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弦曲

玄幻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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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日没东山昏，旋风吹马马踏云，
画弦素管声浅繁，花裙綷縩步秋尘。
桂叶刷风桂坠子，青狸哭血寒狐死，
古壁彩虬金帖尾，雨工骑入秋潭水。
百年老鸮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
                                    ——李贺《神弦曲》

【第一个故事•远方有雪】

枼城。
又是一年深冬，灰墙黑瓦映着光秃秃的树枝。
每一年，他都会回来这个地方，每一次来，都选在寒冷的冬天。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不太能通过身体去感受气候的变化，像沉睡在树洞里的那些不能恒温的蛇一般，纵使寒风凛冽，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冰冷。
道旁的白雪，就只是一种代表季节的颜色，单调苍白的颜色。
他发现自己正渐渐忘记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记不得云城里那些人的脸，只是江湖游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和那些擦肩而过的人们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步履匆匆，一样的不停追寻，也一样的漫无目的。

‘南寻？你在寻什么。’
‘…许是寻的你，也说不定。’

冷冷的月光洒在枕边，南寻侧过头，看着那人酣睡一般沉静着的脸。许是在寻你，相同的话，说给无数人听。
暧昧，招惹，诱惑，仿佛是从身体深处如泉水般涌动着的本性，相互吸引，相互试探，冰凉的身体贪恋着胸膛炙热的温度，然后发觉所有的引力都在一夜欢愉之后荡然无存。就这样游走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情情爱爱，像极了屏风后那盏华丽的走马灯，一轮一轮旋转中在墙壁上投放出绚烂的影，不停的重复，重复。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在春宵一夜后的破晓里不告而别，南寻独自走在初冬薄寡的日光里，漫无目的，他望着早早被皑皑白雪覆盖的燕国都城，天地城池还没有被皇城里的三千晨钟唤醒，街头巷尾，空空荡荡。
身后马蹄声近，车轮压在厚雪上，车夫蓦然一拨马头，将华盖朱轮横贯停在道前，正正拦住前方去路。厚重的锦帘被一只手从内掀起：‘妖狐。’
声线很冷，带着笑意，不同于难以被妖怪所感知的天气，这份冷深深切切，可以一路钻进妖怪的骨髓里。
‘啧，哪儿去？’
‘来处来，去出去。’
车里那人走下来，负手而立，笑意淡泊。
‘此时倒冷漠，果然孽畜负心薄幸。纵本王不是你要寻的那人，也不必这般拒人千里。’
‘大人每次总问狐狸相似的问题，不觉得无趣么？’
‘……’
天地间雪花轻浮，漫漫扬了半空，劲风在二人之间鼓荡，细碎的雪珠被风席卷着，一柔一刚，绕成一道缭乱的屏障。三言两语间，南寻已被困在结界内，话音落，不曾见那人有丝毫动作，一道罡风蓦然袭面而来，直逼向他额心。
南寻不闪不避，纤长睫毛微微垂下，玉白额心上，一抹妖印浮起，若隐若现，光芒一转，迸出一道幽蓝色的光。
那人见状挥袖收手，微抿薄唇，迫人的气压转瞬消弭无踪，有那么一瞬间，眼中似乎闪过一抹诧异，而后敛起眸光，昂首垂目睥睨着他：‘是只清修的狐，什么世道。’
南寻额间被逼出的妖印也跟着蒸发一般变浅，隐没。人界就这点好，愈是道行高深者愈是有绝不能僭越的原则和底线，凡妖必诛只能存在于传奇脚本里，至于不循天道的修行者，就算开了天眼，天谴也会随之而至。
‘既如此，大人的封印还不收了么。’
‘一道封印罢了，你的修为，冲开它又有何妨？’他看着南寻，眼睛眯了眯，唇角弯起很鲜见的暧昧弧度，语气柔且沉，竟似引诱。
多可笑，引诱一只狐。南寻依旧一副无波无澜的清肃形容，转身离去。

‘清修之人…你蒙骗我呢？人家清修都是又要禁欲，又要斋戒，每日闭关修炼……哪有你这样的。’芊芊素手翘着兰花指，千娇百媚的指点到南寻眉间，南寻被他戳着头向后仰，不怒不恼，笑意清浅。
‘你说的那不是清修之人，那是牛鼻子道士。’
细长烟杆夹在指尖，即便是倚在榻上吞云吐雾，神态慵懒餮足，那双吊梢凤目里却依旧透着挥之不去的薄凉清肃，他吸了一口烟，缓缓的，暧昧的喷吐在那巧笑倩然的戏子面上，透过迷离蔓绕的烟圈，似笑非笑的看到戏子头上两个翎子一样竖着的大耳朵。
那张涂着浓重油彩的俏脸上，是不是还应该衬着一对白亮亮的大板牙？南寻促狭的想，可惜，那就不单是破了障眼法就能看到的了。

没错，障眼法。妖就是妖，狐狸尾巴遮不住，兔子耳朵也一样，就看谁的障眼法更高明罢了。百花楼的台柱玉无瑕，就是只几百年道行的兔子妖。

‘玉老板若信不过楚某，就当从未提过，此事作罢，你也该去登台了。’
‘诶？嗯……’玉无瑕犹豫着站起身，不情不愿走出几步，又匆匆折回来：‘哎呀！不就是那狐眼血玉么！吾后日恰要往那静王府上唱堂会，与你盗出来就是。’
‘果然如此，楚某必为玉老板求来重华山长生殿的熏陆香作为答谢，绝不食言。’
‘一言为定。’玉无瑕赶着登台，匆匆欲去，又被南寻唤住，明知故问：‘玉老板并非修行之人，要那熏陆香何用？’
话音落后，不出所料的看到玉无瑕因编不出谎话而涨红了的脸，煞是有趣。

