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两仪台

【原以为那位不知名姓的师妹只会坚个三天五天，然这半月来，她或早或晚都会过来，且习得认真，这些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

【自己在门中名声不如袁枚师兄响亮，但也不差，不过这也仅在飞龙峰上。也曾问及师妹师承何人，她却不肯透露，不知为何，只告知了名中带一燕字。谁没有难言之隐，她不说自己也就不再问了，只在晨时认真帮她纠正就好了。】

【一如既往的早到两仪台，今日将昆嵛剑法练习一遍，那日听掌门师伯所言，正打算将昆嵛剑法与青峰剑法相融，试着来一遍，听到身后传来那个暖糯的声音，刚摆好的身形复原，收剑】

今日要比昨日早了。

燕师妹练了半个月，可有让师父看一看你的成果呢？

【学艺不精是真，可也不是对武学一窍不通，多日观察下来，发现白师兄的剑法招式虽然流畅，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想起旧年听师姐提过紫云峰某位前辈曾救治过一位少年，具体情形不得而知，但应该就是这位白师兄了】

【前尘往事，似乎不用太过计较】

【最怕他提起我师父，各种打岔的借口都用的差不多了，今日怎么又提？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避开他的眼睛】

嗯…师父他忙，以后的吧…

【怕他再继续问下去，连忙上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是我来的最早的一回了，师兄也不夸夸我？

【同师妹相处半个月，虽然只有每天短短的一个时辰，两人相语之言也都是围绕着剑法秘籍，但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知半解就好的人，与她相处也就多了几分随和。】

【不知她回去以后是否修习，但是与月半之前相较，进步不可谓不大，想来她的师父也有看在眼里，指点迷津了。】

【叫她不欲多说师父之事，与之前一样，自己也不在多问，笑而答之】

恩~确实很好。

不如今天我们换一换，用昆嵛剑法前五式过过招如何？

【随口提到，这也是半月之前自己常用之法，与师兄弟们切磋，总能看到缺口，只有发现了自己的缺口才能补足它。】

【如今已经不害怕与人过招了，当然也可能只是不怕他，但今天是真的不行】

【师兄大概没有注意，我今日是左手握剑的，右手背在身后，活动一下都困难。说了这两句话，连自己为什么来这么早都忘了，听他提起过招才又想起来，赶忙把右手举到他眼前】

师兄我右手伤了，拿不了剑

【剑法有长进，人还是一样的笨，一不小心就伤了手腕】

就是怕师兄多等，我才特意早来的

【习武之人看中身上是否有伤，听她说手腕受伤，皱了眉头。这才发现，今日她左手握剑，见她伸出来的右手，腕处明显的剑伤，有些无奈。】

【将手中的木剑背于后，左手抓着她的手腕看了看，不过是剑锋伤到了，伤口不深，只是有些长。自己随身都会带着伤药，这伤药还是心兰师叔给的，想到自己柜子里那一堆的药，师叔是把我想的太弱了。】

我还有伤药，给你吧。

那药还有消痕之效，女孩子留了疤痕，会难过的。

【说完从胸口里处缝的口袋里拿出了那瓶药，放在了她手中，因自己还有一手执剑，不便给她擦拭，就直接给了她。】

【昨日一不小心就伤了右手，事后自己都有些迷茫，搞不懂是怎么伤到的。这么丢人的事情不想同人说，可又不想师兄觉得我这半月时间都是浪费，才同他说了实话】

【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回来，还没想清楚呢，师兄已经放开了。一脸乖巧地接过药瓶，装出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

谢谢师兄，小伤而已，没什么的

【一手执剑一手拿药，想行个礼都不成】

虽然我今天不能用剑了，但还是可以看一会儿的，师兄不用管我

【说完转身跑开寻了块地方坐下，木剑搁在身边，凑近瓶口闻了两下，赶紧改好皱眉拿远。也不知师兄给的这是什么药，和以前莫师叔给的差好多啊】

【见她一脸不放在心上，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经脉全都断过的自己，一眼就能看出那伤到底如何了，不过是皮外伤，除了难看些，也没有什么大碍。师妹也坚强，竟然也不说一句撒娇的话，有悖于自己所认知的了。】

那好，你去一旁坐着吧。

【心性不错，手不能持剑，也知道观摩，孺子可教。她拿着药和木剑，跑到一处，正好可以看到这个地方，自己不作他言，只将自己方才所想付诸于实践。闭眼冥想，将昆嵛剑法第一式与青峰剑法第一式于脑中相融，隐隐有了些东西。】

【思及师伯所言，速度可弥补自己的不足，出剑时凌厉而迅速，后脚蹬地，向前五丈，随即转身，运气于脚尖之上，点地而起，旋转一周而落，所融之第一式毕。虽成功了，但还有不足，需向师父讨教才好。】

