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场景】教学楼（每个教室都有空调）

A栋：高二理科楼
B栋：高二理科与高一楼
C栋：高一楼
D栋：高三理科楼
E栋：高二、高三文科、部分高三理科楼

中考完后的暑假没有我想象的时间长，因为学校开了衔接课程，占去了8月的时间，换句话来说，就是担心我们这些人不适应高中的课程，提前补个课，顺便收点补课费。


于是在8月刚打头的时候，我又背着书包走进了在过去的三年里无比熟悉的校园。此时正是大中午，特别热，我买了瓶冰镇矿泉水喝了一半，然后握在手里贴脸滚动，顶着书包走进了教室里。我一看教室就无语了。怎么老师还没到，就黑压压的几乎坐满了呢？这高考的氛围怎么提前了三年就到来了？太可怕了吧。

打眼看去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并没有发现与我同在初中部的熟人。只好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不一会儿，就有个老师进来了。教室瞬间安静，我赶忙翻了翻书包，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放在了桌子上。

[京兆中学，是北京著名的中级学府，不仅历史悠久，每年升学率更是全市第一。隔跨一区，从一所普通初中考进来，成为一名京兆中学的学生，这是陈琛在初一时就定下的目标]

[京兆中学有初中部，不少有学生是从初中部直升高中部，对于陈琛这个从外校考进来的人来讲，这里是完完全全一个陌生的地方]

[人声攒动中忽然一静，正在看着高一数学书的男孩也随之抬头，想要看一看自己的班主任是什么样，可是进来的却是一个顶着蘑菇头的男孩]

[这男孩将一班人瞧了个遍，一班人也将他瞧了个遍，很快相互瞧了仔细，该说话的说话，这男孩也进了教室，在陈琛斜前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数学课。我还是比较乐意听的，于是我继续摸着书包，想把眼镜盒掏出来，一摸却空空荡荡。书包翻了个遍也没发觉它的影子，我应该是把它扔在家里了 。


我视力不大好，看人还行，太远的字就不行，眯着眼睛看着黑板，果然很多东西看不清，既然看不清，我也就干脆不听，掏出手机埋头划了起来；看完最后几章小说后，我有点激动，给自己改了个说说：

“我想要台镜子带脚架带赤道仪带目镜带重锤。”

世界上比人心更缜密的世界，就是星空。我感慨着，一堂课很快过去，我提着书包走到前面打算抄笔记，但那老师似乎没看见我似的，抬手就把黑板擦了然后走了，我连一句“等等”都没能说出来。这时我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班上坐着，一动不动地看书，没办法，我只好走过去问他

“同学，你抄笔记了吗？”

[班主任是数学老师，这让陈琛很高兴，所有科目里，他最喜欢数学了，数学在他的认知里，就像世界的终极奥义，每一次解题的过程，都仿佛是在茫茫宇宙中寻找一颗最明亮的星]

[班主任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开始了高一上学期的第一节课，这节课也是陈琛生命里高中生涯的第一课，虽然早就温习过了一遍学习内容，可数学在这位老师的讲解下，更添了几分诱人姿态，就像妙龄的少女，曼妙婀娜]

[不知不觉一节课就这么结束了，陈琛坐在座位上意犹未尽，不禁又将课本往后看了几页，忽然有人来与他说话，将他从鸿宇之中拉回]

[是他——那个迟到的顶着蘑菇头的男生。陈琛有些发愣，愣得不是突然从书本中回来不适应人际交往的愣，而是在愣这个棘手的问题，问题到底多棘手呢？]

那个……我，没有做笔记的习惯。

[说话间，他似乎害怕这男孩不信他一般，腼腆又老实地把课本摊开讲的那一章递了过去，课本确实很干净，比已经擦干净的黑板还干净]

“噢。好吧，谢谢。”

