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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曲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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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独韵] |朱明|——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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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殿内烛灯投进温水流波,涌出光怪陆离的斑驳颜色,她如天上仙娥淌过迢迢银汉来到我跟前,摇身一变成了凡间织女,相逢在金风玉露的春寒中,化柔情似水,成佳期如梦,低低脉语向我吟唱着这首诉尽衷肠的情谣]

[便胜却、人间无数]

[佛云,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舐之,则有割舌之患,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可我苦苦捱等了六年,就算刃再利,炬再炽,恐有割舌烧手之痛,亦无法挡我一厢情愿的坚韧无悔,这抹决心随我一路蹈来愈见磐牢,深深扎根心底此刻亦随眼中热切放到最盛最狂]

[她从池中站出,浑身似被漉水披上一层露骨的娆衣,素手沾着湿度,一一痕迹抹过,待最初那抹凉意潮去挥发,就只剩了干柴烈火的炽热灼烫,烧得我心膛燥动,双目燎原]

[待那红唇欺近,只消将那软骨轻轻一按便能夙愿得偿,却教此刻按奈下急切,偏生生在她勾起的撩拨中寻到一丝反客为主的趣味]

[头一偏,滑过那润水般的丰唇,只挑了抹风流笑意舒在眉间,低低揶揄吹拂在她耳边]

原来那么早,太后就对臣有了非分之想

[多早呢,是六年前那个午后吧,我还记得那天的雨下得空前绝后,简直要把天地间的色彩抹去重塑一般,而我就在迷失皇宫的路上遇到了她,遇到了当时落魄雨中,形影单只的陶容华,此后因已中,果在心间萌芽破土而出,终成浓翠蔽日的参天大树]

[平淑妃,杀皇后,剿平围障助她稳坐太后之位,从不可能一步步碎出条通天路,携手并肩走来,我将这一生荣华光耀都系于她手,甚至赌上了宁国府历代底蕴根基,只为当初一眼情根深种]

[我想我们走到这一步是不易的,以二人身份还能换来眼下独处也是不易的,既然得来皆不易,就该好好珍惜,可倘若谁要跳出来以朝纲燮理,伦常惛渎来约束劈斩这来之不易的亲密,那我定要让他尝尝这一路走来捣无数尸血铸就的剑,再镀上六年求而不得的刻骨深怨,会怎样让一个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发誓]

[手拂上她湿漉漉的鬓侧,慢慢将那一撮黏湿的黑发小心拢过她耳后,做了我六年前就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再扣上她的秀颈压向自己,低头寻到她脖子上跳动的细脉吻了上去,继而加深,承我多年相思之重,仿佛这样烙下印迹就能抛开一切束缚,做一对眼里只有彼此的恩爱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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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正月二十八日 (春) 2018-1-7 18:01:34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齿间溢出一声嘤咛,是绢帛被尖指勾起细丝,眼底氤起一团水雾。眉尖细蹙,承他滚烫舌尖沿纤颈一路蔓延,时而轻啜,如飘絮绵羽,时而重吮,如刀滚斧刻,有一团火焰从他唇过处烧起,顺着颈骨窜遍全身,一霎勾去半面神魂。]

[我听见自己微促的呼吸声。]

[春笋十指揽住他宽厚肩膀,半搂着任他肆意啮吮,纱衣袒领随之滑落,露出半边香肩软玉,凝光微微颤栗。未料他冷清寡欲的君子皮下竟是这样一副烈火撩人的本性,娇身不由得偎紧,便似挂在了他身上一般,在他热硬的掌箍下逐渐软了腰肢,弱水柔波般化在他怀中,他虎口与指节磨出的重茧,正隔着一层薄薄轻纱,贴肤重重辗转,铁掌钳身,沿脊背一路摸上,仿佛能感觉到极细的血脉,在他粗糙的指间缠绕、流动,一点点拨乱心弦。]

[幽帷倏开倏合,在墙上映出一双交颈鸳影,鼻端嗅着浓冽专横的男人气息,星眸半阖半睐,迷乱中瞥见他锐利刚毅的眼,分明已渐涌情欲,心尖蔓延开一阵微悸,扬手绕至蓬松鬓云后,索性一把将绾发的金簪抽落,青丝万千流瀑般倾泻而下,堆叠在半裸肩头,有些微发梢沾湿泉水,散乱滑到他手背,顺势直身环住他脖颈,香肤贴面,低低一声笑漾开,两丸清眸熠熠生辉。]

[温热的水雾将肌肤烫得一片潮红,双目浅浅眯起,酥在他勾魂夺魄的索取里,五指如灵蛇,缓缓穿过他墨发间,捧住他后脑,脖颈向后轻弯,微仰的玉靥在明灯下泛起霞色,一点红唇妍若重瓣粉朱,迷离微张,眼睫翕然颤抖,雪乳上两颗蕊珠半挺半隐,一片云环雾罩里,青丝脂背,艳体流香。]

[几番耳鬓厮磨,原本白皙纤好的颈上被他留下二三点舐痕,红衬白,灼灼暧昧鲜明。金莲玉钩缠住他腰股,半伏到他肩头,一头长发披拂开来,与之呼吸交缠,把着臂微微阻隔了他动作,含笑将尖颌轻抬,两汪明眸汲水盈盈,含着润光泫露看他,勾他,下一秒唇边闪过一丝狡黠,缓将丁香小舌迎凑,湿滑向他耳边,探舌在他耳垂上点舔。]

既然知道了,那哀家这六年来的相思苦候、神魂尽夺,爱卿准备怎么偿?

[脸庞半垂半侧,唇抵耳根,春帐飘曳里,另一指不安分地顺他胸膛绵延滑下,滑至腰间革带,曲指伸进里面一勾,“啪嗒”一声,腰带弹开,眼底水光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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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伊人细腻肌理滑若白瓷,匀亭骨肉如蘸密蜡,当真是盘中馐馔,活色生香,逐而加重的力道一路自精美的锁骨吮过白皙的颈项,一朵朵胭脂红梅,在真珠色的肌肤上不厌其烦的凋谢,复又不厌其烦的盛开]

[我听到她一声嘤咛不受控制的软骨在我强悍的攻势里,似极六年前的浮萍无依,只能狠狠泅住我这根救命稻草,再不松手]

[托住她弱如溺水的腰肢,紧贴我胸腹无隙,埋唇在她颈边来回厮磨,不安分的手掌已揉皱那一团纱衣沿路袭上,皱褶堆滑过同样粗糙的掌心,研磨着光滑可鉴的肌肤,诱出若隐若现的朦胧欲色,颈上一沉,几乎挂承她大半体重,偏侧过头,入目青丝瀑落,金簪坠地“咚”响,拉开这夜的序章]

[玉足渡水缠来,如软蛇锁身,教我忙用掌托其股,呼吸已紊乱在她促织的欲网中愈陷愈深,偏还用那称得上是情爱纯澈的眼神来媚惑人,随耳下刷过一层湿热,五指蓦地一收,掐进她软肉里以作她磨人的惩罚,早已被撩拨的耐性渐失,我的心及至我的身,从头到尾亦渴望刻入她血骨里融为一体]

[她种下的因,今日就要亲偿这硕累的果,一口不剩]

[身上朱袍早被蹭得失了威仪风度,被那纤手一解扣带,仿佛如蒙大赦,澜袍束放的同时我勾着她的身体没踏入水中,她无以为撑,只能将四肢紧紧依附,及至背抵在密石上才教下半身松放,却被我一个沉落起伏又拖臂而出,半身纱衣早沓至腰下,重新浸了水花的瑶峰汲珠晶莹,同样湿漉不堪的衣袍吸水缚身,埋头卷舌将那盈盈颤立峰首的水珠吞没,簪发早已歪斜,零乱散出几撮贴在脸上,我抬起被她胸前淌水湿打过的脸,盛着满满池下春情,迷离眸彩,将她缠望]