【小心翼翼收好了药，虽然有点嫌弃这个气味，但师兄给的总是好的，还是带回去吧…捧着脸认真看师兄练剑，一直都有长进的，不止是我】

【看师兄收了剑，又等了一会儿才起身上前，以免打扰到他】

师兄的剑法又精进了…莫师叔今日恰好上山，我要去找她看伤了~

【自己还在思考中，隐约中听到燕燕要说走，没多想，点了点头，等回过神来，不见师妹踪影。无奈摇头，自己很严肃吗，跑得这么快。】

【没有过多在意，仍旧专注于融合之法，但左思右想，仍不得其解，太阳也越来越高，反正想不出来，融合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徐徐渐进为好。】

【收气，吐气，将一早上练出的浑浊之气排出体外。回峰。】

结。

承平十年 春末

【因师妹手伤，让她这几日休息，他还真是听话，几日都瞧不见身影，不过自己也乐得清闲了。晨时，也可以多练习一下剑法了，打算过两日同师父说到说到，学习一下圣泉峰的剑法秘籍，补一补自己的不足之处。】

【这半个来月，晨练时多与燕师妹在一处，少于切磋，只练习了身法，却无对战经验，然只有和各位师兄弟在一起动手，自己才敢使力。这日看到了通天峰的陆师兄也是早早地到了两仪台，走到了他身旁，恭敬地唤了声师兄】

师兄好。

【虽然语气尊敬，但声音中还是有那么些欢喜。虽然自己进山门早他好些年，但他年长与自己，又是掌门师伯的弟子，所以唤他一声师兄不为过，前几年，自己日日埋头于剑法秘籍，只有同亲近之人才会相交，还是师兄入门以后常与自己说话，自己才开始同人大胆说话。】

师兄，难得见你一次，我也手痒了，我们切磋切磋吧。

如何？
【师兄虽然进门晚，但是学的极快，听师伯说他入门前也有练过，对他还稍有崇敬之意。】

[端午景艳，暖风徐徐。步入两仪台，方圆辽阔，三两身影正勤练。

抱剑伫立，暗自沉吟。初上通天峰，一心无二用，不觉已数月。得恩师传授剑术心法，虽有精进，然犹有混沌之处。困惑未解，尚需揣摩体悟。举目远望，碧空如洗，一行飞雁上青云。习武无捷径，唯有向难行。]

[垂眸细想师父授课之言，放飞意识融汇近日所学。正欲一试身手，恰闻熟悉的声音伴随熟悉气息接近。转身，一抹蓝映入眼帘，以及少年明亮的眸光。自入昆嵛，蒙师父与师叔伯谆谆教诲，师兄弟关照，师姐师妹友爱，方能极快适应，不觉心中一暖，笑意浮上眼眸。白师弟入门在先，因年岁唤吾师兄。不曾尽师兄之责，反倒赖他多有帮忙，委实惭愧。 淡笑颔首]
师弟早。
[师弟邀约切磋，正中下怀]
好，今日便请师弟赐教了。同门切磋，自当点到即止，不过[话锋微转，眸中闪过一丝锐利，扬眉一笑]丑话说在前，这输家可得请赢家喝酒，如何？

[言毕退步遥相对，白衣蓝衫衣飞袂。
抱元守一，长剑出鞘寒光凛。握剑在手，凝神属意，剑峰微斜指地，敛滟寒光如许。抬眸遥望]师弟，请先。

【师兄自入门以来，多与之相交，交谈中知其身世，与己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当是同病相怜。前，与之切磋之人皆为飞龙峰中师兄弟，用的剑法皆为青峰剑法，因知晓青峰之门路，切磋中也只是更加熟悉，而无所突破。】

【昨，始悟昆嵛与青峰之奥妙，将其相融，悟得三式，却也只得昆嵛青峰精髓一二，还未问及师父。今，本欲温习昨日所悟之法，但见陆师兄一同前来，台上不过两三人而已，便起了切磋之意，得知同意，甚欢。】

【闻得点到即止，正合心意，吾二人非仇非妒，不可为切磋一事伤了和气，自是点头同意。然，他后话却让自己有了犹豫之意，不过三两息，便点头同意，虽酒于自己不可常用，但偶有一次未尝不可。】

有何不可，看来这酒师兄要请了。

【自己苦练十几载的剑势，岂是别人轻易击败的。】

【话毕，手脚不见客气。右手执剑，剑指右方，摆白云出岫之姿。双膝一前一后微曲，左臂横与胸前，听他一出声，右脚蹬地，朝前用力，右腕带剑由后划向前，带出一道剑芒，直指前方之人。】

风送剑锋三尺远，一浪云卷战意来。白云出岫可有心，落花流水本无意。气定如山，步踏逍遥，腕转剑旋两仪生辉，浅笑凝，四两拨千斤。
近战，四目相对，已知彼此顾虑。熟悉的招式，对决已无悬念，如何出其不意而制胜?一念之间，犹自气凝神。
借力错身一瞬转，掠其身后，锐芒压杀意，一招突刺，剑锋流光，凤舞在九天。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一人之心，注于耳目，闻挥剑声，手执剑柄，右臂靠背，挡一时利刃。刹那间，以右换左，体转向后，以右为先，正面相对。】
师兄，再来。
【凝神聚气，虽寥寥无几，仍旧凌厉。凌霄踏步，以尘为阶，上借七步，并步下跳，划剑为光，不知青可抵否？】
【心有犹豫，出不迅疾，不惧输赢，但求超越自己，以问道，得灵光，以为最优。】

