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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魏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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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独韵] |一帘风月闲|——经典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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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白晏 于 2020-1-9 21:38 编辑

这堂下随口利牙,堂上翻肚倒肠。
那些个自揽自召的恭维,烁金舌上立着忠心,直叫人耳廓生嫌。

及此捻了抹似笑非笑:“太子往这儿一坐,京都府尹都都得听命行事,真是让我钦佩。”
“梅大人审案,我只是旁观。”答的是不夷不惠,八面圆滑。
“梅大人自便,我也是旁观。”回的是圆滑八面,不惠不夷。

便又于梅执礼左侧站定,端了气魄敛回神色,瞧他如履薄冰的拍一木惊堂,兢业心思左右为难,面上更是难掩张皇。

范闲打了郭保坤,此事一觑即破,无需多论。
主持之局早已落定,要说无辜之人,如坐针毡的京都府尹都当属第一。
区区一个郭保坤,引得当朝储君下堂,个中缘由倒是讳莫未深,这十目所视的真,直直漏了个短,我又怎能放过。

只是这司理理,双膝触地,眸泛泪光,孱弱之姿天见犹怜。
拶刑还未上,仰攀的倒是争先,鸢萝依松,高则高矣,终一朝落个碎骨粉身。
哼,狭瞳淬了寒霜,好个璧人成双,佳偶天成。

心内自有较量,然是纤毫未露,直至堂下传了悲吟,水葱般的指尖虽拶着,字字句句皆裹着情深意浓,“与之同寝,未曾离船。”
好,好的很!

得见此刑本是快心之举,此时却觑了冷眼,吻霜嚼冰的开了口:“梅大人,这姑娘只是个人证,又非人犯,怎么问个话,还要三番五次的动刑?”
梅执礼身起作揖,嗫嚅半晌未有一言,本就倚门傍户的做了他人之刃,又何来实情可陈。

眼看着戏将唱罢。
饰以淡笑,若潇然无事:“看来这郭保坤,当真是误会范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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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生变,风波肆险,堂下又添了一员。
滕梓荆。
以此人为指摘之端,一水牵得万里长,东宫这算盘打的如意。
先安上欺君之罪,再念及斐然文才,横为情赎,竖有理遣,类聚半阙蒙恩被德。
只可惜,这戏俗气扑人,我不爱看。

便拢袖站着,直觑了范闲,他难得肃容冷眼,不复笑意。
看来这滕梓荆,于他颇为重要?软肋予人拿捏,突如累变成个祸患,滋味自不好受。
端看眼下情景,此事怕不能草草以过,东宫之心蓄怨已久,势给范闲添个不测之祸。

垂眸定心间,宫中来了口谕,一句“少管闲事”,便销了局中之危。
望向范闲,欣然改容,又予他一抹稍纵即逝的艳丽笑意,负手撑着酸涩的腰,扭头便走。

未至门前,倏然听他提起刺杀之事,语气不甚恭敬,似要决个胜负之机。
及此,昂首挺胸,白眼翻起,附加本王珍贵的大拇指。
范闲,你虽非是良人,此时此刻,本王敬你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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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居。
临于波心一点,四下松风鱼贯,噬欲之场摇身,便成个雅致闲情之所。
范闲与我邀约在此,倒也不在意料之外,眼下时辰尚早,便丢了鞋履,单着了雪白罗袜,垫着足蹲坐。

谢必安抱剑不语,司理理只管拨弄嫩芽香叶,小炉烹沸一壶茶。我便也拈颗李子,就着泠泠水声,随意啃上两口。时节不对,这李子色泽虽艳,却差了鲜姸,入口微涩,愈嚼之愈扰唇齿,不觉间眉峰更拢。

思量间,伊人承盏,恭顺近了身。予她一眼淡然,探腕便欲执,未触及,耳边蓦地轻微有响,杯壁竟显裂纹。
眼底瞬逐风霜,眉藏冷冽暗勾,把盏于掌,任茶汤灼透指尖,语音缓肃:“无端而裂,此乃不祥之兆。”

范闲,喉头一涩,终究将这二字咽下,只垂眸饮了香茗,掩去心上云影。

未曾等来范闲,却等来了弘成躬身于侧:“北齐程巨树在牛栏街刺杀范闲。”
攥紧手中之盏,“结果呢?”
“死了一个女刺客,范闲和滕梓荆受伤。”闻及受伤,心神俱松,不及思忖这般诡异情绪,开口又询:“程巨树还活着?”
“已经被监察院带走,应该要查幕后黑手,敢在京都内刺杀,好大的手笔。”
自调了声息,澄定一阙霜风溪响,“我的嫌疑最大,我约的范闲。”
“还请殿下先回宫。”