阿允,帮我都解了吧…

[带了点撒娇乞求的懒调低靡在暗哑嗓中,唇依着唇轻轻啄点,小心温柔,水下揽腰的手却放肆无忌,重重揉捏过大腿股间,甚往密径游探,如那被潮气蒸红的眼,柔情霸道相依,是生生被她折磨出另一番放纵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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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二月二日 (春) 2018-1-9 22:20:02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衣袍纠缠浮动,如山麓吹开重重岚雾,飞掠着双双坠入水中。锦衣上金线织络的纹路明灭,哗啦一声,溅起的水光轻盈四散,为萤煌灯烛照耀,恍如夜空中燃裂出千百道焰火,凝成金丝繁花,流转幻丽绚光。双飞金鹧鸪的屏风后,一瓯春被盈盈蹈碎,漾起几波澄碧水浪,在身畔迭荡起伏,温柔涌动着,股股温热漫上肌肤,细密游钻进肌骨,四肢百骸都被熨得绵软无力,只能攀援孤木一般紧紧欺着他,芙蕖浪里,湿衣长发凌乱铺缠。]

[猛地一个沉浮起落,满身水光披漓而下,将纱衣牵荡至腰间,讶然一声轻呼从齿间滑出,眼见一片娇红腻白俱入他眼,又羞又恼,秋波撷了几分薄嗔浅愠,将粉拳微蜷,往他胸膛不轻不重捶了一记,红着靥低头斜眄,便见他那一贯沉稳的星目里已烈烈如焚,剑眉微沉,薄唇紧抿,漆黑瞳仁深处隐有星火蓄势燎原,一双大掌在水下隔纱不住搓弄浑圆软玉,欲火腾地从他沉郁的眼底燃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拆骨入腹。]

[真是爱惨了他这副情动模样。]

[纤薄腰腹被他猿臂一抻桎梏住,腰骨被迫凹起,胸前两团椒乳颤颤,樱桃初绽,沾了几颗晶莹水珠,如花萼上溶溶露滴。娇靥泛起酡红一片,欲伸手去掩,未料他竟埋首,转用唇舌啜起,粗粝滚烫的舌卷住蕊尖,勾撩,舔舐,品吮,缠磨,密密凌迟,一时只觉五感都尽凝在他唇舌热烈的撩拨里,心尖愉悦地颤着,几声娇吟从鼻间唇间荡出,蘸饱甜,汲满蜜,牵丝般勾住身下汹涌而至的情潮,转瞬淹没所有神志。]

[“阿允,帮我都解了吧…”]

[烛光从薄锦纱笼中透出,为那双迷离的眼涂上一层异色,实在难以抵御这缠情裹欲的凝望,咬着唇倾身上去,指尖在他身上游走探寻,层层将外衣剥落,直至脱至只剩一件中单,指尖触上他紧实光滑的胸肌,丝丝麝味从底端窜上,专横地侵入鼻息,割裂空气,一瞬攫去所有呼吸,将身周心口堵得严严实实。]

[偏他手也不安分,在水下揉捏过腰腹腿侧,不急不慢凌迟,光明正大作恶,搓揉几下,直往花径深处进逼,勾撩得小腹中似有千蚁噬咬。这缠绵的狎弄太磨人,紧蹙着眉心闷然一声轻哼,难耐地将双腿绞紧,索性将他游移的手锁困在了两腿濡热之间。]

[将他上身最后一片遮蔽也掀去,蓬山云叠中,两人俱是不着纤缕,丰盈绵柔的乳贴上他坚硬浑热的胸膛,呼吸愈发浊重。纤纤五指先撩拨过他喉结,一路蜿蜒直下,逐过崇岳莽原,广川密林,大江巨棹,最终停在他肋骨内侧,勾勒划圈,一点点蹭下,虚虚覆上他胯间未褪的绫裤,轻将那灼热滚烫握于掌中,隔着一层粗糙布料,缓慢揉弄起来。]

...她也这样对过你么?

[俏眼半斜,勾笑觑他神色,手下爱抚不停,一弯雪藕慵然靠上他肘臂,两唇相贴,丁香小舌柔滑似蛇,撬开他牙关,在他口中或深或浅勾连,缠绵,上面一张口,下面一张口,俱汩汩溢出香津蜜液,要引他一同堕入这蚀骨绕肠的销魂镜中,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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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定权 + 5 + 5 我好像又刷多了
邵林风 + 5 + 5 绝色
江月令 + 5 + 5 张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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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她的手这么柔这么弱,却蕴着无法言说的魔力,让我这副已然崩到不能再崩的身体还能跳跃出几分难耐的期许,享受在那抚摸游走,有如抽丝剥茧的快感中,湿袍离身,没了那层温裹,暴露在外的肌肤激出冷冷的颤栗,却又在那绵掌贴向胸口时,以五指熨出来的灼烫温度顷刻蔓延到全身,继而又陷于火海囹囫,不能自拔]

[她含情欲动的模样太迷人,让我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在我寤寐辗转时无数次臆想于脑海中的场景,于是手上加重了攻城掠池的力道,毫不避讳的探指而入,却被一双玉腿半路绞杀,慵到极致的目半阖,挡住萦绕眼前的氤氲雾气,垂下的视线里紧逼住她似是难抑的春情,享受她脸上一颦一蹙,一嗔一怒皆由我掌舵]

[绵乳取而代之贴上紧实胸膛,扣在腰间的手微微施力就能任那两座椒峰挤压揉扁成扭曲的形状,此间软玉温香极尽搓摩,腹火中烧,已成蓄势,在那作恶的手直抵祸源时喉头一滚,情不自禁发出一记闷哼,促起余音绵长,生在她软媚五指中丢了三魂六魄,剩下一魄也在凑唇而来的灵舌中悉数吞噬怠尽,却是我心甘情愿的奉送,哪怕就此堕身阿鼻也无悔]

“她也这样对这你么?”

[本该爱意缠绵的情话被她兜头一句浇冷,张目看她仍是眉梢含情的戏谑模样,不由升起一把簇火烧至胸膛,身子猛地沉贴,圈起二人周身水动涟漪,交缠暧昧的唇舌被我一记惩罚的啃咬在她下唇瓣,歇罢回合后的凌乱呼吸仍旧不停吹拂在彼此鼻翼间,连带一双痴情的眼也带了几分恻隐难察的痛,喘过几声气,拧眉纠色]

不许你提

[我知她说的是谁,宁国府与大司马的联姻,当年可谓轰动一时,连皇帝都送了厚礼以示殊恩,青年才俊,京中名秀,就算抛去彼此身份利益,在旁人眼里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前提是,我没有遇到她的话]

[我与陈婉如成亲六载,育有一子,便是如今宁国府世子洛唯安,唯安唯安,父亲的寓意并告诫时刻如警钟敲醒着我,无论我隐藏的再好,行事再滴水不露,也无法瞒过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父亲,他是要我以宁国府为重,不可因私情苟欲而牵上一门族小性命,可直到他去世,我依旧没能彻底了断这孽缘,反而愈陷愈深]

[我在朝中植党营私,杀谋果断直至这让人望而畏怯的地位,只有独自无人时才会想起父亲临终嘱托而生起一念愧疚,整个宁国府,还有那一双不知情的妻儿,他们一生只能随我蹈足在刀尖火海而无退路]

[可我无法,我爱她]

[就算制肘上这许多人的性命,也会为她一个表情一句话而义无反顾,剥开层层枷锁重铐,我与她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纯粹简单,我不想在这时候因为她一句话而生起莫须有的情绪,我们之间就如此刻坦诚相待,不该也不能,再融入其他]

[怀中抱着她,这一刻的满足使我舒去眉间郁色,伸手除去彼此下半身的束缚,至此再无隔阂,一手揽其腰背,一手缓慢又坚定的将她大腿打开,揉过湿淋淋的花瓣,借着池水的浮力轻而易举将灼烫抵送到她玉洞前,再不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一寸寸没入,直到彻底贴合,情潮如涌动的池水逼得我微微颤栗,在她紧致包裹里忍下疯狂的冲意,使背脊难耐地扩张,露出纠起的两块肩胛骨,低头抵上她的额间,发红的双目维持最后一丝冷冽的清明,牢牢将她锁住]

