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

[聆及陆离关于朋友之说，他只是耐心听罢，并无多言。]

[ 人生匆匆白驹过隙，已三十五载。少时故乡亲友，如今多半罹难化为白骨，那些微薄的情谊经不起岁月的推敲。而数十年间，他也只与一人称得上是挚友，那便是陈宿。]

[ 思及此处，又忆起陈宿去年之约时，那闪烁的言辞。目光便淡了些。]

我亦不知去往何处。

[ 这时小二上茶，他漂浮的思绪收拢，端起杯盏浅品一二，复一派温然。]

实不相瞒，我此行是为寻回大徒弟。她生性顽劣，去中原后乐不思蜀。

同行倒是无妨，只怕我此去人生地不熟，无法再像赤壁幽谷时，为姑娘引路。

竟然如此，我们结伴同行如何？

【思及无事，现下也不想回去，不如一块去中原玩玩也无妨。那边，她可是熟悉的很。说来说去，也是不愿归家而已，现下毫无约束，毫无所求，怎一个畅快舒适】

【她双眼转向窗外，窗外淫雨霏霏，小雨淅淅沥沥，她未带伞，恐怕得在这儿滞留会儿了，她静静道】

我是中原人，常年游离在外，极少归家，你和我一道去，我带你去找徒弟，只是.....山水茫茫，人海茫茫，不知你要到何处找去？

[ 数面之缘，澹台见她天真洒脱，难得交流投机，自无推辞之理。]

那此行以后就有劳陆姑娘了。

[ 悄无声息的细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起来，润物无声之余，更为这天地添几分静谧。有行人匆匆来来去去，世间百态大抵各有因由，而他只需静观一二，身处其中，似乎又事不关己抽离其中。]

[ 他自仍是温和文雅。饮罢半盏茶，将杯盏搁置在桌上。]

我打算先去荆湖路永州一带，小徒儿已先去寻人候。早慕名那里山明水秀，也难怪大徒儿流连忘返。

荆湖路？

【陆离一听这词，立刻笑了起来，荆湖路她可是熟悉的很。几年前，应该说每到春天，万物复苏之时，她都一人一骑去永州扬州观景，酒楼听戏喝酒，湖畔听风吟诗，泛舟游湖，累了就睡在船里，任春风过耳】

我家就在荆湖路那边，对此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说到此处，忽地想起马上要过年了，山庄里少了她会不会不热闹，不能团聚一堂，是不是对父母不孝顺。不过，念头一起，转瞬即逝。现下要回去，不是要被父母给打断腿】

那等雨过天晴，我们就行上路。

【歌台上，歌伎正抚琴弹唱，曲子是新作的。‘......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听到这曲子，陆离嘴角勾起一丝笑。现下不正是如此，不过不是在僧庐下，而是在酒楼上。窗外雨兀自下个不停，陆离沉默下来，静静和着曲子，观赏着窗外雨景】

[ 西域音曲不若南方婉转，自有一番塞外弦音。隐约透过淅沥雨中传来，却平添几分柔意，令人心静。]

[ 听她这般说来，澹台将目光一抬，落至她面上表情。]

哦？那倒是巧。

[ 继而淡笑颌首。]

好。

[ 虽然澹台并不急着赶路，但既然对方如此说，也无甚怠慢缘由。浅茗清茶，雨停后回客栈，结清银钱带上几样东西，便往荆湖路方向而行。]

——————————————结束——————————————

===========建元七年 春============

【激战之后，饶是经了一番调息，终还是有些难平。儒门之中，暗杀五指实力不可小觑，平日便有耳闻，今日自己出手试探，或也是不信传言】

【如今看来，倒是名副其实】

【将其引至此处，山中终不是说话的地方。叫来店家开了雅间，并包下左右二间，不让旁人来扰，亦不让有心人潜入偷听】

这边请。

【客气一句，实则人已先行入内，只是身侧立门旁待人入】

【春风飞渡迎面吹拂，走进郡城之外的小小茶馆之中，随人之后，目光隐匿，却始终留有三分看向前方那名“儒门客卿”】

【方才之前情形，这名看似柔弱的人，杀起五雷盟弟子来，倒是异常干脆利落，不带拖泥带水。】

【我不了解他，反而对他更加模糊，不过本身这也不是我所负责之事，只是他动手杀五雷盟众，便足以证明，他不是五雷盟弟子亦或者义军。】

【他的客卿身份也会更加的真实了几分，茶馆在外又在凉州境地，多有嘈杂，看的出他是雅人，径自要了包间，我始终不发一言，紧随之后，随他一言，看他一眼，继而进入其内。】

【这个雅间，只是单独包间，走过墙壁，叩手轻敲，继而侧立墙面，感受墙面厚度，查探是否隔墙有耳。】

【这些本不是习惯，只是顺手为之，越过门旁人身，看那里间桌面还算干净，身形一转落座，静待对方动作，墨眸向上轻瞟人身，轻言一句】

“  客  卿 ...？”

