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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独韵] |昨夜西风凋碧树|——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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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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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目名称:昨夜西风凋碧树
参与人员:许清篆、萨拉阿满
剧中角色:吴慧宛、孙霓君
剧目类型:原创(人物原创 剧情涉史)
剧情简介:明正统十四年,英宗朱祁镇北征瓦剌,兵败被俘之后,长子年仅两岁,为免主少国疑于谦等大臣劝服英宗生母孙太后准立郕王朱祁钰为帝。朱祁钰即帝位,庙号代宗,年号“景泰”代宗生母吴氏得以和孙氏并尊皇太后。涉明史土木堡之变、夺门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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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吴慧宛

[宣德三年七月初七,乞巧节。]

[漫天的大雨吞噬了顺天府,暴烈的仿佛将整条渭水自天际倾倒,直至苍苍暮色降临时方有缓释,密布的乌云仍遮蔽着北斗星,雨势低微下来,细酥的斜雨令我想起两年前的乐安,谋逆遭擒的汉王被押解回京,我站在女眷宫人的队列里,即将被扣上罪奴的卑贱身份。细织的雨水洇湿了衣裙,一绺碎发凌乱垂在面颊一侧,密层的汗珠混着水滴覆在额上,苍白的唇被咬出了血色,乌黑眼珠盯着转角,偷眼窥见亲征的天子自远处走来…]

[“叮叮”几声孤调,云屯内的雨水漫过了瓶沿儿,坠在青石板上仿佛晴日里绽开的春花,点点雨丝透过微开的窗隙沾湿了眉目,秋香色的缠枝袖下露出一截手腕,纽丝纹玉镯松松套着。神思回转,擎住瓶的手自窗外收回,其内雨水尽数倒入茶銚之中,团扇在竹炉边扇过,滋生一簇暗红色火苗。]

[此处是司礼监秉笔陈符的官邸,院子里几株残留的白玉簪皎洁如月,海棠树因白日骤雨凋落大半,扭曲的树影映在月笼窗纱上,室内灯火通彻,温软的光线将厚重锦帘照的单薄似纱,隐约遮蔽清瘦的人影,桌案上劈成八缕的一绒丝线,与缝制了大半的百家衣一同搁置。]

[摇篮内的婴儿沉睡未醒,面颊红润,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拿着衣衫在他身上略比了比,抬眸时瞥见香案上供着的明黄色的封妃圣旨,刹那间只觉喉咙干涩无比,仿佛有无数毛绒,在嗓子里一点一点地紧密抓挠,抓的心底一阵发酸。]

[贤妃。]

[也不过是个空泛的名头,罪人的身份令我即便身获圣宠也无法入宫,只能长久地避居在宦官的府邸,看着到紫禁城的短短距离如天堑般无计可施,贤淑柔顺地等待天子探望,更连累我儿分明龙子龙孙,却要藏匿于此,叫世人无从得知。]

[穷尽这一生一世,人究竟还要历经几番起落?]

[清水沸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祁钰似有所觉,不安地翻了个身。骤然回过神来,快步走去降弱了火势,平静从品司中捻起茶叶投注壶中,浇了沸水冲泡。即便心绪如这滚热的水一般鼎沸也丝毫难露,孤注一掷的勇气用在两年前汉王宫初见天子,余下的皆为十年如一日的悠长耐性。]

[自百日礼时我的孩子得“祁钰”为名,便坚信他之一生定会如珍宝般璀璨富丽,而所付代价——]

[不过漫长的等待,时机总会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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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四年四月十六日 (夏) 2018-8-14 16:08:39 | 只看该作者
孙霓君

[烈日随盛暑而起,朝晨漫空胭脂靡霞随芳庭的玉树琼花凋零,午时待银丝雨剪剪洒落福禄寿刻的石板砖,膝下跪着滚烫的地气一股脑释出来,玉颈微昂,几点细碎雨珠打眼划拖道道痕迹,闷湿瞬渗入炽热蒸过的织绸,中衣潮得可是能拧出水,而凤目张然滋润,精神却愈发奕奕。于太后的宫门前跪足整个晌午。风雨骤狂,泼天盖地,雷电响彻时际,整座宫苑皆模糊在大雨里。清宁宫那边乞巧宴亦该散却,摒退前来掌伞遮雨的宫女,清姿跪挺,如初或如初初十岁年纪时候,似跪过了春秋十几蕣华]

