燃烧了斗志的佛狱众人，我松了口气，面带微笑地转过身来，看着那边的昆嵛众人】

万掌门，你们中原正道口口说正邪不两立，可何谓邪，何谓正？不过各人立场不同的说辞罢了！
今日我爹与你约战于此，他若是败于你手，是为技不如人，不怨天命。然而事实上却是你昆嵛之人偷袭在先，这便是你们所谓的武林正道么？那在下倒是当真领教了！
成王败寇，如今我爹既已落败，由我代替我爹接管佛狱，这战帖之事，可还要继续？

【方才对佛狱的一番说辞，自是有鼓舞士气保全佛狱的思考在内，更重要的是，先前所服之药，似乎已经提前耗尽，若不能速战速决，以中原正道对佛狱的作为，今日怕是要全都陪葬于此了】

【额间的细汗隐在发间，又被融化的雪水所掩，暂时看不出端倪。袖中双拳紧握，唇角含笑傲然立于佛狱众人之前，面对昆嵛掌门犹带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