南寻确实是在蒙骗那小兔子，他虽清修，却非散仙，实在是一只并不算很入流的雪狐妖，要他去长乐殿求仙香灵草，岂非天方夜谭？
他自然不会如此不自量力。

‘你想空手套白狼。’
东皇将吃剩的虾壳丢进水晶碗儿里，擦了擦手指，执箸夹起一只水晶蟹黄饺，咬了一口，斜着眼睨视南寻，丝毫不肯掩饰俊目中的鄙薄。狐狸他认识的多了，这么不要脸的，数千年就出现过两只，另一只…不提也罢。
‘我说，你人世游离也有百余年，对那狐眼玉璜也小心翼翼的觊觎了百余年，这么多年都没敢动手，为何突然间就下定了心思？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百花楼的小妖们能在枼城立足，除了楼里有个修为拿得出手的白楼主，以及一个很能给那楼主撑门面的师门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一颗仙家灵丹。那灵丹如今在玉无瑕的腹中，所以南寻不能去的地方玉无瑕能去，南寻破不了的阵法，对于玉无瑕来说，不值一提。
这码子事，那只狐狸一直都清楚，却一直不曾找上门去。

‘也没什么事。’南寻懒洋洋的倚在罗汉床上，解忧阁里常年燃着麟角香，暖香暧昧，熏得人昏昏欲睡：‘白城锦渡天劫，闭关去了，他的宝贝徒儿又恰巧偷偷恋上了凡人——吴王，你可知？想当年天降吉兆，麒麟入世，也真是轰动一时，天之骄子的面相，九五之尊的命格……呵，可惜了。’

所以玉无瑕千方百计想要那熏陆香，东皇懂了。
‘所以…你诳了他？看不出，你还有点原则。’

南寻桀桀的笑，世都言饕餮是奇凶异兽，却不知，东皇反而是他认识的朋友里想法最简单的家伙了，哦，解忧阁里养的那只梦魇除外：‘谁说我诳他，熏陆香，我应下了，就势必要给他弄回来。’
至于皇储，龙脉，麒麟命数…
关他屁事？

南寻十分光棍儿的想，起身抢了东皇一只鸡肉馄饨吃，被东皇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手一抖，抿唇无语的把汤勺放了回去。
‘那是什么眼神啊，就吃你一个馄饨，至于么……’

南寻
这是你的故事么
亦或是一篇篇的过往 我开始以为南寻是女的，汗 求更新

求更新，你还更么

赵衍 发表于 2014-9-12 23:21
求更新，你还会回来更么

最近在准备考试，考完了再慢慢写

‘静王，锦州封地的那个静王？’
‘就是他。’
‘根骨重的很，轻易确是开罪不得。’

一只病态苍白的手按在桌沿上，瘦长的指尖一拨，收起案上龟钱，南寻幽幽的呼气，烟草呛人的青雾在两人身前蔓延开，遮住了彼此的神情。就像他们的关系，何谓暧昧？就是半遮半掩，若即若离，即使面对面，也总好似有那么一层薄雾罩在身前，分明轻软飘浮，偏偏挥之不去。

‘长生殿的熏陆香可洗髓易骨，剔换命格， 就是路旁随意拎只土狗妖，但凡是开了心窍的，给它用了，都能位列仙班，这东西岂是容易得的，那只兔子还真是要了个好价钱。’
‘没什么，为了你，莫说长生殿，就是西王母的昆仑山，我也得去闯一闯。’南寻微垂着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死狐狸，天雷瞄着你的，说话当心些吧。’

何谓暧昧？就是明明隔着那层雾，却偏偏能在心里描绘出彼此那一瞬的眼神。情绪，神情，无声胜有声，微妙，而默契。

南寻笑而不语，从他口鼻中呼出的青烟笼在斛聿面上，蛇妖一双吊梢碧眼平日好似冰冷的翡翠，一丝一丝的往外散着寒气，却被他一口烟呛得咳出泪来，嘴角一翘露出两粒晶晶亮亮的小毒牙，却是笑骂：‘这泼皮无赖，好生无礼。’

何谓暧昧，如是。

碧眼儿玄蛇斛聿，乃是堂堂御山神白虎君麾下的独宠，和他主子的关系就不是一个暧昧了得，不足为外人道。他是个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头的老妖精一条，当初南寻从云城里逃出来，狼狈的就如同个落水的癞皮狗，亏得斛聿收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人的书中写的道理，谁说妖不懂。
何况斛聿对他，不止救命之恩，更有兄弟情义，南寻玩世不恭，又心高气傲，性子不很讨人喜欢，但偏却有几分狐妖常有的痴性儿，说他侠气也好，说他傻气也罢，如今是斛聿向他开口，几百年不遇啊，别说一枚狐眼翡翠了，就是要他的内丹，只怕这只狐狸也能二话不说的掏给他。

‘一起去。’
‘歇了，留下来照顾你家虎爷罢——’南寻嘲弄的一挑眼儿，招的斛聿斥他：‘别废话，’而后神色一黯：‘白君自有燕王顾看，不缺你哥哥我。’

南寻不说话了，拍了拍蛇妖肩膀。他为何神情黯淡，他自然深知道，但他觉得自己兄弟还是有希望的，否则斛聿想讨好白虎君，也就不用静王府里镇着的法器，也该用熏陆香才是。

不像他，人世游走这些年，始终空无所获，就算想讨好，都没处着落。
可叹茫茫人海，软红尘井，他要找的那个人，究竟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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