[历永乐、洪熙两朝,自太孙嫔、太子嫔、贵妃宝册登皇后之位,命里该如此,迟早不必计量。少小离邹平,机缘由彭城伯夫人领入宫,迥别于宫女,单独教养张太后宫中。阅籍知矜贵有别,“木豆谓之豆,竹豆谓之笾,瓦豆谓之登”,故不以旁人低贱随意微视,谦恭尔已。与陛下遇见,岁龄相仿相话无猜,青葱玉马打风铃、帘栊虚好卧金燕,世间弥笃珍贵。莲脸赭裙丰润鲜丽,身肢纤软胸前贲突,正值胶缠似漆年纪,恰济宁胡氏奉旨登堂入室为正妻,经年冷落,胡氏产女更病弱,居后位贤良无错,错就错在过于贤良,陛下好言规劝几句就自愿让出凤位,而我何过之有?身替后位,即是过错]

臣妾惶恐有罪,听闻母后欲留胡氏长住清宁宫

[鸦睫蕴迎滂沱雨水无惧,回廊宫人双列簇拥太后还宫,虽近而又不近,端倪觑见亦步亦趋的宫人步子稍止,心机几拍落定,朗音不卑不亢,双袖高举过晖煌凤冠拜下,滔滔水天只把声自肺腑而锐]

清宁宫乃天子受朝贺之所,小宴尚可表天威,概未曾留宿妇人先例,故求母后治臣妾有失天仪之罪

[清宁乞巧宴宫外命妇,后宫诸妃嫔除却新册的贤妃,贵贱皆在。备宴前日灯树彩络,按以规制理宴如常,纵然要那出家废后胡氏座居我上首,仍对张太后言听计从。不予宴自有谋。众人欺我为继后,拭目欲待我入毂,再传后闱无能。吃过苦头则选以退为进,挟祖制施下请罪计,这场博弈自一年前产子册后起,永无止境。俯首即软弱,深知太后秉性治人之道,服软之辈张太后愈加鄙之,我便反逆]

“你这般狭隘不容胡氏,可她才是皇帝的原配,哀家就知你不是那般容易低头的人,哀家输你一步又何妨?哀家只要皇帝满盘无错,你逾妃位而登后位,捅这个窟窿朝野岂容,哀家还得替你补!”

[雨帘未有隔断那铿锵怒语。陛下少年时逗玩促织即遭文臣编排是非,大则成年立妃,譬如那宫外产子的吴氏,如若不是那悠悠众口难堵,岂这般卑微寄居宦官府邸。背脊恍然透过丝丝阴凉,太后周密之思,亦非事先可揣测,然废后胡氏今日宴从容居在皇后上座,我这个继后受打压,隐约成了一着制衡]

[暮合时分,天雨歇成微岚,立水榭之高,赤红描金灯色明灭,六扇屏围描瑶花奇兽,影姿翩然欲飞。凭望清宁宫一行车驾渐远而不得留下,胡氏之类不过釜底薪,抽之气数即尽。细指自白釉绿彩盘捻一枚嫣熟的梅子搁在朱口,皓齿慢呷酸甘汁液,回味太后言下意疼惜胡氏遭遇又是利用胡氏,凤眸眯狭]

哀怜度日能几时?

[夜阑一件单裳水阁梧风凉,兀自揉着白日跪肿的膝,望高天弦月,心盈满自得地,眉眼弯弯成了道月牙。但闻陛下夜宿宫外的话递来,更漏温吞,镂彩烟笼香瑗绵霭,怔忡似笑非笑的拨了拨寥寂]

看来阿霓又是空等了你。

=往年之楔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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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吴慧宛

[我永远记得先帝大殓的那一日。]

[那是宣德十年的年初,鹅毛大雪漫天席地的扑卷而来,将整座紫禁城湮没在茫茫的絮白之中,檐下结着的冰棱还未冻成坚实,被疾风一刮便发出细微的崩裂之声,身上素服一并在这风中翻涌,单薄的身形仿佛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稍许摧折便能拦腰截断,长睫上沾的霜在阖眸时凝成了水珠,眼前是一片朦胧模糊,扭曲了窗纸上嫔妃殉死的挣扎投影,然而白绫绞住细颈时的凄厉哭声依然跃过了厚重的殿门,在风雪中不住盘旋。]