【自己行走江湖时已是谨慎，只是眼前之人更加小心，也无怪在儒门之中，他能担下黑手重任。此种，必要心细如发又心性坚韧之人不能为之，自己深知论心细应当是足够，只是心性远是比不上眼前这人的】

（楚王，倒是个会用人的人）

【看他查毕落座，自己也走到其对面坐下，从腰间掏出一物置于其前，不说话只笑着看他】

【自己是出谷后三年机缘巧合加入儒门，只是与楚王说过，自己还有十年之约，这几年必以此事为重。待办完事后，自然会再回儒门效力。故而，儒门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茶楼雅间在二楼，窗外晴天潋滟，春光无限，收回视线，一声响在桌面，去看却是一个金黄色的铜牌。】

【牌面有红色朱砂所书几个大字，楚王府客卿，字体龙飞凤舞书法不凡，据传这牌子看的简单，但里面另有玄虚，刻字为先，灌注特殊颜料，是儒门一贯证明身份的牌子。】

【他把这个给我看，是向我证明，他没有问题。这一下的确疑心大去，不过本身也无多大之事，黑手与客卿之间基本没有联系，唯一的交点在于楚王，甚至客卿只知黑手，却无一了解。】

【黑手本身就是最大的神秘暗杀部队与王牌。目光上挑，从桌面转移到他之面上，看他神情面庞，一时不语，整个房间为之一静。】

【微微眯眸，额前发丝随风而起，将双目尽遮阴影之下，萧瑟春风，缠绕耳稍，一动不动，身躯看似随意，实际随时随地都在警备紧绷，可以最快速度调聚体内内劲攻敌。】

【静静坐立只等他继续开口，伸手一拿桌面腰牌，二指翻牌在上，继而手上用劲，手背微弓，牌起飞空直去对面人身面庞方向。】

【那人无时无刻不以内力布满周身，这是一名武者的警醒，却也足可见其功力深厚。想要做到这般之人，没有十年以上深厚内力不可为之。看他年纪，怕是自小习武，或是天资过人】

【坐下正欲开口，那人毫无征兆将令牌朝自己掷来，无奈侧首让令牌贴着耳畔划过没入身后大柱内，只露出一半在外。并不着急去取下，划过之处还觉得有些微微发热，虽未触及，却被那带起的气流划得灼热，足可见那人体内所蕴潜力多可怕】

【轻咳一声，提起桌上茶壶，为二人倾满两杯褐色茶水】
既然已经验看过，又何必再出手试探，你应当已看出，若与你硬碰硬，我是讨不到好的。

【方才一役，也只是凭着经验讨巧罢了，再多缠斗一番，吃亏的也还是自己】
【抬手起杯浅尝，茶水入口微涩，后味回甘，算不得极品好茶，却也是不错的了。师傅在神秘谷中常摘来一些不知名的树叶，泡出的味道都比这好得多】

五雷盟，最近动作很大？

【他之话语入耳，却始终未言，面无表情眉目静如止水，二指掷出令牌他并未去接，反而擦过继而钉入墙面木柱之内，一声响起似是惊动不少，连门外店小二都推门而入，还未说话，便挥手令他出去。】

【房间内重新恢复平静，看他倒水动作，并未先用，还是在等他，直到他相问这一句，五雷盟】

“五雷盟已聚起反旗。”

【这个消息不算人人知道，天南地北消息堵塞，唯有儒门之内情报小楼传递信息，按理来说该是儒门之内人人皆知，他却不知，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并非我管辖之内。】

【这一次覆灭据点，他出力不少又有令牌，倒是对其身份没有太大怀疑。】

”你没有接到楚王令么？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清冷话音说出，抬臂伸手握紧茶杯举起轻抿，茶香清淡，入口环绕，倒是尚可正合己意。】

有些私事缠身，许久未回儒门所在，许是送楚王令之人还未找到我。
得黑手告知也是一样。

【原来五雷盟与儒门竟已到了如此势不两立的境地，无怪乎他草木皆兵，竟将自己当做了五雷盟众。说来也巧，自己寻物之处，却是他探查到的一个五雷盟据点】
【楚王到现在还没有让人将自己召回儒门，看来是个守信之人，做大事者，自然该有此涵养】
【听他相询，方想起二人只顾激战，却并未通名姓，当下抱拳】
阁下不敢当，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宸字。

