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四年】雪清玉瘦渐秋阑，天教憔悴度芳姿

• 时间：建元四年，秋
• 地点：凤池吟【御苑】玉华阁
• 人物：后·周芜    夫人·薛沅
• 剧情梗概：品菊
• 演绎楼数：【2—11】
  

后·周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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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四年 秋---------
[秋后的风在大选之际益发凉了起来，就连每日到椒房请安的嫱嫔，都在这秋风下慢慢换上了更鲜艳的新衣，哪怕在椒房殿中尚且收敛三分，却依然在簪环耳饰处

[新秀入宫，真是谁都不愿落于人后呢]

[一夜微雨过去，风随云往，隔日竟是天光疏朗，清空莹彻]

[午后往御苑赏花，就近小憩在玉华阁中，一场云梦过去，醒时空无一物，只听楼外秋蝉聒噪起鸣，平添几分惹人生厌的焦灼。令楚拂打发了几个小宫人去粘蝉，边上六州来服侍了番，高髻新挽，衣衫重束，处处妥帖后方往楼外去]

[甫出玉华，秋阳乍然倾落，金澄光线划过眼角，不由半阖双目。迷蒙中远处几个憧憧人影骤入眼帘，眉心轻蹙，下颚微微扬起，静静瞧了会儿放对身边宫人吩咐道]

去把那边的人叫来

夫人·薛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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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隔窗朦胧听得淅沥雨音，今早起身，目及梧桐残叶凋零遍地。午后小憩片刻，但觉厢房内湿气凝重，倒叫胸口滋生闷意。奴子开窗通气，暖融天光倾泻一室，清风丝缕过境，杂糅丹桂清浅甜香。召来奴子，询问宫中何处丹桂云集，且道御苑中秋色旖旎，丹桂飘香]

[心愉，偕其前往。一路寻香缓行，匍至玉华，凉风再度袭面，暗香缠绵使人驻足]

[雕栏琼宇隐匿丹桂深处，遥遥望去恍若与世隔绝之境。自入宫以来，头回踏足御苑，初见玉华甚叹皇家工匠巧夺天工。启步慢移，垂眸处，落英纷繁，心内突生怜秋情愫，停步蹲身，拾捡落蕊。少时眼前日光微黯，抬眸见一宫婢立于身侧,道是中宫有请]

[神滞，偏首遥见雍容华贵者端立玉华前。起身整敛衣裙，由宫婢引路，近前，施跪礼]

臣女良人薛氏，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后·周芜

[那道人影乘着清秋浮光缓缓而来，莲步慢移，婷婷袅袅，走得近了一瞧身上衣饰便晓其身份，再听臣女之称更是眉目平淡，觑了她一眼，并不直言唤她起身，反挪开视线看向远处一树银桂，想是时节恰好，树梢枝头已有几朵银白小花点缀，零星散漫的嵌在一团翠绿之上，不算起眼，却埋于枝叶间，交错繁多]

[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抬了抬手充作免礼之意，绕开她往院中花海起落处走了几步，院中栽着不少菊中名品，一盆醉杨妃开得极好，琼枝亭亭，花萼饱满。伸手点了点那花，目光微垂，敛去眼中万千思绪]

薛氏？哪个薛氏？

夫人·薛沅

[低眉颔首，承中宫抬手之举，起身静立。长裙浮动莲步生辉，她未在眼前多做停留，倒令前方视野颇为宽阔。余光瞥见枝头中时隐时现的银桂花蕊，仅是点缀在碧叶繁枝中的零星色彩，现今看去却觉无比炫目]

回娘娘，臣女益州薛氏，闺名薛沅，家父薛恒于朝中官拜从三品提点刑狱公事

[言语急缓适宜，未因中宫询问而生仓惶。神色平和，稍偏首，见伊驻足团簇金菊前，眸光微垂安然静娴]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臣女斗胆，敢问娘娘可是钟情于这金秋之花？

后·周芜

[说到底朝野诸事与后闱隔得太远，从前在太子府时尚可零星听得一二，迁进宫后除非母亲往椒房殿坐坐，其余时日不外闲散打发时光，能听能见的就更少了。如今所能记住的，也只有几个名满朝堂的姓氏，里头不曾听过一个薛字]

[聆她自道是三品官员之女，再是那句‘斗胆’之问。不免朝她面上一瞥，那张恬淡娴和的脸还存着三分稚气，眉间静幽幽的，倒与许氏有些许肖似。一时也不说话，收回手，边上楚拂递来帕子，半敛着眸捏着帕轻轻拂去指尖本不存在的纤尘，却是笑了]