[我入宫的第四日,尚未见到皇城的春色,死亡的阴影与浓郁的血色便已接踵而至。仁智殿上的金棺静静停放,素来恐遭厌弃的忐忑与渺茫较宫妃更甚,多少等待的日夜终究是酿成了积压的郁气,随祁钰年龄渐长渐难平息,九年来的每一寸光阴似绵密尖利的银针,呼啸着扎入心房,刺穿了维系许久的麻木与呆怔,身躯无法抑制着颤抖,尘封近十年的泪水落在了绢帕上,难辨是为了甚么。]

[是寂寂煎熬的岁月,短暂相伴的情分,抑或是,他临逝前的护我母子二人荣华周全的悉心嘱托…]

[片片雪花接连坠落,染白了紫禁城内刀光剑影的悠悠年月,飞雪没入风中,吹来一片秋时的枯叶。景泰元年的九月,秋老虎酷烈,天气仍似火燎一般的热,我从郕王府又回到皇宫,成了太后。三月前正统帝北征瓦剌,于土木堡兵败被俘,朝野上下,迁都与刀兵之议各分秋色,皇太子年幼稚拙,漠北蛮夷咄咄逼人,局势将祁钰推上了皇位,自此又是一番倾覆。]

[步辇在宫道上平稳地行进,宦官们动作时衣袍的摩擦声整齐划一,萧瑟的风从日渐枯萎的枝干间穿梭而来,拂过腰间玉绶花,击撞出坠珠相触的清音,娇品丹桂秋菊大片大片簇拥在一处,映着耀目日色织绣成一卷靡丽到极致的画卷。腕上先帝遗留的沉香串手珠送来浅淡的香气,指尖捏起明黄流苏,从这高处望,逼仄的天开扩几许苍茫,然而目光所及,依旧皆是朱红璨金的颜色。]

[那既是琼华富贵,也是血腥孤冷。]

“太后娘娘,仁寿宫到了”

[凤辇落地,软鞋踩在红花毯上,张目看去,“仁寿宫”烫金三字与黄昏时分的最后一点亮色映进眼光里,凝成一片铺天盖地的沉重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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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四年四月二十日 (夏) 2018-8-16 16:13:13 | 只看该作者
孙霓君

[正统十四年,我儿祁镇登基脱离太皇太后掌政及五位顾命大臣匡扶,亲政已六载有余。念先帝在位治世蒸然升平,文臣知能善用,武将安国定邦,诛外藩贼子宽民心,御驾亲征更令鞑虏闻风丧胆,边镇泰稳固若金汤,那永乐年六下西洋的郑和再度扬帆播我大明声威于四海之疆。大明乃天朝之邦,国势甚鼎,朝内如今连失三杨股肱,祁镇尚年轻比起先帝时候明显单薄,虽南兵平乱已初具先帝雄雄韬略,然时际非一朝之功。是年六月,蒙古瓦剌挥兵南下攻大同直逼京师,自太祖驱逐鞑虏定鼎中原,历朝北防皆有异动,故而太监王振此时提议御驾亲征,祁镇心思急切力排众议,终铸不可挽回之过]

[自祁镇被俘消息传来,整整二月。钱后筹尽后宫珠宝金银,屡送土木堡屡若石投大海杳无音讯。这些个衣冠正正的大臣们分批前来进谏,时而叩请南迁以避逼近城墙的瓦剌大军,时而又几人贼胆包天敢请皇太后效太皇太后之风立幼主而垂帘问政,无非巴望祁镇身死土木堡以全大明颜面。决然不入朝,避嫌只在太子的文华殿召见他们。太皇太后张氏历三朝四十载,地位崇厚巩固问朝事而无愧俯仰,我一向居深宫而无闻,岂肯此刻头脑昏聩刚愎自用,倘垂帘例再开,则置社稷安危于祸乱不顾]

“社稷为重君为轻,叩请皇太后三思”

于卿,诚若尔等之言,若哀家不允南迁又不应垂帘,唯独立郕王为帝,方可平朝堂动荡

[哀声垂泣不止,内心清楚为迎回祁镇实已无他法,瞬夕就像苍老了许多个年头,枯木还可死成灰而后已,适才明白成灰之心竭一生之烬也不得罢手,颤着手臂无力的在昏昏辰光中指向当中的于谦]

你们要向哀家保证,无论如何,都要将皇上迎回来!