【剑光耀目，本该凌云上九霄，却因一丝犹豫，翻转流水一泓泻。料他心有顾忌，既感同门之情，却又心下喟叹。同门切磋，招式本了然与心。然对阵瞬息万变，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道至简，万事相通。剑法亦当如是。】
【本该以攻转守，偏爱兵行险招，剑走偏锋。侧身避锋芒，步踏凌云势不减。反转手腕挽剑花，恰接下来袭寒光，双剑相格，迸出剑光四射，一瞬间，顺势反手一招斜刺，紫气东来凌云意，乘风而直击】
【迎恰与其对视，唇角微扬一笑】师弟不必顾忌，当全力以赴。

【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剑锋过猛，抵挡不及，退步十丈之远方才停下。以剑为柱，扶之而立，长舒一口气。】
【闻言，静心思过，举剑相邀，向前跨一大步，凌厉的剑气直逼对面之人，疾若闪电，稳健潇洒】
既然师兄说了，我便不客气了。

【势转剑意起，锋芒锐，寒光凛。杀意一浪临身，反激起心头热血，朗声赞叹】
好！
【步踏乾坤转，瞬移旋身舞，压剑意于锋芒，狭裹力千钧，以身为轴，化用玄无一象，迎急电直上，掠寒光而反击】

【此二人以切磋为极致，势如破竹，不分上下，无收尾之可能。吾心敬佩。铁剑无瞬可御，只得躲身于一侧，方定步。】
【凤于九天，一览芳华，不在着于一招制敌，脑海中晃过剑法招式，一招一招使了出来，脚步之快，应接不暇，熔炼了自己所得之精华，异于昆嵛剑法，欲让他瞧不清楚。】

【师出同门，招式往来，暗熟于心。忆及师父言道，剑法虽有，缺可千变万化，不必拘泥其中。恰见师弟剑再起，势已变。似是非是，仍是昆嵛路数，又与记忆中不同。瞬间似有悟】
【虽千变万化，亦万变不离其宗。招可破，势可挡，顺势而为乃天道。此念一闪间，对决亦未止。剑招往来，身形瞬移。白与蓝，交织成影，三尺青锋舞白练，寒光凛，须臾一瞬，江山俱已覆。】
好！
【沉醉剑中凌云意，不觉天色不早。来此习武者多有旁观，被一阵喝彩叫好惊醒。与白师弟四目相对，已明默契。剑收势敛，气定神闲抱拳向一众师兄弟致礼。】
【转身笑与白师弟言及来日再约】此番有所悟，当谢师弟，这酒，为兄仍是要请。【大笑揽过师弟】走，这坛花雕可有二十年，师弟若是错过可就没了。

------------------------------------结——

承平八年 腊月
[南飞的雁子约莫是把最后一丝暖气儿也裹挟走了，即便已经是上山的第二年，却仍旧不习惯通天峰上簌簌的寒风，吹得人生怕涕泗都会结成冰棱子。故而入冬以来，往日里咋咋呼呼满山跑的劲头一扫而空，活动的路径不外乎两仪台、庖厨、阿姊房间同热烘烘的被窝里几处，这其中又以后二者为最]

[脑子混沌一片不晓得瞎想什么，手上提溜着剑站住，嘴巴紧紧抿着，脸颊上还浮着淡淡的粉红——是才从被窝里被揪起来，却不清楚这是因着身体还犹带着床铺的余温，还是被阿姊好好训斥了一番的赧色]
[昨夜里的地龙烧得旺，连带着梦了好几场，早就把同师父讲好的晨练尽数抛在脑后，至时也不过抱着被子念念有词着打了几个滚儿又沉沉睡去。黎明间的觉最是香甜，原本正回八九岁的孩提时光，追着高我不少的阿姊跑来跑去，对着庙会上的冰糖葫芦串儿咽口水...只是糖葫芦还没接到手中，窗牖翕张一阵凉风刮过，没由来打了个寒颤。实际阿姊开窗、罗衾离身时就已清醒得不得了，奈何没胆子睁眼去瞧，小心翼翼地蜷了蜷身子，妄想躲过一遭]
[寂然半刻不到，尚未睁眼也猜得出她正抱剑冷眼瞧着我一番动作，磨蹭了一会儿只好扁扁嘴认命起床。阿姊很少骂我，只是交代了几句，然而那动作神态及至随意投过来的眼神都教我紧张，相较起来，一向教导严厉却总是极具耐心的师父要好相与得多。想到此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忽而发觉师父也是捏住了自己的命门，愈发地有些憋屈]
[黑着脸的阿姊不如往日可爱，收拾完以后又凑起笑脸抱一抱她，末了连早膳也不曾用过便急匆匆地到了两仪台。日头渐高，晨练的弟子们也大多都散去，显得有些萧索。摇了摇脑袋，敛气凝神，心里默念着要诀，拔剑出鞘，剑气如虹，算是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