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镇

【见她接了药便爽快地喝下，倒是没有一分拖拖拉拉。不由笑了笑，心中念道她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又见她擦了擦嘴，将手搁在小腹上，不由心中一苦，即使压住了一抹苦笑，就听她问自己是否再此处定居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便笑着调侃道】

昀儿还是和当年一样聪明。

我住在东边一些的地方，虽说与外界游离一些，但至少足够清静，不会有什么外人打扰。

【思忖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邀请道。】

若是昀儿不弃…到时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扬州的退思园同样是个清静地，就是我自己闲不住，折腾了大半年才改建好，有山有水有竹子的才能住的好。等将来乔儿大一些，肚子里这个也出来了，再和云荒带着他们一起住进去，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唇边的笑就又温柔了几分】

【回过神来只听到了半截话，像是邀我去他住处？这个客栈确实不合心意，若他家离的不远未必不行，可是我一个怀着身孕的人，他就不怕惹人议论么】

我原是要到吐蕃去的，只是现在不便远行，正想着找个适合静养的地方…罢了，终究不太方便

【小九比我小上两岁，这个年纪也该是为人父母了，眨了眨眼，玩笑道】

突然领了个有身子的回家去，弟妹可是要多想了，姐姐哪能那么对你

【心里门清是一回事情，听她亲口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一口气险些憋在喉咙口，不过到底是忍住了，舍不得同面前的人发火。于是便温声解释道】

我并没有娶亲。就算娶了也不会有昀儿重要。

不过，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似乎也不是那么静，不过若是弄一辆安稳些的马车，趁着还没显怀要多走走才是。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你若是想去吐蕃我陪你去便是了。

不过姐夫同意你一个人这样跑来跑去的？

【等你遇到真正想要娶的人，就不会这样说了。这样的话说多了也怪没意思的，索性不再提，笑一笑就过去了】

【眸光微闪，腹中胎儿的来历该不该告诉他呢，儿时的情分在那里，即便分隔多年不敢肯定人心是否有变，但总还是愿意往好的地方想的。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否则那年也不会反对云荒保住孩子了】

吐蕃是一定要去的，等把前头这几个月过去的吧，我最重要的朋友还在那里等我，那可是这世上我仅有的牵挂了…

【看她似乎并不信也只是微微一笑，若不是念着她又怎么会不娶妻呢。不过想必说出来她也不信，倒不如不说。】

【听她提起重要的朋友眼神倒是晃了一晃。见她神色没什么变化，于是接过她手上的空碗，笑嘻嘻说道】

我说，我是不介意，那你可跟我回去？

【近几日胃口不佳，口味耶怪的很，偏爱吃些甜的软的，镇上却没找到什么好的点心铺子，找客栈借个炉灶做桂花糕的心思都有了。手边的酸梅只吃了一颗，第二颗夹在指间一直没往嘴里送】

好…

【小腹还没有什么变化，等天再凉些，胎儿安稳又不太显怀的时候就离开吧】

我想吃些甜的，你住的那边要是没有点心铺子我就不去了…

【甜点铺子？不是说酸儿辣女么，昀儿怎么爱吃甜的，脸上难免有些困惑。不过也没说什么，昀儿爱吃的自然是要有的。】

【已经盘算着自己若是去小厨房给昀儿熬田酿的可能性，心里想了想，怎么才能不被书生和城主那丫的偷吃了。】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把人骗回去再说。】

昀儿喜欢的，自然要有。

===结===

承平二年，夏


老板，就这成色也值得六十两？


【手中青托一方瓷瓶，十指素手着青瓷，光下十指纤细，瓷色更亮。着眼打量其釉色，二层釉，质地称不得细致，色泽与光下尚可，但气泡稀疏。上好的瓷器上千两也非不可，但自个儿手中这个，绝值不了六十，不过是普通货色罢了，只不过团子喜欢，眼巴巴的盯着瞧，那老板也是看准了娃娃喜欢，笑眯眯的便抬了价，半分也不松口。】


【团子一双小手儿爬上衣摆来，直悠悠的晃，眼儿巴巴可怜的紧，嘟着嘴儿软糯糯的喊】

娘～买～


【低头瞧了瞧娃娃，又瞧了瞧手中的瓷瓶，摇头失笑】

真是败家娃娃


【正想着六十便六十罢，妥协于软糯糯的声儿中，正欲买下，后头却传来异响，疑惑侧头，长街来往熙熙，有风拂面，青丝遮眼】

【对于鉴赏古物瓷器一事武三叹完全不懂，然而一个瓷釉青瓶居然能够要到六十两的价格足够让他觉得心中微颤。更何况买家更是孤儿寡母，看着老板一脸奸商的贱笑，武三叹还是忍不住出口相劝。】


忒那个奸商，却不知你的花瓶是镶金还是镀银竟能卖到六十两的天价。与其说是卖，还不如说是抢。


【武三叹这日当是闲来无事，冥教一行至走马镇武三叹决定与众人暂时分开独自前行，借道回归冥教。虽说如此会耽误些时间，但武三叹却也乐得如此。自打月桑城从京城归来与其再见，他便觉得隰桑性情大变，已于当年的月桑大不相同，二人也需要分开一段时间想清楚，借道而行耽误时间反倒是可以给自己更多的时间。】