“皇太后深明大义,臣等必当死守京师,齐心击退瓦剌,早日迎回圣驾”

[待人都退出去,控泪而掩面,绷直的背脊失去了心气的支撑,不得不由慈姑搀扶一路,行至太子寝宫时闻太子昨夜被梦魇着仍旧卧床,忧急而直是脱开慈姑的手连着快步赶过去,心口跳得突突不止]

哀家的孙儿如何了

[亟亟抱起仅两岁的濬儿,孩子醒转来喃喃奶声奶气呼着祖母,望那双与祁镇幼时简直一模一样的眼睛,天真可爱模样甚惹怜爱,他这般小怎懂得外边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故。祖母先为大明皇太后,才是濬儿的祖母,为保社稷方行退步,然凡活一日定庇护我濬儿安康,眸沉倏凛,慈容朝旁一敛肃道]

哀家不能时常守在这儿,今日以后,周贵妃也不得擅自走动,你是哀家选中的人,要好好看护太子

“贞儿,定不负太后重托”

[内宫太皇太后张氏以后,绝也不会出懦弱之辈。虽不涉祁镇朝堂,不至要歹人的手伸到身边来。嘱咐过后,满盘缜密亦会疏漏,只是看能撑到几时,得否撑到祁镇归来,但愿未曾看错朱祁钰为人。]

[几日秋分,惠宁堂内新鲜贡起几盆艳丽出挑的紫龙卧雪菊,昨夜又梦见祁镇,晨起挨着深青腰垫坐着,怏怏的揉额把一切变故看进眼仁,未动声色,仙鹤灵芝托织金寿字纹裙降在梨木雕蝠足踏上]

“叩太后娘娘金安,奴才有禀,西殿的太后已至仁寿宫了”

[前来呈言的太监,袍冠品阶属上流正举首掬笑,最见不得腌人持鸡毛作令箭,王振恶贼之死解不开心头恨,非常时期郕王捡个缺权当为迎回真龙天子,京城之困未解,一个妇人哪需旗鼓大张的典仪。但他有点踩得极准,自古东为主首西为从次,我乃先帝亲封的正宫皇后,来者是多年见不得天光的吴氏]

赐茶赐座

[干声作了一应安排,赐字用来很是应口,侧身对后壁挂着一幅宣德二年裱的瓜鼠图,正是祁镇降生那年,御笔亲赐,时刻警醒煎熬备至的心莫松懈,蜷握着手摆袖于膝,云龙团纹端严一搁,待她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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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慧宛

[朱漆鎏金的宫门“吱呀”一声徐徐开启,孙氏身边的侍奉太监手执拂尘,毕恭毕敬引我入内,周身陡然一阴,疏冷潮湿的气息铺天盖地涌了过来,与室外闷热天壤之别。耳垂排环缀下的宝珠敲在精致领口,轻微摩挲出沙沙的声响,而脚下是寸厚的织锦盘金银毯,踏地时几乎悄无声息,寂静的宫内仅有这一行人在缓缓地走,湛亮光鲜的廊柱,积了几十年陈腐味道的窗门,冗长的路串起了我几十年来的幽微时光,又从中窥见了此后要行的道。]

[月前祁钰监国,百官声汹欲诛土木之变祸首及其馀党,最终血溅朝堂,宦官毛贵、王长并锦衣卫都指挥史马顺受众臣殴打毙命,东安门上悬挂三具尸体,王振党羽尽数清除。祁钰归来之时,赤色袍服上一大块深色印痕,血迹久了就褪成乌黑色泽,手指抚在那浓色上,隐约在他惊惧未平的双瞳内视见一丝焕意与亢奋,仿佛一把碾得极碎的冰雪从悬顶灌入,千筋百骸都在这目光下生出了明悟。]

[那其实是血里刀里挣出来的,僭越于一方王侯,自降生以来一贯障翳于心的,野望。]

[自此世事变化也极快,景泰年的月份转眼走过十数日,帝王龙袍替了亲王冕服,绫罗上金龙翔云图案似要腾飞,十二旒平天冠上的旒珠虚虚遮了面,克尽尊贵的风范下已显新帝威仪。仰首细细凝视他透亮的眼眸,心内深埋尘埃中的一根弦被轻轻拨动,几许捉摸在唇齿间停泊,良久方从容发问]

祁钰,这帝位你想坐么?