抬手止了弘成话头,兀自啄饮,目光觑点了沉心侍茶的司理理。
昂首请了余汤入喉,伸膝踏入鞋履,将茶盏轻置案上,似对人言:“这件事怕是要震动京都。”
仍是容姿婉婉,如隔云端,开口水波不兴:“幸好范公子无事。”
拢袖绕她另侧,唇畔淬了淡笑,若静鸟栖枝:“却惊动不了你。”
“殿下所说何意,理理不懂。”她身起,面带了些故作的彷徨。
时波横目,揣手踱步于案前,语裹笃定:“听闻刺杀一事,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
四下一时觑静,直至她按捺不住:“殿下,想如何做。”
我便低笑予她:“随便说说,何必当真。”

转身阔步,偏首吩咐弘成,“去范府。”
步入车内的一瞬,方觉十指寒凉,满腹情端更是风多力薄,直拖的人身疲神惫。
范闲,二字抵了舌尖,更转了无穷酸涩,再不能言。

车轮戛止,听得弘成于车外交谈,不多时便挑了车帘,“殿下,到了。”
颔首而应,遂入府,范建未在,便也懒得过多交涉,直直让奴仆引路,往范闲院中而去。
方至院前,仆从便止步不再入内,心下生疑,却也无从他顾,自摸行进去。
院落算不得宽敞,却是五脏俱全,杨花风静不失雅意,像是个文人居所。
悄然推了门牖,观其陈设当是寝室,过了处屏风往深处去,赫然见了张雕花床。
及此。不觉放缓脚步,凑近端详,眼目虽阖神色却不安,胸口应是包扎不久,故而洇了些暗红,配着面颊上的细碎伤肿,瞧着倒有些可怜凄凄。

我虽不善拳脚,北齐程巨树的名号亦有耳闻,此番怕是吃了苦头。
难有恻隐之心,不忍扰之休憩,只凌空描了他眉目,微不可闻喟叹,便起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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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间犹自染薄温,熨帖若微尘,竟叫我贪恋。回眸放身,便又坐回榻沿,欲替他抚平呛咳,目及伤口又觉无从落掌,只将手腕抽出,反扣了他微凉指尖。

流年不复记,终岁皆筹谋,我本无畏功罪,只一念,万斛金玉亦可碾作灰。忽得一颗真心在手,倒使我狼藉。
眉间落了倦色,目中虚盈无奈,思及幼时母妃如何慰几,试探俯身,闲出一手按他肩头,温声点他耳廓:“你且躺下,莫牵了伤口。”

天下皆知二皇子心冗如渊,万般手段,却不知我不乐权荣,平生所愿不过阅尽快意文章,陪着母妃修书编籍。
从未有人问过我,争或不争,而今终有一人问我,可否多留,我心竟嗜若嚼甘饴。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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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渐清明,眸中粲然未掩,浓烈拂我身,试探将手抽回,却是指尖相缠,再挣脱不得,便也任之听之。
“我为何不来。”眼底逐了极浅的笑意,扶于肩头的手游移,替他拢了里衫,蔽去触目的血色,“于情于理我都该来。”

刺杀之事,看似障霭千层,甚至牵扯出北齐,如此繁弦急管的手笔,明则冲着范闲,暗地里对着谁,着实不言而喻。
凝视二人交扣的手,直觉寒凉淬肌骨,我不欲争,然何退之有?更枉论淡薄之愿。

闻言挑眉,舒负了些融和之意,“你信我?”指尖轻骚着他掌心,“用你的脑袋另我和太子重修于好,这本买卖于我可是稳赚不赔。”

一抹了眉间黯然,浅深间置了闲懒,“若不借题发挥,岂不是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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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盛好,斜倚了窗棱漏隙,活泼钻入牙角刻镂,无偏亦无私。
“兄友弟恭?”干脆踢了鞋履,盘腿窝于榻上,“这词儿倒是新鲜。”又及他直叙了承乾名号,支颐点眸以扫,举手揶揄道:“这尊贵无比的储宫,怎的从你口中说出,竟似不值一文。”

世人皆知,二皇子身埒隆恩,十五岁凭昭允入御书房聆政,及冠之年更托权倚势,可与太子分庭抗衡。王言如丝,一毫皆有悉指,寓意显见无需提破,自始他之初心便为太子而设,而我究属陪宾,枉论他顾。