阿允,你记住….我这里,只有你

[执起她的手指向自己心口位置]

而你的心里,也只能是我…

[沙哑的嗓音像沥过砒霜的毒,克制中带着强硬,水流缓缓,一个退身而出再次撞入,不留余力的翻搅波澜,直到这一刻,身心交融,太多堆叠的情愫一股脑涌出,甚至在这潮浪迭起的汤池里已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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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秋水 + 2 中天一片无情月,是我平生不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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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二月八日 (春) 2018-1-12 13:17:46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总忘不了那一日,他与陈氏相携,一并向我走来的情形。]

[春序正中,携了碧烟清露的微风过隙,似美人手擘动珠帘,次第吹醒二十四番花信,红云盏盏浮空晃漾,漫过廊庑下层叠垂曳的鲛纱,在云屏罗帷间晕开一席香梦。赏花的节筵就设在御苑凉台上,几顶华盖翠幄隐在花树间斜斜招摇,为赴宴的宗室贵戚们遮去灼目晴光,间或漏下一丝半缕纤薄的云影,在浓郁的春光里深浅徘徊,坠进几上绿莹莹的茶汤,恍惚以为是杂滓,便倾身去看,倏尔听见鸣赞内侍一声唱喏,尖利的嗓划破绵柔春风,蓦地引得羽睫颤颤一动,循目瞻望,便见园囿春深处,一对璧人正拾阶缓缓而来。]

[依稀是诗书清贵浸润出的风仪,陈氏人如其名,清婉晏如。盖因身在孕中,生养得比其他女眷都要白润丰腴些,眉裁新月,棠颊羞霞,由他扶着苒苒行来,一个君子如玉,一个佳人似画,轻易夺去十分韶光。我听见周遭嗡嗡的羡艳声一霎涌现,如鸣蜩吆螗,连天子都停下了提箸的手,在我身旁捻须笑望,陈氏柔静的脸上因此浮现出一抹淡淡红晕,仿佛有甘美的希冀在逐渐成形,她眼里烁动的喜悦与天真太闪耀,将旁人都衬得黯淡庸俗起来。]

[按理我那时已沾沐皇恩,得晋昭仪,正是一派风光显耀,不该再在其余事节上有所想望,况且鸿途未竟,宏愿未遂,皇后淑妃皆在暗处虎视眈眈,那个节骨眼上,理当斫去一些不必要的枝节桠杈,全神贯注地,与他劈杀出一条平坦通途来才是,可我竟就那样走了神,像被一只蜘蛛吐着丝,一匝匝地缠缚上,心涩涩浸在滚烫的茶汤里,翻涌着失意与嫉妒,他还牵着她,我对自己说,也许只是逢场作戏呢,我又安慰自己道,那些失意与嫉妒都不能见日光,连呜咽都是压抑着的,一声声填满了耳廓每一处缝隙,显得更加稠密而破碎。]

[所以我是故意的,故意在情热撩人时提起那个存在,就像每一个俗伧浅薄的妇人一样,明知是化了脓的疮,刻意被忽略,也要去戳一戳,试图通过刺痛谁证明什么。可当我看到他眼里的痛楚陡然清晰,隐忍的欲望里翻绞着浓重的愧疚,一股酸涩忽就从心湖最底处窜起,直直灌顶,蛰得每一寸骨节都隐隐发疼——他是那个阴雨中照亮我的人,是苦海里逆水行舟,始终系于舟畔、萦绕不散的月白风清,如今他的痛苦、挣扎、索弃、坚持都在咫尺之处,那么真切,那么赤诚,我怎么能伤他...]

[下唇瓣的灼痛彰示着他的怒气,我看见他眼里嘶嘶的火苗,心淌成一片柔波汪洋。凝酥玉脖一弯,环臂更加搂紧了他,低首交颈相依,任他将身上最后一点遮蔽采撷去,将尘柄寸寸没入花径,水波在身畔徜徉涌动,极力忍痛时眉心攒成一团,十指蜷紧又松开,在他背上难耐的磋磨,呼吸起伏不定,尽是浮艳低靡的呻吟。直到血肉互融到极处,热硬杵在体内酸酸地胀,他却不动了,转将我抵在肘臂上,喘着气将额头相贴,灼然逼视着的眼里有情云密布,飞沙走石,一纤一毫的情绪都在此际炽烈流转。]

[“我这里,只有你...而你的心里,也只能是我…”]

[心脏咚咚的跳动从指尖清晰蔓延,一路传抵至心房,好像有什么随着这震动,哆哆嗦嗦地崩坍,仿佛山洪倾泻,混卷着滚烫的熔岩火浆,在体内横无涯际地窜流。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潮从荒芜原野围漫上来,裹挟着我,迷迷怔怔堕入一个温柔渊薮,这渊薮下埋伏着热烈、狂乱、昏溺与罪孽,随时都会招致病垢非议,但我甘愿沉沦在这一刻虚幻的幸福里,任由久蕴的真情从封茧的心中涓涓流淌,声音像是一缕幽线,从极远的云山飘来,轻轻地,落在两人相拥的隙间。]

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我答应你。

[眼波似水,隐有几星桃花的颜色漂浮在上,多年来为数不多的柔情蜜意、真挚爱怜,尽在这一眼中分付。]

= 第三幕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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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二月八日 (春) 2018-1-12 18:32:2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曲秋水 于 2018-1-13 14:49 编辑

= 第四幕 =

陶晏允

[时维仲夏,仁寿宫里风轮替去炭盆,碧纱橱与翠竹簟阴阴润润,滤去炙盛天光,殿隅四角摆置的铜冰鉴里,大块窖冰被玉杵敲碎,清水淅沥而下,宛若白玉盘上滚动的浑圆露珠,散发丝丝寒气,为扇轮鼓起的微风驱动,掺合了金鸭熏炉里袅逸的冰片伽阑香,细细往衣上跌撞,肌骨间瑟瑟生凉。隔着半壁冰绡围屏向外望去,绿槐高柳皆被火辣的日头晒蔫,没精打采地垂萎着,唯有庭中几丛千叶重瓣石榴红得像火,嵌在绿叶密丛里灼灼欲燃,似要一朝燃尽了才罢休。]

[午后窈娘提来了“锦衣郎”,那是一只葵花凤头的鹦鹉,通身羽毛雪白,头戴黄冠,钩啄一点朱红,双目漆黑灵动,正栖在金笼里,翘着金铰剪一般的翮羽,低喙从青瓷缸里啄水,避笼交翠尾,罅嘴静新毛,我看的有趣,便将指尖伸进笼槛,去抚弄它喙下的一撮白绒毛,宫娥端上螺钿小盘,将湃着的香榧瓜果与小食置在一旁,清芬爽甜的香气沁鼻,眸光略一偏掠,径直从碟盏中拈起一颗乌梅子,渍了酒的酸甜在舌尖化开,团起的眉峰疏松,窈娘在旁打趣道“近日娘娘有些嗜酸呢,尽择些苏口生津的吃”,逗引雪鹦的手微微一顿,梅核卡在齿间,半明半暗的光线漂浮过裙袂金线,片刻后沉声道]

去把孙致甫叫来。

[香篆半销,日暖生烟,不多时太医恭身悄入,皓腕搭在软缎脉枕上,另一手把着柄象牙团扇,姜黄流苏缀起白玉扇坠,甸甸沉着,轻拢送来匀细香风,往颊边温柔拂动,扇着扇着,不知怎的,这太医院头把交椅便栽倒在了地上,叩首伏跪,惊惶不已,扇尖轻轻往虚空中一点,只听他抖颤着一把花白胡须,在足下支吾道,“娘娘……娘娘已有半月的身孕了……”。]

[不甚澄明的光线从纱帘间漏进,在砖面上烙下浓淡不一的纹路,唇畔的笑渐渐凝实,僵冷在一张素白的脸上,静了须臾,逆光中幽幽垂睫,睇向地上犹噤若寒蝉的心腹,朱唇挟起的语意深讳。]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孙院使。

