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峰】后山小道

【居然真的是兔子！呜呜呜，会不会就是燕燕养的那只兔子啊…兔子本来就长得差不多，何况这兔子，这兔子都成了这副模样了】

【忽然想起当初师父说过的话，果然兔子看不好，就可能变成师兄师姐的腹中物】

【扁着嘴一步一步蹭过去，挨着师姐坐下，盯着刚烤好的兔子都要哭出来了】

师姐啊，你的兔子是哪里抓的呀

【颇为大方地举着树枝送去一整只兔凑到她眼前，见人疏眉轻折眼眶蓄泪满以为定是少见剥了皮的全兔，这模样大抵有些骇她，便悻悻然收回手扯下只后腿儿再递过去】

嗳呀，瞧你这小可怜儿样，厨房做的红烧兔腿不就是这般吗？怎的见了整只就不敢吃啦？

【呶嘴调侃一句，心里是觉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万般文静，可着实放不开，规矩得有些失趣。久待又看她愣着不动，不及多想就兀自将腿一把塞进人手中，既是心疼这刚烤好的兔肉再不吃可就凉了，故再不顾仪容就着叉起的全兔便是一口咬了满嘴油。】

【盐味混了椒香，肥而不腻火候正好。入门三年若说她纪念念有什么长进，除去马马虎虎落个中乘的剑法不提，就只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庖厨技艺与轻灵如燕的上树本事能教她沾沾自喜了。】

【这厢吧唧吧唧啃得起劲，偶一将余光瞥去却见小姑娘犹自苦着脸半寸未动身形。眉心一蹙有些恨铁不成钢，又不好重问她拿回兔腿儿自己吃，心里是记下了对方约莫不爱吃兔肉，下回请她吃烤鸡便是】

兔子？你沿着这桃林四处飞一圈儿，可不就满山都是蹦跳欢脱的小兔子嘛！有白的、灰的、花的……模样可好看了！

【厨房的红烧兔腿…燕燕以前也吃过的…因为自己养的兔子可爱，所以吃了会心疼，那别人的兔子呢？其他被吃的小动物呢？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摆摆手谢绝了师姐的好意，看师姐的样子，就知道这兔子一定十分美味。原来桃林里有这么多兔子，可别都是我当初养的那些吧，跑了那么多，我都记不得养过多少只了】

【晨起时兔子还乖乖的在小笼子里，不会这么巧跑出来给师姐填肚子吧…一边苦恼一边自我安慰，表情一会儿苦一会儿乐，别提有多怪了】

昆嵛山一直都有这么多兔子吗？

【一定是一直都有的，才不是大师兄从山下给我带回来的】

【三下五除二啃完烤兔，末了不忘一个个吮过油腻指尖回味肉香，全没有半分在外人面前该矜持有礼的自觉。只当这师妹既是唯唯诺诺轻声细语的个性，定不会嘴漏将这处偶遇说给谁听，便缺心眼地把愈多只念念自己知晓的小秘密诉予她讲】

偷偷告诉你哦，昆嵛山本也没这么多小兔子的，至少我刚入山那会儿只偶尔去通天峰找落落玩儿时才能在山野里瞅见几团白绒绒。

我想呀，兴许是春天来啦，万物复苏嘛，顺也到了小动物交配的季节，所以过了这一年两年的，兔生兔小兔生小小兔，不知不觉就跑了满山满峰的小兔子啦~

【忽然觉得自己颇为机智，分明不过是信口胡诌的缘由，语末却煞有介事一脸“就是这样没错”的神情朝她点点头。却见小姑娘起初仍平静，越往后听越是将一张小脸皱成团面饼难过得瘪嘴就要哭，吓得念念忙不迭把不舍得对别人说的好话统统承诺给她听】

哎呀你怎么要哭啦？你若是怕兔子，那我不提便是了，想想这桃林里没走两步都是肉乎乎的小绒团多了也怪肉麻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我约你吃山鸡吧！山鸡不多不肉麻，你该不会连鸡肉也不吃吧？