[那时他答,想。]

[惠宁堂里熏了妙篆,龟鹤衔枝香炉里浮起浅淡的白雾,清幽怡静的香气缠绕着绕开,转过十二折紫檀屏风到了面前,孙氏的视线自壁上瓜鼠图挪移开来,与我目光稳稳一碰,气度端仪卓然。我从年少时命途多舛,自知眉眼高低,人心的幽微曲折渗在举手投足之间,丝缕分明如刺绣时劈开的绣线,皆一一落在眼里,而孙氏居中宫之位年久,矜贵端严深入骨髓,低微出身并不会令其轻贱,尊贵地位亦不会令其高看一眼,谨密礼数下时刻裹挟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宫人、贤妃、太妃、到如今的西宫太后,我身份蜕变于她而言并无区别,更遑论替改作态。这道理无可厚非,我亦从无怨怼愤懑。]

[更何况到如今,我是期望这温和不争的表象在她面前存留的更久一些。]

[强寇深入,宗社乂安,祁钰文韬武略不逊于其兄长,若欲笃任贤能,励精政治,需有良臣辅佐,嫡母上圣皇太后支持。我声势低些,自也无妨。]

您这几日熬心劳神,操劳太过,我绣制了安神枕...

[昔日先帝将去,将我母子托付于张太后照拂。时感念于太后庇护,然其年高迟暮,便又添远虑,在其位下,便是孙皇后,故常亲手绣制绣品相赠,或探望访候二人,无谄媚夤缘,维系的是淡如水稳如山的适意情谊。如今温言细语说来,与往日并无所差,宫婢递来绣枕,湖光锦上以香色绣线绣了凤凰顾子的图样,银丝替了金线,避去奢靡浪掷。]

您要多做休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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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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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四年四月二十六日 (夏) 2018-8-19 14:18:22 | 只看该作者
孙霓君

[简短话音落地同时不再理会那跪地的司设监掌印太监,余光颇为不耐朝偏一睇,连着几盆开得如火如荼的贡菊遭取一视如蒙秋霜肃杀,丝毫没有存在的喜庆可言,单望着瓜鼠图的红泥印鉴,亦解不开眼下波折重困。伺立身边的彭顺躬身一礼,领着叩首告恩的人下去“领赏”,顺就将吴氏妇人召进来相见]

[瓜鼠通瓜熟,寓意瓜熟蒂落。先帝膝下子嗣单薄,夫妻犹如瓜藤般从稚到老交缠在一起,孕来春秋得了瓜果,没曾想此瓜竟是苦的。这一想,先帝走了该有十四个年头整,眼角鱼尾般纹路延绵开,深刻的浅生的皱,一生风华遭岁年刀劈斧凿去,徒留洗尽华光的容相,能忆起的情分瓜葛早已被淡淡遗忘,待无法柔情相对那已在先帝临走的末年,别的妃嫔不敢,我敢情断,临终相诀两心隔阂甚厚]

[倒是她,吴氏罪女。卑微渺小的样子还被留在先帝的挂念中。那时感慨的想,如不曾入宫不曾相知许,何至临老,将少时情谊陌然成空。余下祁镇成最大牵念,被太皇太后忌惮多年,祁镇虽与我不亲近,母子情分是我无怨无悔付出。须臾无端冒出些残片碎念,头颈微后仰,金澄的秋光里垂眼看到她,恭顺倒是一如旧时印象,外边仪仗排场宽心想来也是免其上不了台面,如此不必同她计较什么]

你有心了,哀家无妨

[目光乌沉无漪,唇略牵出一点笑色,慈姑上前礼数周正的从她那儿接过物什来,送至面前,观针线千丝万缕绕指柔,原是太皇太后就喜被柔贴的人围着伺候。一瞥图样自然看清寓意用心,顾子顾子,不禁凭添些神伤,蹙过眉头,眼底一闪阴郁,慈姑将枕递给旁边的宫女收着,起腕手心朝上作势一虚扶]