[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和着半碗清水服下,欹在蹙金联珠纹的绮罗靠垫上,半扯了一张红绫锦被覆肚,静静等待药效发作。花影穿帘,半敞的轩窗外,晴光傍水而明,闲花逐风而斜,浮霭的倒影织成大片阴云,慢慢从被角这端游移到另一端,眸光透过宫宇层叠的檐角,虚邈不知投向何处,手边锦衣郎扑翅从笼中飞来,伏在我手心依偎亲近,咿呀学舌,摇头晃脑,清声颂着不成章句的调,原本轻抚着的五指忽然猛地收紧,将它狠狠攥在掌中,直到起伏的哀鸣逐渐喑弱下去,仍是一目也未瞬。]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埋了它吧。

[腹下的痛楚起初只是一星闪现,恍惚得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然而没过多久,汩汩浓重的血腥气便从被底汹涌窜进鼻端,配合着锤心刺骨的剧痛,将血肉淋漓翻绞出来,背脊被汗水濡得湿透,疼的一声都喊不出,只是死死咬着唇瓣,直咬得青红见白,也不能消释半分痛楚,微风勾住束帐的金钩,激灵一丝冷气,刺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窈娘在一旁不住为我揩拭额际大颗滚落的汗珠,急色道“要不要奴婢派人知会尚书令……”,昏蒙中缓缓支肘直身,虚弱地摇了摇头,对面一张菱花铜镜泛着昏黄朦胧的光晕,镜边葡萄花藤盘茎缠绕,倒映出床帷间一张惨白决然的脸。]

不...不必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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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战事虽告一段落,但三年动荡,休养不易,初掌六部,却发现经此一役,朝事如病,肌肤或似无恙,其实已经沉疴,明面上虽统拢了大部分权政,但昔日党争根患难除,如密密根须附于土中,一铲子下去橇出最粗的那根,仍是不少顽韧盘根相连,除之不尽,而我如暴晒下的琼花,富贵至极,娇艳至极,也刺目至极,除去要谨防背后肖小,还得面临无数非议争执]

[新帝初初登基,幼齿序龄,正是孺子无知,未经琢磨,难胜大任,便由这皇太后垂帘听政,兼宁国公次辅,连连出入后宫,久而久之,便惹出些风言风语]

[本朝律例,言官可风闻弹人,勿论据不据实,朝廷都无加罪之由,对这权倾一世,兵权部权在握的宁国公冢宰,无非是攀姻亲之光得大司马兵符却无军功实彰,难以服众,其中又夹杂传道出讳莫如深的宫闱辛秘顿时让这平步青云遥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雾]

[只是这风头刚起转眼就被掐得杳无寻迹,以如今位高权重想压下这些不是难事,难的是这薪火易熄,灰烬难灭,一朝复燃成燎原之势,盖有蔽天之掌也未尽能力挽狂澜]

[既然都已经上了砧板,是要做鱼肉还是做刀俎,总要自己说了算]

[夏季频雨,殷殷雨意往往比雨声来得更急更快,难得休了一日假在家中却等来位“不速之客”,任职太医院的故友贺子明,六年前我曾托他为五皇子出诊救治,如今他已升晋院判,仅次院使之下,便是一朝义赴换来的结果]

[干燥闷热的屋子里总有股挥不去的湿潮气,山雨欲来的沉霾压抑在每一次对话中,直到人前脚刚走,天边就聚拢起一团阴云,隐有雷声暗涌,可比那乌诞蔽日更吓人的却是那滞坐于案前的脸,苍白中透着青怖]

[明明暑热难耐,坐在那里只是一脉冰冷,渐渐散开,直凉到了脚底,仿佛仍身置云水之间,看什么都是空茫虚浮,直到嘀嗒一点水声打在屋外檐下,一滴又一滴,淌到白玉阶面上就变作了沉沉的噼啪声响,终被急切嘈杂的雨声唤回了思绪,迸紧的五指狠狠攥作了拳,却终来不知道能攥住什么,随着胸腹猛窜起的一把火身子也“唰”一声站立,转身出门便让人备轿入宫]

[雷厉风行一路至仁寿宫,她贴身宫女见我来者不善忙拦道太后已午后就寝,不让我跨前一步,被我冷到骨子里的寒凉目光一瞥,瑟缩了下身子,掀掌狠狠一推,娇呼伴着重撞声抛于脑后,门前珠帘重重一掀,抬目看到榻上休憩的身影,圆润饱满的珠粒硌在手掌间,使力便磨出了压迫的痛感,衬着唇边极嘲的一笑,甩手晃荡出凌乱的碰撞终换来她一记幽深侧目]

[那眼神里,无悲,也无喜]

[走上前,宽背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临来满腹怒火仍簇簇从脚底一路烧到胸口,丝丝缕缕一半化进眼中尽作幽冥,一半滑进喉头漫作苦海,卷上灼热的舌尖诘变成冰冷质问的语调,一字扣一字出口]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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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二月十五日 (春) 2018-1-16 09:26:19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晨间照例要将内阁递呈上来的奏疏逐一过目,邬由是司礼监新提拔上的掌印太监,行事干练,往来两衙俱是得心应手,因此近来颇蒙宠信,今日却不知怎的,递折时一贯沉稳的双目里隐透几分闪烁,偏目瞥他一眼,径将那丝绢做底、横幅白纸的条陈展开,入目几字便引得眉心微挑:“……尚书令一秉兵柄,总全境军事,二代陛下票拟圣旨,遂切福威之权,凡朝臣之陟黜宥罚,尽专于其,长此以往,必使苞苴公行,连络蟠结,谄谀通贿之风恶长,守法度者以为固滞,巧弥缝者以为有才,励廉介者以为矫激,善奔者以为练事……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

[文人谏诤,总爱将辞藻润色得极工巧弘大,挟雷霆威逼之势迫人,细品读来,有如珠玉弹跳,琅琅有趣,颇具兴味。一片凝滞的寂静里,身侧三足浮雕青铜鼎悠悠升起几缕烟穗,香馥拂过高髻妆靥,将眉目都熏染上几分陶然。唇角隐约含着几分笑,看的愈久,笑意愈深,直至将那句“积威所劫,致掖廷之中,但知有文仲,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文仲,不知有陛下”收进眼底,将手中奏本一拢,随意扫了一眼印錾下的注名,朱唇莞尔。]

这些清流,杀人从不用刀,却是句句毙命,字字诛心啊。

[新上任的貂珰平生最擅便是察言观色,眼见太后唇畔笑纹虽深,却冰凉不及眼底,便知这是动怒的前兆,为免池鱼之殃,忙将蟒袍玉带一敛,秉手跪伏在旁,雪白的曳撒在红氍毹上迤逦四散,似轻风搅动开青萍之末。“沈治为人骨鲠清高,刚直孤特,做了三年佥都御史,弹劾过的重臣恐怕一个刑部监都装不下”。]

哦?难怪行文如此纯熟,原来是个练家子。

[鼻端冷嗤,幽邃风目里掠过一丝雪亮的讽刺。]

可惜宁国公克勤夙夜,宵衣旰食,自新帝登临大宝以来不断刷新吏治,安抚枕藉民心,上不曾负先帝,下不曾负黎庶,而今竟教此等小人垢碎成依托裙带、怀奸稔恶的佞臣了,委实教人心冷齿寒。况且他一己之思,何必押上整个兰台替他作保?