【这日闲来无事，大街游荡，忽见方才母子买瓷器之景。买家母子素衣淡妆，倒不似是那般大富大贵之人。少妇轻托瓷瓶，上下打量，稚子信手攀着少妇衣角一脸期盼。武三叹顿然知晓其中之事，于是他走前去，这才有了方才的言谈。】

【抬手将青丝勾到耳后，这才看清了来人，来人长身而立，飞眉入鬓，目光若炬，颇有几分气度。听闻其话语，只一笑，清眸之中满是无奈】

确实贵了些，不过我闺女喜欢，老板也是半分不少。


【那老板捋一把胡子，神色颇是得意，一副爱买不买老子拒不讲价的样子。团子是真喜欢极了这物什，用起一贯的撒娇手段，只还没摆好阵势，忽而“砰”一声脆响，团子所在旁边的一个青花瓷碟忽而落了下来，瞬时摔了个粉碎。】


（啊呀！这青瓷可是本店上好的货，值得二百两银子，这孩子怎的这么不小心！夫人，恕老夫失礼，这你们可得赔！）


【青瓷四裂，零零落落散了一地碎，团子被忽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缩了缩身子躲到我身后去。低眼扫了一眼满地零乱，眉梢轻敛，方才虽然事出突然，也看得清楚，那青花碟子绝非团子碰到而掉落的。】

这碟子滚落并非小女之过，我相信大伙也看的清楚，老板何出此言？

（嗯？那夫人的意思是不赔？）

【那老板眉峰一沉，堂中几个几个伙计瞬时围了上来，一脸凶神恶煞，哪有伙计的样子。而几位客人则仓皇退去，只留我与那出言的男子圈在其中。】


【顺了顺衣摆，侧眸看向那男子，不由轻笑】

我说怎的能这般店大欺人，原来是家黑店，这位大哥，是在下连累你了。

【这个女子开口说话便知是江湖人士，且不说被这家黑店众人团团围住之后还能有这般从入不破，便是搂住稚子还不忘随口照料武三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便可见一斑。唯有身怀侠义之气的女侠方才有这般气魄，只是不曾想一意散心的武三叹竟还能在此遇到此情此景。】


【广南一路江湖势力原本也是鱼龙混杂，然而自从新帝登基以来，冥教消灭天一教，吞并小门派，声势之旺天下一时无二。后阎王解困，黑后自杀，冥教多年内斗告捷重归完石一块，上下同心，兴起之势世人皆知。武三叹知他们见自己一方人单势薄便意欲为难讹诈这对母女，本想亮明身份让对方知难而退，转念又想到这个瓷器古玩店铺不过地痞流氓攒合聚集而成，在江湖之上
原本也是无名之辈，即便自己告诉他武尊一职恐怕也无人可知。】

【思至此处，武三叹料定今日显然要大打出手了。看着几个壮汉膀大腰圆，肌肉虬曲，显然也是练过几天外加功夫。虽知他们几个并不是自己和那美妇的对手，但武三叹不愿伤人更不愿意在这女子面前显露身份，于是出手喝着众人，朗声道】


且慢动手，莫吓坏了孩子！


【武三叹再看那奸商掌柜，轻捋颌下胡须，一副吃定武三叹几人的坏笑嘴脸，武三叹便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连忙转开视线，张口接着说道】


不过是一个瓶子罢了，你且报出价钱原价陪你便是。


【又见那掌柜伸出两个手指示意此瓶价钱，武三叹厌恶的微蹙眉头，伸手入怀取出二百两银票，回答道】


这是二百两银票，可够偿还你这个瓶子的价钱了？

【往日里行走江湖，倒是没什么亏可吃的，偶尔遇上几个不长眼的也都当下讨回来了，如今远离了尘世纷争，愿作寻常妇人倒叫人为难了。】


【不由抿唇笑了笑，因着这般境地。还为想着要不要吃这亏，那好汉倒是已然将银票掏了出来，那老板见他钱给的大方，不由眼神一闪，满是算计。料想他是见我二人人傻钱多的主儿，当下笑咪咪的一挥手，那伙计不善的打量我二人许久，才四散开来。】


【又付了六十两买下团子看中的梅花釉瓶子，才与那男子退出店铺，自袖袋中拿出银票，含笑递予他】

这本是冲我而来，万不该由阁下破费，这银票阁下烦请收下，……阁下小心了，这些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钱财露白，那老板指不定会盯着他伺机而动。眸中神色微凉，奸商当道，这二百六可够团子败家许久了，心说老板你且等着，待我晚上来取不迟。】

【妇人虽武三叹走出店铺，伸手又在怀中取出二百两银票交于自武三叹，到是一片嘱托之意。武三叹自是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只是在广南一带，若真有人惦记自己只怕他真是眼瞎了！】