【燕燕…燕燕这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T^T居然真的是因为燕燕的兔子跑了一只又一只，然后大兔子和大兔子生了小兔子，小兔子被师姐师兄捉走吃了】

【燕燕心情好复杂，果然被师父说中了…】

【燕燕以后再也不要养兔子了！不要给师兄师姐养烤兔子T^T】

【师姐应该是在哄我吧…呜呜，燕燕有苦说不出啊！抬手揉了揉脸，把眼泪憋回去，挥挥手和师姐道别】

师姐我得回去了…师姐你…你也快点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师姐反应，转身就往抚桐院跑？呜呜，燕燕需要静静…】

【小心翼翼睇着那团愁容，视线胶着她眼眶里两汪亮盈盈生怕一个不慎抖出滴眼泪来。若教人知道是念念把一个小师妹弄哭传出去委实不磊落，原以为请吃烤山鸡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万没料到小姑娘非但没有半分眉开眼笑的意思，一团小脸反倒憋得愈发红。】

【念念也愁了，眉头一皱挺想同她一道哭的，悻悻然收回视线心疼地抱抱自己，嘴里正待哀声叹出一口气，倏忽却闻身旁窸窸窣窣一阵响，再抬眼时那一溜白影却已跑远了。】

唉、

【抬声想把她唤住，踌躇了一瞬还是认怂收回声。这通天峰的小师妹连个名字都没说，怎么请她吃烤山鸡呀……下回问问落落好了。】

——结——

承平八年春

【雨过天晴，水汽未散，一套昆嵛剑法学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完全掌握。此前又听到有师姐在我背后说三道四，当时好想冲出去和她们理论，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语气】

【毕竟她们说的，有一大半都是事实】

【背靠在一棵桃树上，风吹下桃花落在身上，抬手拂去，眉间聚着缕散不去的愁】

-客串吕宁-

[曦照山岗，清晨即起。昆嵛群山峥嵘，岩崖险壑，是铮铮男儿铁骨。而桃花峰后萌春初泽，山气清幽燕支重色，则似美人面娇。]

[春当其时，携剑即出房门，后山寻一处僻静所在，依例练剑。提寒芒挽清晖，白衫转影翻腾，如游龙惊鸿，内息自丹田周转盈，气贯呵成，进退皆畅自如，袭花卷叶，洋洋洒洒。]

[一套昆俞基础剑式舞毕，比之前日小有精进，是不负师父苦心教导。见日头略升，信步林间，阳辉破朝霞洒落一程朗华，却见树下单薄一抹娇影]

丁师妹？

【近来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听到一声丁师妹，人还没缓过劲儿来。迷糊着站直了身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走到眼前的人是谁】

吕师兄

【平时与各峰弟子相交不多，与吕师兄也不过是见了面能认出来的程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儿看】

-吕宁-

[我自幼即入昆嵛，拜飞龙峰门下，师父秉性刚直要强，加之飞龙峰掌刑罚，重威势，故时时严于律己，勤勉练功，与人之情分上未免寡淡，只将山中同门视如手足。]

[这一位师妹记得名字，却认不得是哪一门下，但见她一人站在桃花树下，人面芳菲却是面带清愁，含笑宽慰]

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想她约莫是桃花峰的女弟子，不知为何叹气。]

【差一点就要把委屈和不安都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和师兄说这些做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吕师兄该不会是…只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吧】

师兄知道掌门有个不成器的徒弟吗?

-吕宁-

[见她摇头否定先前揣想，但那眼睛里分明写着“不高兴”三字，只是不愿说出口。”也罢，少女心思多虑本是常有，不再细究，倒是她后来提起的话让自己失笑，原来是为这个。]

[听她说出自通天峰门下诚然有些意外，掌门师伯端方持重，怎会教出甚么“不成器”的弟子来。想是同门弟子多有出类拔萃者，她修为精进上一时吃力，才会作此胡思乱想。]

[抬手将她肩上落花拾去，目仰澄净，提以剑柄指桃树一枝新芽，温声开解]

师妹，你瞧着这树上的花总有早开晚开，迟一时的并非就逊人一筹，是不是？

通天峰剑法博大精深，所成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你可先从昆嵛入门剑式练起，有掌门师伯指点佐正，若你肯下苦功，假以时日何愁不有所成。