——这等无中生有的折子,往后不必呈递御前了。

[飞花簇丽的广袖一掸,鬓间缠枝雕鸾的金簪半明半灭,在雨日昏昧的天光里煌煌明耀。那披肝沥胆写就的正大诤言,就被毫不留情地,挥落在象案朱除下,跌进蒙覆的透明尘灰里,像一个答案,昭示了往后无数相同奏本的落局。]

[邬由一行人走后,窗外的雨势越积越大,终于支撑不住,从铅灰的彤云深处崩泄而下,顷刻织成一道严密的雨帘,将周遭隔绝成一座孤城。闭目靠在床帷楣栏上,细细听着风起雨落声击打窗棂,适才的强硬独专逐渐被一点一滴抽离出躯壳,取而代之的是腹中细细密密如钝斧刮肉的痛楚,正将勉力维持出的仪容切割得片片破碎,几日前太医又来诊过脉,他说堕妊伤身,娘娘气血本就虚弱,如此一来更是伤损,需悉心静养,然而这座禁城睁目便是剑戟森林,虎豹雄踞,人心惟危面前,我从来不容许自己有一刻喘息之机。]

[卧于牙榻上拥紧了被,仍觉浑身一阵阵发冷,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余下的只是漫长的疲惫。窈娘用银锹埋了埋安神香的香屑,为我落了帐便出去了,双目涣散盯着云屏上蜿蜒的一痕碧色,阴润润的,被帘帷间透进的一绺微光描画,宛转像在流动,人也好似在春波里漂浮的一株浮萍,无根无蓬,渐渐就陷进了梦里,不知怎的又梦见了那个午后,还是这间寝殿,可四周变得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僻旧的日光里,只有一面铜镜静静竖立,镜面敷满蛛丝尘垢,任凭我如何揩拭都擦不干净,双目惶惑紧紧盯住那片秽迹,忽就在一团昏蒙中倒映出他的脸,眉宇间都是森冷的怒意,恨恨摄住我,心一下慌到极点,双手陡颤,铜镜直直摔落到地上,碎裂的镜片迸散开,徒劳地伸手去抓,终是一片镜花水月。]

[心神猛然一凛,从昏暗中惊醒,被汗水濡湿的中绢贴上后背,蔓延出一片冷意。略略恢复了一点清明,外间呼啸的风雨仍在不停撼动门窗,骤然一道雷电在天边炸开,震耳欲聋,激荡开波涛之厄,疾风顺着未合拢的窗隙钻入室中,将灯影摇晃得凌乱不堪,纷杂声中隐约听见外殿传来吵嚷,乱沓的脚步如羯鼓般,错错落落迫近,只是一个晃神,就听到骊珠狠掼,在身后砸开一片狼狈伶仃。]

[始终要面对。]

[他的脸一半隐在闪电的冷光,一半隐在幽深的阴影里,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是比天色还浓重的晦暝。感受到他疾步带起的袍裾飞扬,于虚空中搅起层层漩涡,扩散,飞渡,消弭,裹挟起的劲风如同一个巴掌,重重地掀在我脸上,逼得我不得不直面他的怒气,嘈杂的风雨声掩盖不住那声质问,如千军万马中敲响金钟,一霎刀剑相接,鏖战将始。]

那个孩子不能留。

[寒峻峭拔的身影覆上肩头,锐利的眼里焚烧着碧落冷焰,忽就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纤指在被下蜷曲成一团,喉间紧哽,眸光黯黯覆落。]

可我之所以瞒着你,就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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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殿外铁马之声大作不绝,是风声催驰,雨鼓急点,千百铁蹄震作浮屠修罗,甲胄寒衣战不还]

[殿室中她脸色白的吓人,让我想起六年前那一天,雷声也似这般猖獗,劈照在她沥满雨水的脸上,同是这般惨无血色,整个便似在雨中挣扎的白纸,漂打成皱褶缩小的一团,瑟瑟冷冷,污浊满襟,唯独那双黑地过份的眼睛,睁来凝望时仿佛将白昼都漆刷成了阴暗湿冷的黑夜,那种深渊绝望下又透出豆点烛微的寄明,便如引线触火,一下子将我护弱怜惜的心槽点燃]

[从此火光如炬,再无熄时,我将她守裹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护她佑她,替她阻挡一切腥风血雨,刀兵剑戟,却没想到临来只消她指甲轻轻一划,就能在我火热跳动的心脉上割出条狰狞的伤口,汩汩冒着热气的鲜血不断朝外翻涌,连着血肉经络抽痛着我每一处神经,借此时刻提醒着我曾经拥有过什么,却眨眼什么都不剩了]

凭什么不能!

[从未如此疾言厉色的朝她吼过,哪怕是一句重话,一记责备这些年都分毫不舍对她施加,可不代表我性本懦,在朝堂上如何打压政敌,对忤逆者如何施以雷霆,我身边的妻儿,亲随,幕僚,甚至对手,无敢言断孱鄙,取我弱势,可也正因如此,我容得下他人对我疏漠,欺骗甚至背叛,唯独不忍有她,因我这颗心,早就已经血淋淋的捧到了她面前]

[从我听到这消息始,再一路从宁国府走到仁寿宫,每踏一步都像黏附了层藕断丝连的血肉,是我的,她的,也是那方践人世便重归奈河的骨肉的血]

以我如今权势,难道还不足以庇下你腹中骨肉?你是觉得我没这个能力,还是你在害怕、

[语起于潮而末于息,我逼身闯进她退缩的视线,任她举目四顾皆逃脱不掉我一双寒瞳横架起的三尺青锋,刃尖直指目下,刃芒映恻寒光,照得她面如白练,气血凝滞,一把握上她的手,腕间发力让她感同我剜心之痛]

害怕担上这淫乱纵慝,义绝人经的罪名,可是你忘了么,你我身在泥犁,早就没有退路了

[我与她这一世注定走不了坦途正道,便只能在蜗角蝇缝里苟延残喘,一边是悬首系命的危惴,一边是甘芳汲心的饴蜜,使我赤足蹈踏于荆棘之上仍是无怨无悔,而今这一地碎裂,稍稍动作便是切割催剥的剧痛从足底蔓延到心,遽因我想要这个孩子,只是这消息还来不及让我有欢喜的机会便已成了丧默的白幡阴霾心间,这其中亦或隐藏更多隐晦的讯息使我不敢去探,只因我害怕失望]

[患得患失的离间使我目中空空无神,好不容易拧聚回讥诮润色,以作强撑的壁垒饰我心下惶惶,朝她凉薄一望]

阿允,你怎能如此狠心呢

[你怎能——不问过我一声就下得去这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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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二月二十四日 (春) 2018-1-20 21:56:20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你我身在泥犁,早就没有退路了。”

[他的每字每句都像是一记重锤,沉沉砸在钝痛的神经上,震得眉睫猝然一颤,空洞的双目在涣散中重凝起一线弱光,难以置信地抬眸直视于他,惊痛与迷惘在眼中交织迭涌,一层哀艳的水光从眼眶薄薄浮起,苍白两颐褪尽血色。]

...你这么看我?

[手腕被他紧紧扣在掌中,直攥得手背青筋条条暴起,像狰狞着扭动的毒蛇,一点点将往昔的温存爱怜啖食殆尽。清晰的痛楚沿腕间刻入骨髓,承受不住这样蛮烈的力道,双目疼得隐隐发昏,他的脸浮在一团模糊的泪雾里,扭曲得几近陌生,与平素我惯见的他判若两人,那双阴鸷的眼里满布着无可形容的切齿怨恨,周遭空气仿佛也被那两道慑人的光一并抽走,窒闷得难以呼吸。]

是,我害怕,每天都在怕。

[在他暴烈的怒火中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裂开一丝自嘲苦笑。]

我怕冷,怕黑,怕人心,怕果报,怕今日列身华堂,一着不慎,明日就成刀下鬼,也怕浮云易散,什么都没抓住,这一生就潦草地过了...可我更怕的,是倘若有一天,你因我有什么不测,到时我该如何自处?