既知斗胆，又何必有此一问？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见着这些或明艳或清丽的女人在宫中在眼前，心中便生烦厌。纵然是中宫母仪，位正坤极，也无法抹去这份潜在心头翻来覆去的烦厌。因为我太清楚赵易了，他喜欢美人，虽不至喜爱到荒诞无稽的地步，但这些自各地选上的良人本就是给皇帝充裕后宫之用，他自然来者不拒的，甚至，他还会偏宠其中几人，让那些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蓦然地神情一滞，乌沉沉的眸子犹如寒星孤映，原先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眼风扫过那盆醉杨妃]

这东西本宫看着碍眼，抬下去换了

[话音一落便有宫人上前伏地请罪，院中几盆花很快就被搬了下去，其中还参杂着与醉杨妃花叶肖似的品种。几乎是眨眼之间，院中的花就去了一半，余下几株孤零零立在秋风中，风过处枝颤叶响，更生秋去冬临时的清冷萧瑟]

[几句话间周遭已是岑寂一片，仿佛所有生息都消弭了下去，抬眸望了望天，秋阳正佳，偶有流云遮眼，也在金澄澄的天光下四散无踪。不去瞧薛氏容色如何，缓慢开口道]

到了这个时节，自然只有金秋朱赢尚可观赏，不过菊中名品多不胜举，本宫却只偏爱其一

[顿了顿，转眸望向她]

小主如此颖悟聪慧，不妨猜上一猜

夫人·薛沅

[游云浮烟掩下漫天晴光，似有风雨俱来之势。略掀眼帘瞩望苍穹，少许时刻即将眸光敛下。龙楼凤阙薛氏一脉唯我一己，是风是雨，皆无人与我携手共济，若退却恐怕当如遍地残花，悄然化为黄土；前路渺茫无从窥察，只因不甘随风凋零，碾落成尘，也只得走下去]

[她眸光如蜻蜓点水自面上一闪即离，那其中夹杂女子独有的烦厌，抑或是恨嫉。宝印金册傍身，母仪遍及四海，说到底不过是个女子，与三千佳丽同侍一夫君的女子。挪步转身，朝中宫复施一礼]

臣女即见娘娘赏花时神色沉静，恍惚中以为是仕女图中体态纤丽，淑婉轻盈的仙子降临凡尘
故斗胆询问，娘娘仁慈，万望宽恕

[单膝跪地见不得中宫形容，也不知其神色如何。少时静闻其出言平和，语调从容似若清风过境。细品其言只觉言中暗藏凛意，便是清风过境也应是深秋寒凉之风。宫奴俯地告罪，转眼已不见锦绣黄花，风中尚存一息浅香，是它们仅留的痕迹]

[云霭散去，天光倾泻，暖阳下澈终将晦暗殆尽。方才只念云霭能遮日，却忽略夺目日光也能吞噬云霭的理。唇畔笑意未泯，中宫问言，应答]

臣女浅薄，于菊所知不多，若猜错了，烦请娘娘莫怪

[稍顿，终吐二字]

雪海。。

后·周芜

[究竟是官宦高门出来的女儿，说起话来迂回婉转、好言动听，每一字句皆不涉本分之外，轻轻巧巧就把话推了回来，不禁低眸看了眼那个一膝触地的女子]

[自小到大极少跪拜他人，纵然在幼时由母亲领进宫拜见先帝与其众妃时也极少有低头叩拜的时候，记忆中唯一一次久跪，是在大婚之日，我身着礼制婚服，在宗庙行跪拜之礼，一天里冗长繁杂百事相继，待真正与赵易同房而坐时已是累极，沉甸甸的凤冠压得快喘不过气，恍惚中只记得他仿佛含笑，低声唤出我幼时乳名……]

[静静睇着她，神情莫测，抿着唇只字不语]

[由于尚未受封的缘故，她身上所佩簪环皆是简单，反添了几分素尽生妍的气韵。与当年的王氏比起来，少去些许夺目的明媚，却如同开在雨雾中的幽兰，同样动人]

[视线停伫未动，良久才轻轻“哦？”了声，像是被挑起了兴趣般微扬唇角]