【从八岁起不知听过多少难听的话，能偷偷溜出大殿半路拦师父的，这么多年怕是没有第二个。当年若不是…能有那份勇气，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容易】

【知他有心宽慰我，然愁思仍在，连个笑模样都没法给他】

师兄所言极是，可我…

【转身仰头，透过花枝看向天空】

朽木不可雕啊…

-吕宁-

[她先是认可方才所言，本想着今日这番宽解不算白费，却不想转而又是句颓丧话，眼神生出笃定]

人定胜天。

[我自入门至今日时刻谨记师父谆谆教导，专心致志，每有小成不止思不负教诲，更为对得起“天道酬勤”四字。但话已至此，她仍是如此犹疑不前不思进取的模样，脸色已略转冷]

师妹还未下功夫，怎就认定自己朽木？何况即便如此，岂不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道理？

与其浪费时间发愁叹气，不如就从现在开始，你且将学过的剑法使一遍我看看。

【总会有那么几天伤感颓废，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还是那个傻吃傻玩的丁燕燕。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第一次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终于还是对着师兄笑了笑，举起右手有些无奈】

多谢师兄，可惜燕燕昨日练剑时伤了手腕，只能改日再请师兄指教了

-吕宁-

【她扬起手腕苦笑的样子也让自己再次摇摇头】

罢了，好生休息吧。


---结

——————————。开

-（ 晨光熹微，山谷露重，饶是带着一日的晨寒仍觉着憋闷，这春梅雨是不好挨的。）
-（ 早早热的睡不着，嫌恶地将束胳膊束腿的武衣扔到一边，只着薄裙裾又披了件纱裳，盼着能来后山凉快凉快，还是不得喘口气。思及在家时，到这会儿早该上了份例的冰了，梅子酒也能吃着，冰酪粥也能吃着，现在可好，日例的青菜白馍还得抢着快吃才行。）
这叫什么日子，可烦死人了。
-（ 嘴里嘟哝暗骂了句，一脚想把路边一块挡路的石头踢开，踢了一下只吃痛石头倒纹丝不动，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剑叮叮当当地敲它泄愤。）

【今春的雨比往年早了许多，从夜半开始淅淅沥沥落在檐上滴答作响。时间尚早，帘外漆黑一片，并起身却也没了睡意故而只瞌目而憩。一夕间倒有了几分渡梦江南的味道】

【承平七年秋日与萧胤堂相约出海寻访“刀剑山庄”踪迹未料及此行竟拖了一年有余，幸而结局尚算完美。如今回转昆嵛山中月余疲意不曾稍有消减，翻身面墙而窝，似这般便能将心中许多烦扰倾倒而出，实则不过自欺罢了】

【及至天明，雨便渐渐歇了。春分过后一日热似一日，日出过后潮气反噬更觉有几分难捱，取道桃花峰，行至山间小路便听得一阵兵器交戈之声】

谁？

【薄衫轻裙更挑显出女孩子的好身姿，只是这场景怎么的如此熟悉？】

-（ 正仗着空无人挥剑泄着愤，冷不丁的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声惊了一跳，剑愣是空挥了一把，连带着自己一个趔趄，四下里望，也没看见来人何处，直转了个身才见着了。）
唔……
-（ 臊得耳根一阵烫，连忙把双手背到身后，佯着镇定笑对他言。）
白师叔，您早啊。
-（ 说完这句心里暗骂一句自己蠢，还是强撑着笑，输人不输阵。）

【辰时刚过未及巳时说不上早但也绝称不上晚。我微一颔首，算是应下这声“早”。继而言道：】

剑势着力不对，下盘过于虚浮，基本功太差，心浮气躁

【我是知道任飞燕的，虽说她是宁师兄的徒弟真论起来与我等也该算是同辈人，其父兄皆是江湖上颇具名望的侠客。小女孩出身名门心气难免高些，倒也不难理解，只是这边浮躁实是学武的大忌】

【向前两步示意她将手中剑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