[窗外一道闪电劈裂浊空,亮起的强光勾勒出昏室中惨淡的形容,幽幽垂睫睇向他,头上发髻松散,几缕乱发濡在鬓角,愈显得一张瘦靥憔悴萧索,业身全凭一只胳臂支撑,腹下疼痛犹在一波波持续着,因竭力压抑,手指关节都被掐得泛起了青白颜色,用尽所有气力才克制住齿缝间将要溢出的呻吟,憋着一口气定然望向他,眼中含着痛惜与嘲讽,依稀还有淡淡的怜悯。]

你还不明白么?权力,不过建筑在流沙之上,它能成就我们,就也能毁掉我们,这条路上一步一个连云栈,一道一个鬼门关,稍有差池就是粉身碎骨,太和殿外的血还没擦干净呢,皇后、淑妃、代王,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那群言官,那群言官会把我们生吞活剥了的!你以为你真能护住他一辈子么?洛文仲,你怎么这么幼稚?

[锦绣彤庭裂开一道道皲裂的纹路,像是崩散的碎瓷,被狂风席卷着片片剥落,终于露出嶙峋的现实。心被锋利的刀刃脔割,鲜血淋漓,一些一直不愿面对,却又终于不得不正视的事实,就从那滩鲜血里被逼出,狞笑着攀附上心头。惶恐与焦灼齐作下慌不择言,满载了十二分犀利,将话连珠掷向他,甫一说出便觉过火,一时僵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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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离得这么近,甚至能看清她惨淡干裂的唇纹一张一合,双齿碰吐出连珠炮语,伴着窗外雷声一一过耳,便似炸响在跳动极快的胸膛,刹那窒停]

[那眼中亦有惊愕,映出同样漆黑分明的两汪深潭,这曾无数次胶着过的目光,有过怜惜,有过宽慰,有过缠情,有过痴连,从不知所起到一往而深,这双绘尽人世男女间种种悲喜嗔怨的眼,从未像此刻这样,如一柴薪火被熄到冰冷彻底]

[落到后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漆瞳本色,刷过她惨白的脸,间或那唇边还未及褪去的嘲色,点作殷血刺目,无不诉着这眼前横亘之人的不自量力,狂妄无知]

[是啊,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生为罹祸,就不该降世,她看得如此通透,通透到挑起一腔誓旦豪辞下的我分明脆弱的不堪一击,太久的权力巅掌让我盲目自信,昏聩在自以为是的情爱徜徉里无法自拔,而那些本刻意被无视遗忘的事实,却被她针针剥皮见血的呈到面前,以耻我荒诞无稽的可笑言为]

[雨声漂打在窗棂,也似在心头湿作一团,凉得很,以至于先前那滔天怒焰都顷刻被浇的无影无踪]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凉的雨]

[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肺腑间都黏膜着挥不去的潮气,浑身力气像被一下抽空,连睁眼都是乏惫,一下松开手掌,慢推开身,以不似君臣,不似朋侣的语气低低说了句]

太后说得对,是臣臆想了

[无敬无敏,无惧无畏,只有淡淡轻嘲寥落字语间,比作殿外狂风中一缕细叹,拂过无痕]

[来时匆匆,去时利落,只在掀帘一瞬有所凝滞,却不知还有何留恋以致步顿,终化作唇畔讥嘲挥手一拨,离得仁寿宫,殿外满目飞甍凤翼,雕栏玉砌,俱已叫雨淋得透湿,一袭澜袍广袖当风,衣袂翻飞,足下一步深,一步浅,虽行坚壁御道,却如踏泥中,心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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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秋水 + 2 摸一把(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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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二月二十七日 (春) 2018-1-22 07:53:17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如此生疏的称呼,全副平淡的口吻,远比他疾言厉色更让我刺痛,眼前恍惚有一片巨大的空洞被撕扯开,双目张皇扑朔,亟亟脱口]

文仲……

[他走了。在他转身而去的那一刹那,我失神着伸出手,试图挽留,可指尖只轻轻擦到了他的衣角,转瞬便滑走,冰凉的风从指缝间穿过,空空荡荡,一颗心随之慢慢沉到了水底。]

[那样短的距离,却看着他走了很久很久,就像过往的每一次,喁喁温存过后,第二天他都要离去,也是这般静静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却从来不会因此难过,因为我知道他很快又会回来,又会用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我,一次又一次,终于竟到了最后一次。]

[外间雷雨犹在大作,激烈的雨珠击打在阶下廊下,生涩的琴弦被风雨拨动,乱奏出一曲管弦悲清,铮然有金石交错,那些纷杂的喧嚣环绕在耳边,俱是一片朦胧,就像他含怒离去这个事实,真实得虚幻。]

[胸腔中有一团风在聚拢,冲撞得整颗心都隐隐作痛,我知道人总是需要一些幻想才能存活下去,愚妄与天真的人最容易幸福,我总是惯于清醒,爱里掺杂了太多权衡与顾虑,必要时会毫不留情地将美梦碾碎,揉搓血肉,淬成毒,铸成刀剑洞穿幻象,谁知伤他的同时,也自损三千。]

[一缕涩苦在口中散开,双目一瞬不瞬,紧紧盯住他渐远的背影,干涩的唇瓣翕动嗫嚅,午后那个梦中所见的脸与他适才神情交相重叠,竟合得丝毫不差,脑海中浮现出他饮恨欲眦的眼,骤然如同被数九冰雪从头浇下,一重一重的寒意蔓延进肌骨,凛得心神俱颤,不能言语。]

[床帷间悬挂的郁金花香球窸簌,一点微焰在镂空银罩中固执地闪动,像一双含着泫光的泪眼,犹萦着一丝幽咽与眷念。双眸微抬,在他掀帘时敏锐地捕捉到那瞬间凝滞,便似在眼中重又燃起一团星火,委顿的影微微直起,心中头一次萌发出强烈的悔意——倘若...倘若他回头,我定会摒却所有自尊与顾虑,奋不顾身地奔过去,攀住他的臂膀乞求他原谅,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要再管什么权衡经纬,什么清醒理智,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在身边,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他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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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自那日起,常告病不朝,私晤不会,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见,朝殿之上也做到心无旁骛,分毫不理会御座纱帘后探来的灼灼目光,甚而胆向天借,接连置驳太后及皇帝颁下的御令,强硬强权的态度成分庭抗礼,而不顾天子颜面,致满朝哗然]

[凡能束带捧笏站立庙堂之上的,皆是风波恶浪中的弄潮者,为官为人,处身立事,最忌讳的,就是撕破面孔,而我出生宁国府,自小浸淫到翻手覆雨,一直是其间的佼佼者,当今皇位的筑基也居我几分功,如今一反常态的对峙,如何不引得朝下腹议纷纷,甚至参我的连篇累牍已积得半人高,却依旧拦不住我行我素]

[招伎迎往,充塞门庭,从此宁国府夜夜笙歌,世人都道一向寡欲廉耻的宁国公一改昔日敛风浸于声色犬马,骄奢淫逸,有人屑鄙有人投机,往府中送去的美人一概纳收,怀中软玉,红袖添香,致使声名愈劣,盖因权势滔天而无以为忌]

[婉如与我吵过几次,她隐约有所感知我此举缘何,但多年夫妻早已并蒂同根,就算为了唯安也不会与我真正撕破脸皮,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携子去了娘家长住,从此这宁国府的日夜颠倒不分,只是那梢头柳月却再无圆满时候]

[又到秋意袭凉,昨夜支窗未闭,晨起寒风挟裹朝露透隙吹来,拂在裸露在衾被外的肩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悠悠转醒,撑起宿醉的头颅还如针扎密密作痛,瞥到躺在身侧赤身背对的女子,一瞬恍惚,而后又黯下眸子,揉了揉眉心,不记得昨夜又临幸了哪个伶人,依稀是招待了五军都督府的陈佥事,惯是逢源讨好的佞才,却是找了江南名伶来献艺,出口一副俏嗓子夺人心魄,眉眼间更是肖极了那人,一时看痴听痴,几杯酒灌下肚醒来就成了这样]

[披衣起身,听到床上动静她似转醒,加快手上动作将长袍一套,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不愿看到那双神致的眼睛,甚至隐隐害怕,仿佛透过那双眼就是她在看着我,看着我如今这荒诞一切,会露出嘲弄讥诮,亦或悲凉哀伤,任凭哪一种都非我愿睹]