夫人所说极是，在下必会小心留意。只不过夫人一女子行走江湖尚且不便如今又带着孩子，只怕更是辛苦。

【武三叹说话漫不经心却一语道破她是江湖人的身份，再看女子并无惊讶之色，恐怕此情女子早已猜想到。】

夫人要见外，游走江湖钱财最为重要。你的心意我已明晓，只是我并不缺银子，这黄白之物还是多留一些伴身为妙。

【朝女子微微一笑，心中料定他日必会找来此间寻一寻这奸商的麻烦。】

【门前一棵白兰，花开正好，花瓣片片如少女纤细手掌，纤白且气韵十足。微风轻拂，悠悠落了一片在发间，依旧是眸中带笑，手并未收回】

阁下缺不缺银子是一回事，我并不喜欢欠人人情。


【于他于我二百两皆不过区区而已，江湖人总讲仗义，却也讲道义，如今的我，并不想与人牵扯太多。】

【风又一动，发间的花瓣又滚下肩来，贴着素青的衣裳归于尘土。白兰之白，衬的眼中神色更深，也未多掩饰，看一眼这店铺，别有深意】

再说，这钱，在下可不白白给，总会讨回来的

【花瓣飘落，香气四溢，一株白兰清素淡雅便如武三叹面前妇人一般，着实让他忍不住呵护亲近。】

夫人客气了，江湖儿女，行走江湖哪有不许帮衬之处。如今你我虽萍水相逢，却也算是机缘巧合，自有天意。如此推辞到是觉得太过做作。

【武三叹接过妇人手中的银票，收入怀中。银票尚待几分妇人温热，武三叹却觉得自己丝毫没有帮助妇人，心下有愧。于是解下腰间悬挂的玉珏递给妇人手中。】

夫人带着孩子独自一人行走江湖，恐怕多有不便，在下虽无德无才，却在广南一带微有薄面，若是妇人再有为难尽可在江湖上出示此物，若是我派中人得见必回出手相助。银子恐是你我二人都不寻求之物，然而江湖上的交情不然，还望夫人不要推辞。

如此，便谢过阁下


【说罢也不作推辞，接下那玉珏，这玉细腻温润，确是上好，但想来其背后所表势力更非一般。】


【都说江湖险恶，但险恶并非是江湖，而是人心。人心败坏在哪处，哪处便有险恶，反之亦是，侠之大者，总不难遇到。仔细收妥那玉珏，衣角被轻拉，原是我二人说话许久，小团子等不及了】

娘~娘~采花花~

【早时候小团子见镇外许多夏花，便嚷着想摘一些放花瓶里，好带回去给华娘娘看，如今选好瓶子，定是迫不及待了。垂眸与她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示意她稍安勿躁。与那男子颔首】

今日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如今可要走了，我这娃娃性子急，一会哭了可一阵好哄，就此告辞。

【眼见幼子牵着妇人就要离开，妇人收起玉珏便出言告辞。武三叹见其意欲离开，便也不再多说，拱手告辞。】

夫人如此你们二人便就此分别，日后有缘再见！

—————————结—————————

【三更月明，映地成霜，万家灯火已熄，唯有远处几盏灯笼火红，衬着夜色寂静。】


【依旧是上午时候的一身素青衣裳，牵着团子在藏着青苔湿气的巷道中缓缓而行，至那家瓷器店门前方停下。白兰在夜色中芳华更甚，遗世独立的静静沐浴皎洁月色。】


【弯身将小团子抱起，提了气瞬时跃上屋檐，将娃娃安放在正脊上，低眸与之一笑】

乔儿坐这里等娘亲好么？


【月盘高挂在娃娃身后，飞檐翘角晚风徐徐，正适合带娃娃做做善事】

客串：慕乔

【白日里采了不少好看的花花回家，都放在了娘娘买的花瓶里，华娘娘看了一定会夸乔儿乖！太阳都不见了娘娘还要出门，被乔儿看见了，当然要跟着娘娘一起去】

【牵着娘娘的手走啊走，咦，这不是白天那个买花瓶的地方吗，娘娘怎么又带我回来了。小脑袋还没转过来，娘娘就抱起我飞到了屋顶上，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双手要抱抱】

娘~娘~乔儿一起~

呃嗯～不行


【摸了摸那软乎乎的小脸蛋，含笑摇了摇头，明快的拒绝小娃娃要一起的想法】

乔儿坐这儿等娘亲，一会娘亲喊你你才下来


【仔细拢了拢娃娃的衣襟，将布偶娃娃塞到她张开的怀中去。广袖轻挥，翩然便落在后院中去，抬头见团子如猫儿一般大，坐在屋脊之上。】

【园中好些瓷器，只一掌便震裂了一排，轰然巨响，惊醒梦中人，黑漆漆的房子灯火逐渐亮起，倏尔几人围了过来。这些人也就是欺负百姓欺负惯了，长得凶神恶煞，但着实没多少斤两，几招便把人放倒，笑眯眯的回身与屋檐上的小团子招手】

乔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