他没有摘抄我并不奇怪，因为数学这一科，说实话也没什么好抄的笔记，我之所以想抄，只是一种习惯，在我看不清东西的时候，我喜欢听，然后再去勘察一下我听到的与我看到的是不是一致，不过我方才也没有怎么详细听，所以并不失望。

我看了他一眼，他面上表情很腼腆。这间学校很大，我并没见过每一个人，但几乎笃定他不是初中部直升的，因为他带着一种气质，是一种还没完全融入这里的气质。还挺特殊的。于是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你你是外校考来的吧。中中考多少分？”

[虽说借笔记对方又刚好没记笔记这种事，可能在学生之间还会引起一些小摩擦，陈琛毕竟是外校考进来的，突然被新同学搭讪，难免心中有些怯怯]

刚过分数线。

[京兆中学作为北京第一名校，分数线本就不低，外校考来更难。陈琛说的不错，他确实刚刚踩线。只是这男孩这样问，陈琛也瞬间明了对方大概是京兆中学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不免也好奇地问道]

你是京兆中学初中部直升吗？你们内部直升难不难？

“也、也不是很难。”

京兆高中更倾向于录取本部学生，本部学生占计划招生的六成，我没参加中考，只是参加了初中部直升的考试，与中考相比难度差不多，但是录取分数低了三十分左右。他的“刚过分数线”已经比自己高多了。
又看了看他，一脸好奇宝宝，想了想不知道说啥，我也没逮着新同学话痨的习惯，还是出外面透气好了，再说，他还在看书呢。我站起来，把书包一拎。

“那那那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给你看题。”

[男孩有些支吾的样子，陈琛倒也没多想。他初中母校虽然也不差，但比起京兆中学那就差的有些远，而且他的母校也有高中部，初中部直升高中部分数要低几十分。这种完全中学内部直升分数线低的事情，早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啊？哦。

[他看着男生拎包就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这才第一节课，不过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倒是他说有机会让他看看京兆中学内部直升中招题，倒是让他这个还没有完全学习高中知识的高一新生，以一个初中毕业生的心态，有些跃跃欲试了]

—— 结 ——

【楼顶天台】

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着的烟仰躺在楼顶枕着手臂架着二郎腿，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西北角的操场上不知道哪个班在上体育课，反正不是高三就对了，偶尔有不甚清晰的声音传来：“……传球啊……傻逼。”
“确实……傻逼！”
往左侧翻个身藏进阴影里，阳光直接照射在藏蓝色的制服外套吸满了热量与紫外线。这个时候还是课中，而我完全没有翘课的愧疚。“冲刺班”名字起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住一堆渣滓的事实。老师教的敷衍学生更混，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百无聊赖中放课铃响起来。

铃声响彻校园，房间外登时便喧嚣起来，叫喊的，嬉闹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一栋楼里关了多少毛头小子，偏自己这一班没有半点下课的样儿，学霸与学霸并排而坐，均是若有所思，偶尔交谈几句便又低头书写。

习惯性低头也去看书，却想起出门前老妈再三叮嘱了，一定要跟那个哥哥一起回家，只好苦着脸把东西收了收溜出门去，但就这几分钟的功夫，冲刺班早就没了人，剩下个老师还在收拾教案。

他见我便问：唐秉？你怎么来这里了。

被抓了就只好笑：“我来找白梵..”

家长会是开过的，组合家庭的事儿这老师也知道，骂骂咧咧说了白梵逃课的事儿，又说这些人都爱钻去天台玩，让过去看看。等照老师说的去了，竟然还真见到人了。

初春的风儿里混着些花粉香香甜甜地，就看见一个人懒洋洋躺在阴影里。放低了声音悄摸走他边上，伸一根指头戳他肩，声音透着一丝怂。

“哥，放学了。”

“滚蛋！谁是你哥甭瞎认亲戚！”
顺着裤腿网上看见来人的脸先是在心底咒骂一句，直到听见那声哥我才一句话呛了回去。

老头周一就来电话让我周末务必回家，口气仿佛通知他医院的同事开会一样，机械且无感情。我当时痛快的搁下不去俩字就挂了电话，之后再无动静。期待和自尊博弈的后果，打从接完电话我烦躁到现在。