[朝中例会晤毕,踏出殿外的脚步被人制拦,看着眼前这几个高大魁梧的内监官,躬身宣召的脸上一派冷漠绝然,大有以死抵谏也要完成主人下达的命令,我便知道今日这宫门没那么容易出了,冷冷甩袖依至仁寿宫,心里怨怒胜过旁思,朝她一礼幽幽启口]

太后何不妨直接唤了金吾卫来押送,臣绝不违命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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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十六日 (春) 2018-1-31 12:54:07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春草似秋袍,秋月如团扇。几场冷雨洒过,青空净润如洗,太液池中三两云萍聚散,荇尾靡波,搅动几点微澜,纷披繁花尽数枯凋成焦黄,浸润在悲哉秋气里,被微雨后的薄熏溶化了轮廓,瓣瓣残英飘零似断锦,逐风泼溅成半壁霞光,随云天影中的孤鸿断雁远去,隐入上清宫阙,瑶岛蓬莱,那些终邈杳不可寻的所在。]

[邬由例行来回禀时,恰逢有司奉呈御宝,司饰,司制,典执,拢共十五人,连夜赶制出的宫扇,被精心珍存,放于丹匣中进奉。我欹腰抵靠在茵褥上,耳边是邬由沉郁的嗓音,低低起伏,依稀盖过窗外秋蝉哀弱的残声,在那巨细靡遗的描述里,我仿佛可以窥见艳伎雪乳前袒泄的春光,胡彩狄花里耽溺与纵情放浪,一丝一缕,密密织成一个荒唐陆离的世界,匣中那柄细绢团扇被秉在指尖,滴溜溜打转,清光晃漏眉眼间,疏淡的影浮动,眸中那点幽谧的光,从螺黛勾勒的眼尾轻扬出来,睫羽一眨,望着掌间扇,唇畔忽而浮起一缕笑意。]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你知道班婕妤为何要作团扇歌么?

[未待他答,兀自苒苒笑开。]

刘骜那样懦弱的蠢材,一辈子有用不完的深情,全都交付在了女人身上,班婕妤聪慧伶俐,丘壑远甚于成帝,却免不了被拘束在内庭狭小的天地里,靠帝王几句稀薄的宠爱拼占一席之地,她未必真的还爱他,可为了出去,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戏,逢不逢场,都要靠自己作。

[邬由状似迷惑,然而上挑的眉峰泄露了他心底隐抑的恶冀,我将绢扇投掷到他怀中,转将目光投向窗外淡蓝的天空,白云碧落,风烟俱净,我想这样好的秋日,本该在月明中宵时提一盏琉璃宫灯,同那人一起,去碧波云深处泛舟,看渺茫澄清的天河,我要提壶斟满满一杯太禧白,醉成浓雾里阑珊纵斜的花枝,娆娆攀附他一身,游仙枕上、青松影里做不成的梦,通通在他怀里续上,要雪纱轻笼,要婵娟华清,要普天的玉波琼浆涟涟荡开,才配得上我霁月光风的意中人,本该,本该。]

[金狻猊里的瑶烟扑上帘帏,内监官将他带到时,我已严妆危坐于正殿高阶之上,珍珠羽垂下一串琥珀滴珠,摇曳朱砂般的红光,雪肤丹唇,凛冽而鲜明。隔着浅碧色的轻纱看他,那张脸上的怨忿也不曾被柔和几分,反是唇角那抹嘲讽轻蔑的笑,丝毫不加掩敛,这是谁,这个浑身戾气,被声色犬马混沌了眉目的男人,不是我的洛文仲。]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个要不到糖,就万般胡闹的孩子。

[拂袖一挥,满殿人众尽数屏退,关门时有风顺着隙吹进,殿内浮空的尘灰被风搅得零乱支离,染了金辉的光屑弥漫在空气里,好似片片旧情的残骸,漫天匝漂浮在两人之间,纠缠着深不见底的旧时记忆,等待着有人率先捕捉。闭目揉了揉眉心,再度抬眸望向他,目中透露的,是疲倦、浓重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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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定权 + 5 + 5 被你美到又气到,唉呀气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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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 曲秋水 竟胆大妄为当街调戏开封府第一美人薛清被天字捌捌陆录入文兴十一载社会新闻卷,纹银-2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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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我与她识缘六载,不管是昔日茕茕无依的陶容华,还是日后母承子贵的陶贵妃,即便是做到了太后之位,我也从未想过二人之间会生何种龃龉以至冰裂胆破,可偏偏堕胎一事便似蝇头芥蒂随着愈演愈深,初为疥藓,终成疮痈,以至于腹心溃烂,一发不可收拾]

[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想的]

[当头一语如泼过寒冰化就的水,兜身反而不觉得冷,只是刺骨的痛,跟个尖锥似的旋拧过身体的每一寸,使我颤颤发抖,浑身气血仿佛也被冰冻凝滞,像是因她的话气绝寒倒,可到底是气她这万般无奈的语气,还是恼她轻易揭盖我用放纵淫逸麻痹起的伪装,使我赤裸裸剥现在她面前,显得可笑又滑稽]

[鼻翼重重一哼气,抑下快乱起伏的胸膛,不愿露怯于前,强撑起的苍白面皮上冷冷勾出味笑,欲要弄嘲却掰不开僵硬沉重的嘴角,末了只能借来时那一把未燃尽的簇火以及心底深处那不动摇的执念欲与她抗]

胡闹?臣胡闹了这么多年太后才出言敲醒,不觉为时已晚了么

[我虽出身勋贵,但这国家明堂之上,最不缺的就是显赫身份,这官场中,这人世间,一张张笑脸背后有的是剑拔弩张,洗甲销兵,我踩着无数尸身攀升战斗,靠得不仅仅是一方荫庇,更有不择手段,利刃割过敌人的血,催生出血色的似锦繁花]

[繁华红尘中,美人如玉,碧血如虹,最终屹立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曾经我以为,我会是她心目中的英雄,用尽生命和热血追逐的梦,如今却由她亲自捣碎在手里,以致那些过往在我看来都显得虚无缥缈,不尽真实起来]

[我此刻在她眼里,一定像个卑微又可怜的跳梁小丑]

[身后似有叹息声,是殿外的风拍打在沉重的漆门上,一下又一下,带着不甘与执着,渐渐呜咽成一团泣鸣,是贪恋这殿中围拢下的温暖,却不知此时的仁寿宫,亦是寒冰彻骨到了极点]

[步步及座,我在她默默注视中平行到了俯视的高度,她头上珠钗被乌黑的发衬得锃亮刺目,垂下的视线随我弯曲的身游移过红唇削鼻,继而定格在明眸善徕,一只手印向她胸口,恣意放浪的举动却又避不过眼中泄露的点点哀伤]

臣要太后的这颗心,太后给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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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秋水 + 2 hhh,戳鼓鼓,结尾被你攻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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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十七日 (春) 2018-2-1 04:07:57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怒极反笑。]

好,好,这些年是我太轻纵了你,纵得你如今无法无天,大局都不顾了也要同我争一口气。

[一手挣着宝座上扶雕,素指纤纤盘扣攥紧,直叩得指节褪血泛白,也无法消释胸臆间一霎腾起的怒意。秋日的暖阳透过帘帏,漫漫洒落进殿内,浓淡氤氲开的晖照未见多少温度,反让周身筋脉管络都冷得通透。蓝天上几抹微云倒映在砖石上,流淌的影浮过春舟,嵌在一方澄碧青天里,像是白壁上的蝇瑕。是了,至宝也有瑕垢,朗月也有翳障,从前殷殷信爱的明镜台,一朝染上尘埃,便是幽冥府修罗栈,自己的刀戳进脏腑,原来这样剧痛难当。]

[只消一句话,他便将满殿漂浮无定的恩怨对错,尽数引流到多年的纠缠上,提醒我若非他一路襄助,我早被宫闱的凄风苦雨摧折成败絮,这莫大的恩情,拿什么抵偿都不为过。我能说什么呢,再完满的词锋也辩不清其中纠葛,又能做什么,再披心沥血的保全回护,在他眼中都比不过一个已然夭折的孩子。]