自噙了调笑于心,拂散面上岑寂,“啰音鼓点既为我而兴,这折戏必得好好唱上一场。”指尖贪了他掌中热度,照映心中所伏冰壑,竟无端生了酸涩,“你只做个看客,莫要相涉。”
我只身单筹,伐隐攻微,了不过备上衣衾棺椁,来世不投帝王家。若是添上范闲,这一腔热肠覆没冰霜,终归有些可惜。

兀自挣了他之手,于人身侧躺下,“给本王挪个地儿,这一天天的着实累人。”阖目着迹笑意,“想去我那儿涮火锅,可得自己带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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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晏 发表于 文兴七年三月十八日 (春) 2020-1-22 16:34:4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眼未掀,抿去万端斜纵之理,舍了那些曲折取势,随心归入一淙逶迤的黝暗。耳畔又生滋了唠叨,无章无法的嗯上几声,算予他回应。

趾尖冰凉,蓦然沾上温被,便急急攀上,顺漏了半分疏懒。窗牖处的光点漏于眼上,迴成数断诡谲的红,各以类聚杳不能辨。轻佻了眉峰,却避无可避,心下竟生了微妙恼意,干脆侧身贴他怀中,只余个薄削的肩头在外。

听他数落“寒酸”,谈及“麻辣鲜香”的蜀地,字字句句非是娴美的情词,横折间却铺就着风月清响人间烟火。
“范闲——”知他瞧不见,坦然皱了鼻头,薄唇复勾了笑意,语调掺了惑人的绵软,“本王乏了,要睡觉。”抬手搭人腰间,亦不忘绕了伤痛处,“别出声。”

携身入梦,难得忘忧,获一枕安稳好眠。
浓睡醒时仪态皆慵,眯眼收了半窗红日,转首便撞入一双狡黠的眸,屈指挠了他下颚,粲然的双目忽迸了惊愕,方才称心遂意的收了手,“范闲,本王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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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白晏 于 2020-2-19 12:47 编辑

李承泽

一场好眠,散去劳形委体。
懒懒起了身,坐于塌边打个呵欠,逼得眼角润贴了湿意,恰时腰间落了把掐弄,便偏首剜了他一眼。
窗中透影降于庭畔,云烟渐沉霞如绮,此等景致醉人,又得他在耳边絮叨,头一回悟了点岁月悠游的味道,低笑出声:“看不出范公子还有这等技艺傍身。”踏入鞋履,起身整了衣冠,又揶揄道:“将来若是山穷水尽,不妨到本王府上做个厨子。看在你我曾抵足而眠的份上,定给你一口饭吃。”

拢袖站着又同他扯些闲话,看他哼哼唧唧软磨硬泡,心下遽然一乐,未曾表露,故作不耐却仍朝他伸了手,扶着人欲出小院。
方一踏出房门,就见范建领了一众家眷,已然候着多时。我知他无心营求,不过这二皇子的身份,另他不得不打躬作揖。我便也稍稍颔首,假意温喣:“范尚书,何须如此劳心费力。”

我向来无惧人言,无畏德行,而今在范府,倒难得收敛了肆意,好生端坐。这一桌佳肴美馔甚是铺张,我竟心生遗憾,只因记挂着范闲煮的那碗面。
动了筷子,一餐吃的食不知味,寂静无声。然而范闲这弟弟,好似叫范思哲,着实是个初生牛犊,牛犊开口提了问。

范闲答的是理所当然,“你嫂子”三个字随着箸上夹着的鲈鱼,齐齐卡了我喉头,不上不下正是难受。
这厢范建怒而生起:“放肆!”生生把肉鱼斥入喉中,呛咳不止。
众人慌了手脚,一时蜂拥,递水的,斟茶的,送帕子的,我只连连摆手,拭去眼角零星的泪珠,直到一双手攀上背脊轻拍,我才缓了神,无奈失笑:“范闲啊,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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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李承泽

我向来不爱稠人广众,只喜回廊曲槛,或独有万斛涛声,清人耳廓的清净所。
眼下枫叶正丹草木未凋,花间尚余芬,时令瓜果争先摆了桌案,实属上品秋色。

自牛栏街刺杀后,除却在范府偷了半日,便再未闲放片刻,先是宫中传唤,与太子同在玉楼金阁中聆帝训,跪到金瓦红墙皆染上昏黄,方才各自得了一句“滚!”

