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院】男弟子居所

律儿乖。

【袖口被拉扯着，大手顺着衣袖边角握住小手，牵着人进了房。听着另外的脚步声已早就进了门，并听到了茶水倒入杯中的声音。想着宋师妹也是熟门熟路的了。不过，往日宁师弟还在时，她便常来，这房间怕不比自己都熟悉了。】

原是去看了师伯，也不知我坟头他日有人除草点香否。

【坐下后，把律儿抱坐膝头。一手箍着小孩，一手摸过桌面碰上茶壶，单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把茶杯放到离自己近处的桌面，察觉一双小手正握了上来，便顺着他的力道把茶水送到了嘴边。小孩怕是渴了，竟咕噜咕噜的把茶水喝了个精光。】

律儿这是渴得很啊。宋师妹，你可是带着他走过来的？

【谁知自己开口，宋师妹也开了口。自己的话被她盖过，也就听她说的了。】

宋师妹为师兄着想，师兄心里感激。不过，这里我也不能常住了。等新师弟师侄来了，我也就搬了出去。

【怀里的律儿有些不安分的动着，双手在桌面抓来抓去。嘴里念叨了几声，初始没听清。也亏得宋师妹做娘亲的听懂了。原是饿了。】

师妹，我房内还有些小点心，就在书桌边上的柜子里，你去看可否拿些给律儿吃的。

【冬天时亲眼看着荷花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让我想起了那年冬天的桃花林，如今听师兄说这样的话，心像被什么狠狠的抓了一下，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师兄。律儿抬起脑袋瞅着我，伸出小手碰碰我搁在桌上的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拍拍律儿的脑袋对他笑笑，小家伙知道娘亲没事，眼睛又开始往桌上看了】

师兄别说这样的话

【律儿最近饿的特别快，却没见他长高也没见他长胖，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都吃到哪去了。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了一小碟点心，掰下来小小的一块儿喂进律儿嘴里，再要却不能给了】

师兄要搬去哪里？

【虽眼盲耳却听得清晰。无神的双眸望向声音处，给了人一个算得上安慰的笑容吧。听到人起身衣衫悉索的声响，待人回到桌前，怀中的律儿挣扎的向人倾了过去。放手让孩子去找了母亲，自己再斟了杯茶抿了口。】

四海为家亦无不可。只是，舍不下....这崑嵛师兄弟们。

【略敛眸隐藏了些情绪，口中品着淡淡的茶水。也许，离了山门，自己会豁达看开些吧。】

当然，指不定我也在你家边上买块地，与你跟宁师弟做个邻居也不定呢。

【放下茶杯，与人面面相对。嘴角含着笑意，竟说起笑来。】

【律儿见了吃的就离开了冷师兄来找我，才一小口点心显然不够他吃，伸着手喊娘亲饿。自己吃掉剩下的点心，律儿小嘴一撇就要接着喊，瞪他一眼就老实了，只是看这委屈的小模样，说不准回家就要找他爹“告状”了】

【好端端的师兄怎么想起四海为家了，甯园周围有兰苑有思若居有小江府，冷师兄要是也搬过去倒也热闹。把律儿抱到怀里坐好，小孩子软软香香的最可爱了】

既然舍不下就不要舍了，师兄直接搬去甯园住也好呀

呃...

【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说了。想着她应是觉得人多热闹些，不过自己也是一句玩笑话。若真要定居一隅，也断不是人多处。】

师妹怕是觉着无人陪你们，有些冷清才让我过去住吧。

【莞尔一笑，起身到书桌前。轻抚琴面，七弦在指腹下划过。今生有它相伴，足矣。其他还是随风而逝，随记忆留与脑海便好。】

师妹，我看律儿是真的饿了。这时候也应该是午时了，该用午膳了。你是要食了再回还是？

【岔开了话题，时候到了自然也就决定了。那时，再说吧。】

【自己在这边兴冲冲地谋划着，可看师兄的样子，好像又是自己想多了。抱着律儿听了两声琴，再不给孩子吃东西怕是真要哭了】

不给师兄添乱了，我这就走了

【律儿从我怀里爬下来，站在地上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亲了一口儿子嫩嫩的脸蛋，牵着小手出了赤松院】