“看什么看？想告状啊……尽管去！”
翻身从坐起来点燃手里的烟，像是为了彰显深吸了一口直接喷到他脸上。对于“告状”这事我是怀着几分恶意的，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里。

听着他那吼声，本能地眯起半边脸，整个人往后缩了过去，恨不能就此随风而去，可风吹不走大活人，还是只能眨巴眼睛，搜肠刮肚找些词出来。

“那..”声出了一半，又被他下半句话给堵了回来。

遇到这位之前，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凶的人，上哪儿都是小伙伴坐一堆，聊聊吃的，说说笑话，到他这儿，整个脸臭得跟个钟馗似的，见谁都像小鬼，恨不能张口就把人撕开来吃下去。

这么着，每回见他小腿肚子都有点抽，转头就想跑路，偏又不能跑，眨巴两下眼睛，给那眼泪水都咽了，嘀嘀咕咕：“小孩儿才告状呢，我可是高中生。”

眼看任务完不成了，恶向胆边生，猛地冲上前去摁住他的腰，手掌伸他裤兜里夺过手机转头就往门跑。

“你，你手机在我这儿，你不来，我，我就给它扔河里去，有本事，你去告状！”

我操！我一直挺好奇，他这个半大小子是怎么把自己缩成这副小媳妇样儿的：
“瞧你那熊样儿！娘们唧唧！”

还不如小孩，该不会你其实是个二倚子吧！眼神不由往下看了看，我向来不吝用最大恶意揣测他们母子。就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直接问他妈“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不然怎么会嫁给老白这个AI。显然那是一次不怎么成功的见面

我之所以敢跟老白硬抗源于我那个亲妈“金钱亲情”的攻势。离婚之后这女人的“母爱”才算开窍，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每个月丰厚的零用钱。
不用白不用！

“我操你大爷！长本事了是吧！！你给我站住！！”
大意失荆州！我到不是怕他扔手机，他不敢。只是受不了被个小屁孩挑衅！被我逮住一定揍他

“要是听你的我才傻呢，你才娘们，你，你唇红齿白，你才小白脸，反弹！！反弹！！”

大话喊完，一回头就看见个大特写的门板，只来得及闭上眼，脑门就撞上去了，眼镜被这一下撞得歪斜了过去，两个撑子差点插进眼睛里，等这一连串的灾难过去，眼镜也掉了，鼻子也肿了，只剩下满眼的黑星星。

不知何时便蹲了下去，埋头墙壁于腿间，眼泪一把一把地往地上落。半响做不出别的动作。

没跑出去没十步他就撞门上了，我都替他疼得慌。我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走过去了。瞧他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是猪吗？”

我钳着他下巴把脸转向自己，伸手戳戳他额角磕出来的包，
一边戳一边笑嘴里啧啧有声：
“丑就算了这下还毁容了。”
我把他架起来打算送他去校医室看看，就算是被他娱乐的报酬？不过还是先把手机拿回来，手伸进他裤兜抓手机的不小心顺便抓住了一块凸起的肉，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是什么。同时恶趣味发作忍不住多抓了几下：
“原来还真是带把的！”
凑在他耳边合气。

这边难过呢，他还跟边上冷嘲热讽，这什么哥哥。

难过死了，根本不想搭理他，更何况鼻子疼啊，疼得跟整个鼻子掉了似的，眼泪鼻涕也流得特别难看，他偏用手拧过去仔细看。真是奶狗也有牙的，这是瞧不起谁呢！！！

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再次给头埋回去，双臂抱了膝盖，我怎么就这么惨？还没等怎么悲春伤秋，换了旁的，但凡是个人，都得宽慰我几句吧，这位到好，拉拉扯扯不说，一心就想着掏他手机。掏就掏了，你这是往哪儿摸呢！！！