【顿了顿又续道】
此次儒门，竟已出动黑手来剿杀五雷盟？

【每个入了儒门的人都知道有一个暗杀组织叫黑手，然究竟如何构成，成员几人却是一概不知。方才揣测他是黑手，也是因他如此年纪，便武艺高深莫测，对五雷盟又如天生仇敌推论而出，不想是赌对了】
【只是未曾想到，五雷盟势力发展如此之快，已要楚王出动黑手应对】

”原来如此“

【轻言四字，不在于同一话题停留，轻微了解他之情况，点到为止。只是他谈论黑手二字之时，低着的眸光略挑轻微跳动。】

【不动声色，直到他说出姓名，并未看出异样，也就就此揭过，却从未想过通报自己姓名，轻微沉吟，终吐出二字，将自己组织内代号托出】

”小指。“

【他可能不晓此代号中含义，但至少知道当下该如何称呼便可。茶杯内茶水将尽，轻声放置茶桌，他再言语之时，只抬眸看他一言，并未答话，微微摇头，黑手动向是儒门中机密。】

【除了楚王，恐怕无人再能调度。眼前这位慕容客卿，问的多，我却不能一一俱答。事已至此，也算告一段落，撩袍起身，拿剑而起，正对人面，道一句。】

”想了解更多，就去问楚王。“

【话语一顿，继而话锋一转。】

”至此，我该告辞，慕容兄再会。“

【对人持剑抱拳，静待对方反应动作，再行离去。】

（小指？许是说的萧止罢？）

是慕容多问了。

【怎地忘了，儒门最大的秘密便是黑手，对一个其实从未将儒门事务放在第一位的自己而言，楚王能告知有黑手存在，已经是极大的信任。用人不疑，好胸襟，好手腕】
【他欲起身离去，自己也随即站起。该说的确已说完，再多的，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萧兄既有要事，那慕容不远送，告辞。

【转身，迈步，踏过门槛，又回首一看，慕容宸，这个名字，不知道下次还能记得么？】

【听他话语，只是微微点头，不再多说。这一瞬间的止步迟疑，却是想到他所言有事不曾知道五雷盟之战。】

【那正好所到燕山府倒也是运气使然，之后还需详细禀报王爷，看王爷决定。五雷盟之战那一日，能否看到这位楚王府客卿，全然无知。】

【心道一声珍重，早已冷惯了，只能把这句话在心里无声说出，据点覆灭，是时候去报告任务。】

【继续迈步，走的飒然，几个瞬间已走下楼梯，出了门口。望向天空，天要变色了.....】

--------------------------结

===建元七年春===

【儒门五雷盟向来不和，如今五雷盟已举反旗，两方更是势同水火，从京城到燕山府路途遥远，向来喜欢独行，除自己外也不知还有哪些儒门中人来到燕山府。】

【入了五雷盟境内觉形势不同寻常，一路行来也是日高人渴，见有茶馆亭立，杨柳轻拂，飞絮蒙蒙，于西北能见春景殊为不易，连日来的心绪不由一松。】

【入了茶馆，斟一壶茶，独酌。】

【乍暖还寒，几日前濡河一战，楚军大挫，所谓春雨连三月，自那日后这延绵不断的春雨也是让燕山百姓惆怅了不少】

【一纸搜查令，凌乱几家春。看着此时官兵四处严查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顾淮卿竟也是闲不住的来到郊外，雨水青葱，格外自在】

【位在靠窗，一面品茶一面看着窗外风景，今朝细雨不断，如同战事不平，行人也大都急匆匆的，却见一男子倒是缓步慢行，来郊游踏春似的。】

【心里倒起了几分兴趣，见他步伐有序，身法轻盈也是有武艺傍身之人，从桌上抽出一支竹筷，轻敲一下竹筒，随手转腕飞射而出，向那人而去。】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顾淮卿的潇洒悠闲与这歌不尽的乱世烽火翩然成章。许是他的肆意太惹人非议，刚落足茶馆门前，便见一只竹筷朝着他的方向袭来】

【身形微侧，一纸无字折扇置于身后，右手以两指接过那陌生的恶意，顺着视线望去。筷向抖转，又朝着那筷笼的方向射去，几许微动，复又回到它该回去的地方】

初次见面，顾某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竟以如此“大礼”相待？

【白扇，空无一字。顾淮卿迈开步子缓慢踏入茶馆落座。有意无意，清知许，繁华笙歌，他皆可承】

【猜测果然不错，见那人合扇接筷，复又反射回来，稳稳地将筷子插入竹筒，一系列动作短的行云流水，风流写意，如此人物，不在江南竟是在西北见着，也是稀奇。闻言，起身略施一礼，曼声道】

如今西北战事频起，人人自危，见阁下步履悠然，意态潇洒，有些好奇，失礼之举，还望莫怪。

【见他落座展扇，白扇空无一字，又不知是什么癖好，提壶倒茶，送至其眼前，微微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