路上小心些。律儿也乖巧了。

【听闻她要回去，虽语气有些失落，但自己不能说些什么。律儿也乖巧的跟自己道别。欣喜他们的孩子如此懂礼，也是福气。】

【听着人的脚步声，自己也迎送到了门口。再次嘱咐了一遍小心些，便站在门口听着脚步声逐渐消失。负手站立了片刻，随后关上了房门。】

-------------------------- 结 ---------------------------

建元七年秋

【婚期已定，成亲之前我似乎都不该去见宁师兄，可是可是…是双脚不听使唤，我明明是要去桃花林练剑的，怎么就到了赤松院门口呢】

【已经来了好多次的地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可惜梅师兄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晃晃脑袋到了宁师兄屋外，门是开着的，大大方方走进去，找了一圈发现宁师兄不在。看着另一边半开的门，换了方向过去敲了敲门】

冷师兄在吗

【与往日一般起身洗漱，练剑后回房刚坐下。那熟悉的模糊感又上来了，眼前景物时不时的模糊白茫茫一片。这症状自回崑嵛便愈来愈严重，自己未曾告诉任何人。也许真的瞎了才好吧。】

【闭目仰面在窗边坐着，想到在不久，宁师弟与宋师妹便喜结连理了。嘴角微微上翘，有情人终成眷属。羡煞旁人呢。放在膝头的手，缓缓的握成了拳。】

宋师妹？

【听到进门的脚步声，微微停顿后便来敲门。那声音自然不会听错，应了一声。睁开了眼，不由的皱了眉。起身慢慢的朝床铺走去，脚下还是不小心的踢到了床头矮凳。不作声的坐到床沿，唤人进门。】

宋师妹，怎么来了？

【刚就听到这边有动静，冷师兄果然是在的，推开门张望了一下，发现冷师兄就坐在床边。搬了矮凳到他附近坐下，喜事将近，整个人都乐呵呵的】

有点事想求冷师兄帮忙

【之前和兰花去山下挑琴，说好了要找冷师兄直接问问怎么做琴，一直都没抽出空来，就耽搁下来了。刚好今日有空，等我学会了再去找心兰师妹】

嗯，我听宁师兄说，冷师兄会做琴，是不是？

【眨了几下眼，那白茫茫一片有逐渐暗下来的征兆。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这双眼那时出状况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恶化了。无奈只能凭着耳力听着响动来应对。】

宋师妹想要琴？

【听她言语间透出的喜悦，心里也为她高兴，只是隐约有一丝苦涩一扫而过。转头朝她看了一样，便把目光撇开。】

若师妹要琴，师兄赶在你成亲前做一把送你，可好？

【一直盯着冷师兄的脸看他神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

【冷师兄为什么不看我呢？】

嗯…嗯？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

之前和心兰说好找冷师兄学做琴，我怕以后更没工夫，就来打扰师兄了

其实，我的琴弹的不好…

【听人语气略迟疑，随后便听她略羞涩的说了缘由。要学做琴，若以前我肯定不推辞，可如今自己。】

宋师妹总是那么助人为乐。只是，学琴非一朝一夕就可学会的。

【想着如何推脱比较合适，双目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眉头不由的皱起，这是双目不适一来，第一次被黑暗笼罩。双手不由的握紧了床沿。】

宋师妹好事将近，要忙的事定也不少。师兄也左右无事，等你成亲后，师兄再好好教你如何？

【如今只能早点让人离去，自己才能去寻丹药试试。不由的口气有些急了。】

【冷师兄对待师妹从来都是一副温顺模样，今日这是怎么了。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学琴要是那么简单，我也不用找人来教了】

师兄说的有道理，可是…

【冷师兄言辞间的不耐十分明显，脸色也很不好看，知趣些的话这会儿就该告辞了，可实在担心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师兄哪里不舒服吗？

【听人小心翼翼的问了自己，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转头对人一个笑容便转开了，单手抚上额角。】