别干站在那儿,坐吧,茶是皇上春时出宫祭祖亲自选来品相最好的新茶,先尝尝如何

[翠碧一环清透绕瘦指,指环缕绿丝云般照明窗天光时溢时敛,袖搁花鸟螺甸几,指尖推了推茶盏,对她仍笑着。我要教她和她的儿子知道,大明的皇上只有一个,臣,始终是臣。他们受着的都是祁镇的恩德,若非前两年祁镇囤备粮草备以战势,哪有与瓦剌玉石俱焚的资本。于谦那句“社稷为重君为轻”,我虽死死扼住他们要一个保证,岂不知是拿祁镇性命来赌万全,当面叙慈蔼,后话锋一转]

祁钰这孩子我自小看到大,皇上更是心疼他这弟弟,可惜,随你一直长住宫外

[目光落在她手腕那香木珠子,流苏明黄想必就此一串,信手拨了拨茶盖,意味深长的一声叹道]

说起来这些年,可是委屈你们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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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符的官宅里有一株梨树,是先帝与我亲手栽下,因开花时肖似江南琼花,望之便可稍缓思乡之苦。这么多年,我看着它从疏条嫩叶到亭亭如盖,在沈沈静夜后,枝干上琼葩堆雪,缥缈生香,灵秀身姿在风中摇曳,但霭霭浮光经年流转,暮雨飘落,一树梨花终究凋残,天上姑射神女坠在人间,帝妃间的情爱佳话也要沾染尘埃,时光的刻痕压在眼角的纹路里,许多事都成了空。]

[余下仅有一串手珠,纵是旁人喉中骨鲠,也要稳稳套在腕上,漏出一丝毫无城府的浅白心思。]

您知道我的身份

[去子留母是多浅炼的事,宫妃殉葬时的惨象间或在梦里重现,凄凉结局被他信手拨过,转念间走上另一条路。平生卑微坎坷致我身上所有的真心与情爱,总要藏着半星算计与筹谋,相遇最初被别有居心的目的浸透,化成的水顺着经脉流淌进心腔,与些许沉郁混杂,一攥便是一把酸涩苦汁,临到他死去才淋漓渗出,可安然去回想我不敢信的至心。]

蒙先帝垂怜,太皇太后照拂,方有今日这般平宁安稳,如何还会委屈

[暮时的微光透过长窗漏进来,在手中白瓷茶盏上蒙了一层浅淡的水光,仿佛春时新雨过后天际乍现的青色,被雨水浸润过的湿意拂在茶汁里,唇齿间的滋味却不及在王府所尝。实来这半生,只有做太妃的十四年光景最为快活,但如今既已被这国政步地逼入了局,不搏上一搏怎能甘心?孙氏心怀利用之意再明显不过,口称“皇上”,念的仍是她俘居北地的好儿子,要教我的祁钰代他们做这动荡时节的替身傀儡,乖乖听令便不予阻挠,待政局安稳,朱祁镇失却奇货之价,既可与瓦剌以商谈和,迎回上皇。]

[而我便要替祁钰除却这后顾之忧,明做替代,暗植势力,届时这一盘棋局,两颗棋子翻身做了对弈人,盘面瞬息万变,风起云涌,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他兄弟二人自幼感情便已很好

[卷翘边的茶盏与腕上香串微微一碰,“叮”的一声轻响,仿佛正映照不宁心绪,唇边几缕浅纹捻起,忧色稍显,眸色微转]

只是祁钰性情优柔,不似皇上宽严并济,近日我常忧心他无法承此重任,生些误事之举,坏了陛下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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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四年五月十日 (夏) 2018-8-26 21:17:18 | 只看该作者
孙霓君

[佛言唯有心静,方能从容,我之从容何生起,她手上那串珠尚可佑一生一世之安,而我呢。心到底有空落存着,眉目一偏,茶盖掀开温热水汽结作薄淡珠水,填进无澜眼波淹没不见底]

[墨绿菊枝凋了一叶落至脚踏跟前的宝相花纹地衣上,叶身从容自脉络裂开四五瓣成羽叶形,连菊叶都不晓得从生到落何时将己裁成缺。边听她柔声慢慢的,看叶想及花,朝旁抬腕,往屉子一指,慈姑颔首,取来一把银亮小剪呈到手中,未作声接话,想着随手将花叶理上一遍]