怎一句惨目能述。

亏得范闲替我备了半尾鱼,虽曾被其噎着,然则日落西山饥肠辘辘之时,以之调个汤头,支上一口火锅,却是再好不过。
尔后便听闻范闲得赏,那位赐了他协律郎一职,官位极微,却着属圣眷。

未曾与他道贺,必安便捎了消息,程巨树当街刺杀范闲,这局纵横皆有所图,我自知是何人手笔,不过抽丝剥茧之下,竟蹦出个林珙。
林珙何人,林老狐狸的次子,林相的立场众人皆知,他与李云睿的不可说,化就苑所内的林婉儿,却不知太子如何荣施宗党,拖得林珙成了入幕宾。

垂眸凝思,必安开口,今日太子宫中曾有争执,隐约提及范闲的名字。我尚未反应,必安又道,此事范闲并未置身于外,亦在暗中察点,只怕他亦知林珙所为,而今日一早林珙便带了一众高手出了城。

以范闲的性子,怕是……未再踟蹰,即吩咐于出城必经之路扶个围屏,布上凭几软垫矮桌,清茶葡萄红楼亦缺一不可。
万事具备,便除了鞋履,执卷静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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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

“这个地方前后通风,很阴凉,正是午间看书的好所在。”并未抬头相视,书卷又翻一页,“京都之美,不在各家府邸之间,却在这街道陌巷之中,别有风味。”

轻云敛聚,风即生凉,悠哉捧了茶盏,目光仍点书中行文,恰时阅及凤姐威重令行,故而偏首掀眸,作了十分天真:“还未曾恭贺协律郎。”搁卷托腮,懒懒探腕随意指了颗浑圆的葡萄,笑得狡黠:“喏,礼轻情意重,小范大人莫要嫌弃。”

起身揣手,踏足入鞋履,绕至人身前:“我在等你。”笑仍盈面,却添了凝重,“你可是在寻林珙。”
范闲今日一袭太师青,淡去儒雅,饰及稳重,确是不类庸流,便又多瞧了几眼,方踱着步续道:“今日早间,林珙与太子在东宫相见,言谈颇为激烈,书房外隐约间听到你的名字。之后林珙便草草出京,我在宰相府这儿等你,果然你便来了。”

话落,余光见他铺张满面笑意,便歪了身形,冲人眨了眼:“我在东宫自有些眼线,唔,当然我身边也有太子的耳目。兄弟情深,心知肚明,横竖就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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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


“不打紧,与你分说一二,有什么所谓。”那葡萄滋味酸甜,正是可口,眼瞅他又揪了颗捏于指,莫名扬了唇角,轻笑出声。

听他相询,抱臂挺了身姿,心绪稍沉:“我知你在寻林珙下落,缘由我不问,亦知你此去必动干戈。”忧切掺于言语,一时倒令我怔愣,垂眸以掩继而开口:“今日早间林珙匆忙出城,带了不少高手,最差七品。”

我知他脾性,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而我,生于世间最凉薄之处,向来悬冷眼,却一朝遇他暖肺肠,心有所牵的滋味原是这般。

“我亦不问你能否斗的过。”扬手一摆,“必安有一剑破光阴的名号,京都用剑者,无人能出其右。”转身去了鞋履,又坐于软垫上,单手托腮冲他勾唇,笑的坦荡:“有必安在你身边,或可一斗。”

见他眉头紧锁,欲要开口,心下已然猜到了八分,踹手于袖稍侧身,“不带也无妨,你自己多加小心。”知他不会带上必安,却仍守在街角巷陌,不禁失笑,情字当真惑人。

拂袖起身,见他眼中风雷,意气满握,恰时遇风起,扫散尘氛,郁结之怀随畅,不由朗声注目:“范闲,有时间多见面,不谈国事,谈风月——”
[发帖际遇]: 白晏帮助开封府抓获一名盗贼被公示表扬,此项被天字捌捌陆录入文兴十一载社会新闻卷,并参与了年终见义勇为奖评选,纹银+3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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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李承泽

日高悬,蕉叶堕地,丛木流翠。
如此佳候,林珙死了。
而我与李承乾得召,在此对峙良久,盏中茶汤凉透,博香炉所腾烟纹也览过不止数遭,期间我不言他不语,唯有他眼神似刀,直要往我骨里戮。