我突然有些头晕，可能是受了风寒吧。劳师妹挂心了。

【闭了闭眼，发现黑暗已完全的覆盖了视野。心中大概知道这双眼应该是废了。自己一拖再拖的未好好去重视，如今就算是神医也回天乏术了吧。暗叹了一口气。】

宋师妹，师兄想休息片刻，便不留你了。改日，我们再好好聊，可好？

【师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起身之后只能再多嘱咐一句】

师兄你还是去紫云峰找师兄看看吧

【师兄看起来是真的累了，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到了门边又看了一回师兄】

那师妹先走了

你去吧。

【听到门扉合上的声响，这才松了一口气。仰躺在床铺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床顶。如今自己这模样，是不是报应。闭上双眸，心中五味杂感。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

【身子犹如灌了铅石银水一般，沉重的让自己动也动不了。窗外日落月升，自己却一点都不想再动弹。也许就这样一睡不起反倒落得轻松。迷迷糊糊的就这样沉入了梦乡。】

======== 结 =========

========== 承平二年 冬 ===========
【五更将尽，才迷糊的转醒。半支起身子，发现有些头晕乏力。这身子越发的容易染病了，轻咳了几声。慢慢摸索着起身穿戴洗漱了，等一切准备停当了。窗外已经洒了一地温暖的日光。】

【开门到了院中，这时辰院内已基本无人。闭目站定，手在腰间搭着。片刻后，手腕抽出腰间恋雪，右脚同时踏出。一个缓慢的起势，紧接着剑如游龙，随着手腕游走在全身周侧。细看却觉得非是万剑归宗剑法，腾挪飞转之间竟是几个峰座的剑法参杂在万剑归宗之间。手腕灵活翻转，脚下步伐稳而有序，发丝随风，衣袂翩翩。待到恋雪剑缠回腰间，收势站定。人额间已细汗密布，衣衫也有些贴肤。】

【备了热水洗浴了一番，便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衫，任由黑发披散背后。在书桌前坐定，摸索着书桌上已经成型的琴身，心想着今日就把弦上了。从一旁柜子里摸出了冰蚕丝，开始上弦。】

【自打来了昆嵛，雪耻之心愈发强烈，夜半总也多有忆起那段往事的次数。梦里面火光映在雪白刀刃上晃得人刺眼，妇孺与老朽的哭喊声凄惨得仿佛炼狱下不散的阴魂，揪着他的心疼痛难捱，久而久之便养成了甫一过四更就再无睡意的习惯。】

【起身着了一袭通白的门派服收拾洗漱完毕，依着师父的习惯将被褥叠得平整且棱角分明，复又拿了扫帚去将院内吹落一地的枯叶尽数扫去，一切做得有条不紊，待到再抬眸望向东处时天已微微泛白，可算是捱到了五更。】

【遵从前一日里师父吩咐的去药房取了早已备好的药瓶，置于托盘上平稳拿起直往赤松院去。听闻冷师叔素来有早起习武的习惯，此刻怕是已然醒了。】

【到了那处别院，见院中无人，房中却透出星星点点的烛光来。敛息到了房前，轻扣门檐询道】

冷师叔，在下袁枚，师父命我送了药来。

【琴弦已上了三条，正抽丝准备下一条时，便听门外声音响起。听人自报名姓，却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放下手中的工具，理了理衣袍便上前开了门。】

【门扉开启，屋外冬风窜进了屋内。身上衣衫本就不厚，忍不住打了个颤。引导人入屋坐下，可思索半也未响起这人师承何人。近日崑嵛似乎收了几位新弟子，但自己都未曾见过面，眼前这位应该新弟子之一了。】

袁枚师侄是谁人门下？我未曾记得有劳同门送药来才是。

【双目对着人，也不多掩饰，当面询问疑惑。双手熟练的摸索到桌上茶盘，给两人各斟了杯热茶，送到人面前放好。方才有些缓解到晕眩感，被冬风一吹似乎又来了。低头饮了茶，双手捧着取些热也压压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