触电样跳起来，张口要骂，突然鼻头一凉，刚才撞那一下鼻血出来了，两大滴直接掉在地上。

妈，我尽力了，我真的做不到啊！

回去哭惨吧，就说这混蛋打我。好得很，白米饭你等着吧！

站那儿捂着鼻子一顿盘算，最后一声不吭拔腿就跑，最后气不过，隔着一圈楼梯，扶稳了扶手冲他喊。

“你完了，你等着你爸揍你吧！”

-------------------结--------------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异常沉闷。

自律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人格力量——

有班干部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地发言，但我敢肯定没几个人在听，我眯着眼睛看着黑板，近视200度，懒得时时戴着眼镜，勉强辨认出黑板上的“自律”二字。

我埋下头，用手指猛戳电纸书的界面，不知道是用得太久还是快没电了，它又陷入了毫无动静的死息状态。
我刚看到杀人时记馆之二，死者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它就不灵光了，于是郁郁寡欢将目光投射到窗上，古老的井字窗，窗上宛如九宫格一般分割了区域，透过厚玻璃，射进细弱的彩色光线。反靠这点光亮，连外边的天气情况也判断不清楚。

班上忽然躁动起来了，我精神猛地一振，大家按捺不住的情绪传到四面八方，只是竭力控制罢了，虽然我没手机也没手表，但我知道，这就是预兆，应该距离下课不会超过十分钟。

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简遥：

借、借你手、手机点个外卖。给、给你钱。

周五，班会，低气压。

月考成绩给了我们这个冠以“英才”二字的班级当头棒喝，也是，除了名字，我们大抵跟英才扯不上半毛钱关系。论学习，没人家凌云班拔尖儿，论努力，没人家鸿雁班拼命，论才华，人明星班都低调得很，论体力，我们班多得是800米不及格的菜鸡，简直堪称京兆高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班级，一个两个谈不上庸庸碌碌，也该叫泯然众人，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我们这种普通人。

我本来还能算这鸡窝里半个插毛的凤凰，被老师寄予了考上重本提高我班升学率的厚望，结果开学第一战就被打回原形。老叶骂骂咧咧，大概意思是要秋后算账，我坐在排，按常理，这里改被划分为学渣区，果真转头一扫，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抄作业的抄作业，全然没有受到老叶怒火的波及。

王科也不例外，正埋头看小说，绫辻行人的书我却只看过漫改后的Another，这本儿倒是没看过。正逢老叶倒完了话匣子，轮到班委交代任务，我也偏了头悄咪咪蹭王科的小说看，只是我这角度看得慢，他点得快，还没瞧上个七七八八，他那老爷机就罢工了。

本想再熬个十分钟就出头，不料被人撞了撞。

“你这个点儿点什么外卖呀。”我压低了声音，他的诉求显然匪夷所思，不过又一想，万一他爹妈和我那管生不管养的父母一样坑，晚上没人做饭，这个点儿喊外卖回家就能吃，也合情合理，于是背着手从书包夹层里掏出手机，小心翼翼交给他，“小心点儿，你点完就还我，老叶看着呢。”

手机自从被收走以后，我又过上了用现金的生活，在兜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简瑶，然后把她的手机接了过来。

她的手机比我的重，因为套着粉红色的壳儿，还吊着一只看起来没眼睛的毛绒兔子，我捏了一下兔子的耳朵，还挺有弹性。

“放放放心吧。”

听了她的话，我瞧了一眼班主任，他此时站在右角，目光似乎往这边来了，我眯了眯眼睛，试图聚焦，然而看不清他表情，我低下头，前额抵住桌上垒起的高高的课本，利用桌子和书本的屏障掩饰我握着手机的事实，这角度堪称完美，班主任应该是看不见的。

按下按键，上滑解锁，九宫格的界面跳了出来，我又撞了撞她，将手机递还。

“密密密、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