李承乾,你什么毛病。

腹诽得不亦乐乎,然面上不显,仍是一副沉潭无波的模样,眉眼再添两分晦暗,这戏才算演得入木三分。眸光又转,这袭松垮衫袍已杵了半炷香,发髻凌乱,一国之君也挺闲。

这宫中,猜忌毁谤的君臣,执戟相向的父子,随意透露一折,都够坊间的画本先生激情创作廿十载,何等的精彩。

眯眼瞧了墙垣光影,于案上捡个柑橘握入掌,只前后晃了身形,蹲久了,足尖都麻。甫一抬头,李承乾仍旧盯着我,目光如炬,夹刀带棍,属实病的不清。

想抛橘子,然一国之君在前,到底收敛一二,只垂首摩挲,林珙那日带了诸多高手出城,显然起了相避之心,却不想,这一避便是死路。能在众多高手中击杀林珙,此人身手定然不凡。

思忖间,重门终开,陛下挪窝。
林相与范闲,小狐狸与老狐狸,今日这戏作的十足是真。

太子殿下终转了视线,与林相稍作寒暄,便直切了主题,“监察院瞧过尸体,林珙死于高手快剑,京都用剑者,唯二哥门下谢必安,有此剑术!”

这句二哥倒直透心窍,时至今日,仍叫我肌骨生寒,林老狐狸稳如泰山,接了半句:“那太子的意思是?”

“太子的意思是我便是杀林珙的凶手。”既是为我做的局,如此多费周章,怎能不给些饵食。慢悠悠起了身,闲步至太子身前,余光觑了范闲,他满面怔愣,趁着今日这身白衣,活似只呆头鹅。

呆头鹅自不能白来这遭,双手揣袖,不疾不徐开了口,“我是不是凶手,这要问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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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

范闲广袖一拂,躬身对抱,端的是风姿涵雅,世俗潮浪不沾他,看似惶然何辜,实则荣辱不惊,心里头分明的很,若要细论,倒比那老狐狸还游刃有余些。

不愧是范闲。

对他,我向来不吝青眼,即是他语声急急,上赶着将自己摘出去,我仍未兴波澜,眸半阖,眼神虚点,约略可觑见掌中的一点橙色,直到下刻他跨至身前,衣摆展舒犹然带风,令唇角刻意向下,才不至轻笑出声。

要说起流年行运,我向来不求衰旺顺颓,一生之局何由他人推算,眼下我却难能生了参酌之心,范闲,你是我局中变数,却令甘之如饴,只盼——

此念当起,魄动心惊,再三摒弃竟是不舍,只暂且敛去万绪,又折回那软垫上窝着,“林珙遇害当日巳时,我和范闲在街上偶遇,闲谈,谢必安就在一旁。”此言不虚,街角僻处风月仍酣,想起便颇觉怡愉,偏首侧目,言语又带了宽慰:“唤你来是做个旁证。”

若我说了,李承乾便信,那他这个东宫坐的属实便宜,果不其然,要追问。

“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我只将那柑橘掷于案上,耳目皆随,话头又续:“监察院已经查明,林珙死于巳时,这么算来,谢必安来不及赶出城行凶吧。”语声咄咄,再捎上遂及通身的不快。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与范闲合作,同谢必安联手刺杀林珙,此时你们正在扯谎作伪,脱开干系。”这字句触耳,机锋相对,衬着范闲越发挑高的眉头,和满溢而出的疑惑,这折戏总算唱到了关键。林老狐狸倒是淡定,捧瓯以品,似坐长松下,只是不知尝出了个什么滋味。

“越发荒谬!”戏得唱下去,我也怒起拂袖,佐着鼓点登场,“我为何要杀林珙,范闲又为何要杀林珙!”足下定于范闲身侧,下一折唱的应是,同仇敌忾。

“林珙策划牛栏街刺杀,范闲与他有仇啊!”东宫之主一言既出,范闲惊,“太子殿下,这事我可不知道啊!”我听着他当即解释,偏首的一刹马尾甩得的利落,料的是体骨不屈,气直志洁。

“范闲。”我唤他,刻意缓了语声,“太子殿下要定臣子的罪,你我就含冤——忍了。”这话自是拿捏的不甘不愿,声调却扬至峰峦,直要叫人清听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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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白晏 于 2020-7-23 22: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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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东宫之怨怼,早非一日之寒,而眼下的机锋直言,明为纠奏林珙被杀,实则恨不能将那三尺寒冰凿成斧刃,招招要见血。这等场面在我与李承乾间实属常态,在场之人除去范闲,个个水平波静,林老狐狸更是连眼睫都懒得抬,只酣酺那盏碧色汤。

直到那厉声相出,严勒以止,我与李承乾瞬刻下跪,我方唱罢,老狐狸自要登场。想来是宫中的茶更好饮,香胜猗兰,可达九天,不过半炷香,陈萍萍便也得召,前来要分一杯羹。

我因在范闲身侧跪着,余光觑着那衣摆,好似掐嵌着银丝,人虽未动,有光粼粼,倒也衬他,思绪如飞时,忽而有声铿锵掷地。

“东夷城,四顾剑!”