[玉堆雪碾的囊肉剥开,泡的是一副贪嗔昏堕的铮铮傲骨,我又何尝不存着一副冷硬心肠,那日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便没有再给我机会说,柔软的触须将将伸出,即被他一泼冷水兜头浇下,浇的丁星不剩,我不厌他肆意发泄自己的苦闷,可方式至少应当高明些。]

[朱唇衔着一缕笑,苍白的底色渗出惨淡猩红,离合的神光里,我忽然觉得意兴索然。]

本以为国公的骨头都被乐伎靡靡的妙音唱软了,不想说出来的话,还是这样刺得人满心作痛。

[双目一瞬不瞬,紧紧钉在他脸上,仿佛要将他如今的形影深深记住才罢休,眼中开刃的宝剑齐臻臻扫开,他步步欺近,我纹丝未动,一根绷紧的透明的弦横系在两人中间,稍有微动都会猝然断裂,直至他将手放肆地贴上胸乳,居高临视,滚烫的印烙上冰凉肌肤,滋出微微颤栗,并非初次这样狎密相贴,却是初次,从中品出了几分胁迫的意味。]

然后呢?你可要剖开来,验一验真伪?

[说来好笑,我平生虚情假意,真假参半的话说过无数,惟独那日裸裎对他,是真存着几分罔顾,决意将险因恶果尽吞,可惟独是他,偏偏是他,不肯信我。也早就厌烦了在这无休无止的冷战与怀疑中撕扯,珍珠羽的宝光一烁,唇角笑意尽数褪去,一双秋水目迎光望向他,绀碧冷翠,湛可鉴人。]

当日是你答应我,要全心保护我和阿慎,为我们斫去荆棘险恶。

如今究竟是我在负你,还是你在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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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羡离 + 5 + 5 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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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在清凉殿徜徉的池水中,我指着自己的心告诉她那里只盛得下她,同样我要她心里只容我一人,彼时的霸道强势依附在温存缠绵中,两副偎依的躯体亲密无隙,那是只要今夜是天道净土,谁还会怕明朝水火蹈天的奋而不顾]

[可她欺我瞒我自作主张,若非得了消息,恐怕这一世都不会知道我与她曾有过这样一个纽带,即便知道的时候这孩子早已夭亡,可也无法抹去这失子之殇,活生生从她身上摘去,割扯的不仅仅是她的痛楚,还有我身体里连脉牵骨的痛]

[然我更害怕的,是这一切都是她编织出来的谎言,她对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柔情蜜语,都基于二人早已分割不开的利益牵扯,她需要我替她铺平坦途,需要我手中的刀剑替她斩杀一切囹囫]

[甚至对皇帝,这些年我俱是怀抱提携,殷殷切切,非父而有督导之恩,非母而有眷顾之义,师道臣职,可谓是尽到了十二分,甚至对自己孩子的上心都不及万一]

[我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就有多害怕失望与背叛,那夭折的骨肉触到了她利益底线,便可以毫不留情的抹杀,但凡露出些许不舍都不会绝情至此,即便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让我找不出半句驳言,却依旧感到森森齿寒]

[倘若哪一天,哪一天站在她对立面的那个人是我,会否同样眼也不眨地快刀斩乱麻,弃如敝履]

[这一切的担忡忧悸皆是我无处宣泄的来源,试着与她划清界限,试着在别的软玉温香中忘记她给我带来的激情与贪恋,可如今被她失望恹色的目光凉凉一望,一股寒流从顶门直沁到心里,连四肢百骸皆成冰凉,疯狂涌来又急潮涌退,被冲刷过后的身心只觉得整个人都乏透了]

[便是什么哀怒都都统统卷走不剩,只余那颗摇摇欲坠的心高悬于顶,跳个不停]

[她说的对,从见面初始便踏出了义无反顾的一步,没人胁我迫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现又何必因丁点不该有的情绪而自暴自弃成自己都陌生厌弃的模样]

[强撑起的气力像是一下子被抽走,颓颓倒下身覆了上去,双臂圈拢过她纤瘦的肩头,隔着华丽的绸布婆沙收紧,感受怀中温度与气息,仿佛就能平慰住我的轻浮急躁,无处安放]

[眼眶微涩,却到底忍住,颤动的情愫只化成喉间紧束,哽咽了声]

对不起

[不管如何,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我在她面前,的确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而我洛文仲这半生,怕是生也由卿,死也由卿,离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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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秋水 + 2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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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春) 2018-2-3 01:33:49 | 只看该作者
陶晏允

[不再较得失,不再问因果,一声哽咽,他全副骄傲悉数崩坍,寒江苦雨一般,淋漓浇满我四肢百骸。]

[然而人有时就是这样奇怪,某一瞬,积攒的热情忽然被戳破,锵然掉在地上砸碎了,晶亮的碎片在眼前莹莹烧成一片,焚成烬就是昏沉沉一团,堆叠到眼底,埋进心里,于是再动人的誓言听来也触不动情肠,只剩下一片无法索解的空茫。]

[怀里的暖意由他两臂汲入,隔着丝帛也能感知到他摇摇颤动的落寞与伤意,薄如脆冰,仿佛轻轻一触就要碎裂。下颌抵在他肩头,被揉攥的丝帛紧贴肌肤,身是热的,眼是凉的,萧疏双目茫茫落在对面博山炉上,金炉盖顶盘卧着一条碧蛇,两只菱眼用红玛瑙嵌就,碧光曜曜,泛着清冷寒冽的光华,正无情洞视着此间。枯目涩然一眨,竟与它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眸中淌动的明波被冻住,一丝多余情绪也无。]

[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眸中温度渐渐疏薄而散,过了许久才重又聚拢,明光潜渡,将手覆到他背上,收紧臂合成一个环抱,螓首轻轻一动,转靥再伏低埋进,侧颐贴住他胸膛,心跳声一下,两下,沉涩地在耳畔鼓动,眸光落到交缠繁复的绸幅衣摆上,蓦教那捻金线挑破了余光。]

我们和好吧……

[尾音曳得长长,怅然于风中消散,然而即便在此刻,悬心挂肚的仍是如何替他善后,思绪越过彼端怀抱,渺渺飘飞至远,攀住诡谲的朝局,炽蜜的权柄,而将那些春花秋月下永不更易的誓词真心,遥遥抛在了已逝的光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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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浅漓 + 5 + 5 + 1 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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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仲

[一句“对不起”就等于把这几个月来的针锋相对,刻意避疏都归咎于自己的意气用事,不察大局,甚或那祸源之头,也从初时的殷殷衔恨转作不起眼的一棵蒲草,任她这挥斥方遒的手一挥,就杳无踪迹]

[仿佛还能听见心底深处那远去的不甘与呐喊,可我除了将它们压得如山封重,还能怎么办]

[此时日影幽浮,透过那殿门上的木格如春波般摇荡于她深色绛纹衣裾上,可以清楚看到其上的暗纹承载着朵朵金线绣绘的缠花,绵绵不绝在她沉水衣香中传递流转,目光停留的刹那只觉得这绣工格外出挑精细,随意挑出一朵都能华美绝伦到让人咂舌,可并入群芳却成了毫不起眼的缀饰,甚至绸袍拂动,眼花缭乱过后,便已分不清身在何处]

[说到底,不过是铸就她这显贵尊袍中千篇一律的一笔]



[明明靠得这么近,明明这熟悉的味道与触动源源不绝传来,使我有一瞬间的满足与充壑,却临末迸出这字后迎来的是淡淡失落与空虚,我企图追本溯源,可发现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抓不住才会遽生这无力感,如这无形压沉的殿顶兜天迫来]

[呼吸一时促起,使五指攥力,贵绸上的花纹陡然扭曲指下,变了形]

=第四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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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秋水 + 2 辛苦啦
江浅漓 + 5 + 5 + 1 亲哥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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