何以见得？

夫人·薛沅

[没有刀枪剑戟，毋用戎装加身，但宫闱中女子间的明争暗夺比之沙场上的刀丛剑林更让人疲敝。步步为营，如行走在经纬交错的棋盘上的棋子，稍有不慎，全盘皆输]

[风携落英恣意曼舞，那些花虽已不复当初妍丽却能在生命终结前为深秋留下最后的光影。锦官城的秋应是怎样的颜色？是丹桂梢头娇俏的喜色，还是清凉弯月下的寂色，此刻无缘得见。只能依靠记忆中存留的影像，在梦境，一遍遍拼凑画面]

[原本身在锦城不识其中滋味，如今人置京畿，方感乡愁]

[她如梦呓般的声，很快被风抚平。心内多少存了惮意，一味垂敛眉目，直到她再度开口后，恭谨回话]

白雪纷纷何所似，散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由此可见，雪之素净，之轻盈，之高洁。臣女方才见娘娘观花时体态轻盈，神色清雅，与雪海菊花相似。
骚客文人多借花喻人，臣女拙劣，愿以雪海清丽之姿喻皇后娘娘高洁娴雅，望皇后娘娘长乐未央，福寿绵长

[话中含有几多真意，谁又能知？阖宫上下皆是如此，像极了被人玩弄的提线木偶，所作所说皆不由己心。连同面上神情也都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含带虚浮笑意，鲜少笑至眼底。她在这宫里浸淫多年，是否会因为这样的日子心生乏累？女子。。抛开凤冠雍华，她仅是女子]

[无端簇生的同情转瞬消弭在心底深处，启唇又道]

臣女愚见，烦劳娘娘指正

后·周芜

[薛氏的话如同一汪清澈的泉水，在清寂庭院中潺潺淌过，柔和清洌]

[无声一笑，颇是不以为意]

小主兰心蕙质、谈辞如云，又有何处须本宫指正？只是本宫偏爱的，却不是雪海

[不论是雪海，还是其他，皆非我所钟，或该说是我已不再有所偏好，梅兰竹菊，万千花木，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

[只是很少有人知晓，在很久以前，我是独爱牡丹的。那层层花瓣堆叠如纱，饱满而艳丽，在万紫千红的花海里摇曳生姿，独占鳌头，真真的花开时节动京城]

[彼时官家还是太子，而我也尚未嫁给他，每至暮春，牡丹盛开的时节，都会有那么几株珍品从宫中送到公主府，其中开得最美必是‘万花主’，我从前总当那是太子的心意，可母亲却说，那是皇后的。而我也从未忘记，皇后之所以能从众妃中脱颖而出，位临中宫，其中必不会少了母亲的功劳]

[自那以后再观牡丹花姿，终究失了一味真意，原本的喜爱之心渐渐就淡了下来。入宫后各地进上的花鸟鱼虫堪称稀世，偶有偏爱，却始终不再有所倾心，千葩百卉、琪花玉树，看在眼里其实相去不远，季节过去花木凋零，再美的景再娇的花都会化作枯泽，屈服在天时更替的制约下，零落成泥、不得翻身]

[此刻院中云净天高，花落闲庭，袅袅清风缱绻拂来，跫音不响。自身本不畏寒，然而乍然有风过处，衣袂浮摆，贯过宽大衣袖，清寒顿生，眼睫不由微微颤动，眉间波澜凝起，似是倦乏索然，抬手轻摆了摆]

本宫乏了，你且退下罢

夫人·薛沅

“小主兰心蕙质、谈辞如云，又有何处须本宫指正？”

[她的'赞誉“是否预示着眼下这场博弈的结束？不觉暗暗松气]

[碧空如洗，日晖西斜，霭霭彤云深处传来倦鸟归巢时的啾啾鸣唱。绕树三札，何枝可依？这无端涌上心头的寂寥终是再度激起平复心湖中的涟漪。风起，锦绣华裳猎猎作响，承中宫言语，道辞后，起身。将离一瞬，看到她站在风中纤弱的背影，像是沙场上最终存活下的士卒，即便是孤寂落寞的，但笔挺脊梁依旧昭示着存活下来的骄傲]

[踏夕光慢行于宫道，灿金菊色映入视线，止步。指尖轻触袅娜菊蕊，花上头携有季秋独有的寒凉]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低低吟出诗句，眸中隐约的萧条被一丝凛厉取代。沿着蜿蜒宫道继续前行，目光所及皆为双阙连甍，碧树银台，草堂清幽，岷江壮阔，沉淀为午夜梦回时的慰藉]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