[小剪在手分双刃,光可鉴目,很多年,听絮了唯诺,还是透彻她话意的。太皇太后张氏容忍她卑贱身份,抬举她做太妃,她口中念叨与我听的,不禁想起先帝的废后胡氏,无不都念出身上无匹恩泽来令我作恼。神情笑而不语犹若井般深,一端眉弓稍往高一提,细末之恼,大局面前微视则已]

[当不会依胡氏之类处置她,暂给个虚名分就像赐一盏茶,哄住朱祁钰即可]

[闻后语,拿眼有意睃她,窗外风枝紧促交错,错综复杂的影一重一叠摇得满室皆像在动似的错觉,大明失了君王何尝不是地动山摇。面上淡淡地似还笑着,语勒唇却有些生冷的责备]

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莫不成是想讲大明会让祁钰给误了

[她话是句句懦弱,但着实令心头一震。日夜愁苦皇上安危,瓦剌一日不退,国势岌岌可危。已僵的笑一蔽,脸也不再笑了,持着银剪凑近一拳头大小的青紫重冠菊,稚嫩初攀翠托之上,还未绽放]

[那朱祁钰哪怕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由不得不成器。我儿虽走错一步,盘上布得皆是我儿的棋,我走出一步就不得反悔,了不得这盘走无可走,就翻手颠了它。土木堡一役伤亡惨重,乱局凶险,万一误事,不依不休的当是朝堂上动荡的臣子们,万一真到那般天地大明气数也将竭尽、]

[手抚过那花,一早喜庆的摆设进来,迎这西殿的妇人,现用利剪正好指着,指节上的环幽幽碧绿凝作一团冷泽。常言菊抱守枝头,自然安平无虞,倘若像她道的那般差池抑或生出了异心——]

[我孙霓君不能愧对了大明的列祖列宗,不能愧对了我的儿孙]

哀家选了祁钰,不会错也不能错

[嚓声一剪清脆断了枝,逆天光侧,花逶逶自袖前坠落,此花到时际开到头的时候必去而不留,只管眼下有用。剪子绕晦暗汇成一聚明亮的犀利,撂袖案前,颈领仍然昂整,目珠硬视着她脸庞无动]

[口吻坚定道]

哀家要的是皇上平平安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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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慧宛

[时有弈棋大家,棋风各有不同,或华丽磅礴,气势雄肆豪放,或轻灵飘逸,暗藏杀机,也有浑厚坚实,大开大阖,像攻势凌厉的战神,天生冷血的杀手,悍勇无匹的刀客…由生至死的每一次抉择都是无可反悔的棋盘落子,弈局里棋势勾勒,输赢便是棋手的脾性与人生。狂傲的,卑微的,刚毅的,懦弱的,百样的人必然走百样的棋,而如我这般弱质女流捻棋,向来被人轻视,便也只好送上己方棋子令人吞吃,以静制动,以弱惑强,轻巧挪腾,细织线网,最后送上必杀一击,已是稳赢的局面。]

[此刻微微抬眼,看见孙氏布下的棋,永远孤傲气锐,散发一种胁迫的威压。也罢,且再让她一局,容她顺心。]

是臣妾糊涂了,太后莫要怪罪

[慌张将茶盏撂在案上,低眉垂首,似因焦心惊惶心绪突生,一并带出了旧时称呼。有些话敢直白的说,无非是笃定她性情如此,不屑计较无关旁枝末节,却亦深知人心叵测,难以次次谋算精切,还是因势利导,最为妥当。]

[一株菊从枝头坠下,静悄悄落在鞋上,滚了一圈后灰扑扑滑在地面,还未盛开时便已衰败。从她开口到剪枝,始终装作不敢抬头,鬓间翠华随着微低头颅垂下,遮蔽住乌珠眼眸里的晦涩暗光,与应对她未竟之语下恍然分明的神色。]

[吴慧宛懂这话,但吴太后,唯诺恭顺的无知妇人,不该懂,也不必懂。]

您说的是

[绷紧的肩线逐渐松弛,仿佛受她坚定语气平抚,缓解了焦躁忧惧,一同安下心来。这时方敢扬首,从她手上尖利的剪望向冷硬的眼,跟着郑重称是,不过心内深处到底微微一叹,对她为母之心多有戚戚]

祁钰定会迎着陛下平安归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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