饶是我,听得此言,也不禁挑眉,陈萍萍依旧道来娓娓,北齐便也得邀入局,这口锅着实甩的够远,细想来,陈萍萍行将至此,倒也不在意料之外,朝中局势危石垒卵,他既回来,断然不是为了修身养性。

思及此,我抬头,恰巧对上范闲的眼,寒塘生月风送水涯,视线交缠不过一瞬,心头竟徒生了如烟陈缕的他念。我仍旧端着姿态,这厢戏幕将落,一国之君召左臂右膀议事,闲杂人等本应自觉散开。熟料侯公公扬袖一甩,便又叫端坐回去。

君命不可为,照例垫着足跟跪坐,只当李承乾不存在,屈指扣响桌案,将范闲唤来:“坐这儿。”待他撩袍坐定,方才偏首凑近些,以掌贴面压低声线予他一人道:“还能是哪一出,八成是留饭了。”

我向来爱吃,但这宫中的风味却着实令我不喜,吃饭讲究身愉心悦,在这等地方,再好的珍馐美馔,吃进肚里,也寻不到半点滋味。且说着,更觉困乏,前后晃了晃,又打个呵欠,眼角更逼出几点泪。恰时,宫娥鱼贯而来,上菜了。

眯眼一打量,果真是万年不变的菜色,正所谓——“家宴”,挑眉看了范闲,又垂眼案上,意味明显,这倒还不如上回的范府家宴,好歹有条鱼。一国之君姗姗来迟,场面话要讲,最后不忘点题,家宴,随意。

我捧碗执箸,放眼望去,也只有那盘土豆丝瞧着还行,便也扬袖朵颐,对坐的李承乾向来吃饭如绣花,斯文闺秀,绢帕托碗,就这秉性,我自小怀疑他吃不饱。再瞧范闲,怕也是为这家宴菜色所震惊,迟迟落不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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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

鸿门设家宴,这等场面于我自然熟稔,即便未兴口腹欲,这架势却要做足,我吃饭颇为不拘,左右开弓,打小便与香闺绣闼中的李承乾背道而驰。

菜色是素朴了些,但御厨功底犹在,一盘平平无奇的土豆丝,入口也是鲜脆咸香,着实下饭。我不忘看向范闲,他垂眼漫无章法的戳了碗中米粒,以及寥寥几根土豆丝,想来是不合胃口。

此情下,我忽生了打算,待家宴毕后,兴许可以约他去一聚,那日在范府,他曾言及蜀地有鲜香麻辣的炒料,支一锅再备上蔬菜肉片,就盅薄酒,自是爽利无比。

思及此,瞧着满桌寡淡,瞬觉无味。然一国之君作壁上观,自要开口言二三,我与李承乾当是恭顺聆训,好似诚心以悔。而后徽弦漾,话锋转,终于临了范闲。

我与李承乾,他更看好谁。此句落耳,我直欲发笑,小狐狸若能轻易被抓住话柄,他便不是范闲。果不其然,声扬语高的咋呼而出,四两拨千斤。我抬眼落定,李承乾仍是肃容捧碗,眉峰锁成川,非要从范闲的语句里头淘出点旁的东西,实在累得慌。

我只偏首探腕,夹了根土豆丝往嘴里送,不动声色的嚼了,择了局中往来下饭,直到范闲拂袖作揖,将一颗心剖出,他说:“我跟承泽。”

我陷入瞬刻的恍惚,除了母妃,大抵只有他这般唤我。托生帝王家,权术机心为我骨,往来相与者,不过为二皇子的名头,何来顾“承泽”。一颗心蓦然被无形的掌力撰握,而后有人执毫,取颜色轻绘,寸寸描花勾云,告知我,世间有人可予你万般无边光景,只求一句成全。

我难得失了自持的假相,不问胸中垒块,只搁碗罢箸,屈膝跪伏以额触地,喉头糅了不易察觉的抖瑟,开口却若金玉相振:“恳请——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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