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

【饶是春天，这里也没什么花儿柳儿的春景儿。这里的山也绿，绿的又深又旧，不似南方，春天总是绿的鲜嫩，青翠欲滴。】

【西北真是好地方，来了还不足半月，黑色的斗篷已经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灰色了。走了三四里路，徒蒙一脸尘灰，也没见个酒肆。只好凑合着上了这个茶馆。坐下便唤小二】小二，拿酒来。

【“哟，这位爷，我们这里茶馆，不卖酒的。爷今儿想喝什么茶？”小二递上热毛巾，乖觉地招呼着。接了毛巾在脸上抹了两下又丢还给他。】随便来点吧。

【十五年前一桩血案，莫叔父阖家大小，俱死于大火。我上次来的匆忙，本以为莫叔父也在那时候过世。没想到这次来，又有了些新线索。莫叔父可能没死，可能还活着。我有任务在身，自然不能久留。这眼下这桩事情没查清楚，我又寝食难安。】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整条街都被自己走过了许多遍，也许我已然恍惚在了这样混混沌沌的日子里，又或者，我原本便是这般混混沌沌的，】

【师父去游历天下，无非是想逼着我也到这红尘走一遭，可是，是我太愚钝了吗？这样久了，还是依旧无所改变。】

【入了茶馆将骨伞放在桌边，如往常一样要了杯清水，捡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仰头望着窗外人事纷繁，神思又再远了去。】

【上来一位奇怪的客人，比当地人白净地多，一看就是从南边来的外地人。外地人在这虽然少见到也谈不上奇怪，这人奇怪的地方在于这鬼地方半年不下一次雨，他居然带着一把伞。我端起茶杯送到嘴边，默默地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仰头饮下一口茶。】

【明摆着是个江湖人士了，若是道上有名有号的，我应该也有所耳闻，多半是哪个门下的年轻弟子。恩，很年轻，也就十几岁吧，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不过少年暮气也未必是好事，看着跟个道士似的。目光又溜到那把伞上，这玩意儿倒是很少见，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机关。】

【左右无事，提起茶壶，拿了自己的杯子朝那人走了过去。也不问准许就大大咧咧地坐在那人对面，给那人斟了一杯茶。】小兄弟贵姓，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这街上的风景看过不知多少遍，然而每一天却又是另一番故事，有时候想着，或许我该拿着笔记下这浮华千倾，只是，想过了，依旧举着伞到处走，到处看，从不会刻意去记得什么，即便走过的路一直在循环。】

【一人自顾自走来坐下也未理会，或者他喜欢热闹些吧，且随他去，只是，看着眼前他递来的茶杯，杯中青黄漂浮，虽也清亮，却终究还是浑浊。】

抱歉，在下不喜饮茶。

【端起桌上清水点润了喉咙，又听他问起姓名，这才微微颔首。】

在下九音，自荆湖而来，四处游走，倒无甚目的地，走哪儿算哪儿。

这乱世当中，能像九音这样逍遥自在，也是莫大的福气呀。【果然少年老成，暮气沉沉。荆湖路里出了名的门派也就一个雾中楼吧。难得在这碰见江湖人士，倒是可以趁机替自己铺一铺路。笑道】在下王十三，从河北来，大约会留在此地。

九音兄弟若是游历，此地将有大事发生，恐怕还有战乱要起。小兄弟既不是本地人，不如往南走吧，那里太平些。【小二上了些茶点，略让一让便自家先拿了块搁在嘴里，皱起了眉头。果然比不得家里，只是肚饿，也只管往嘴里塞。】

战乱可不像阁下会在一个地方停留，终也会蔓延至南方，躲不躲没什么关系。

【看他拿起糕点吃着，再一望他杯中已空，取了新杯子倒了清水递给他，免得他吃噎着。】

也许，战乱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抬头看着他，这个人倒也是有趣，自来熟的很，看来是个热心肠的。】

阁下既言战乱将至却还留在此处，莫不是想着为国效力？

【这难道就是江湖侠士所谓i的义吗？】

呸，谁想替朝廷效力。兄弟天南海北的游历，难道不知道现在天有多黑，官有多脏。【唾了一句，端起茶杯仰头灌水。故意说出这些话，料得他不会有什么反应。又悄声说道】这话仅限于你我，你可别把我卖了。

【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日后如果有人追究我的来历，这个人倒是可以证实我对朝廷没什么好感。这个谎，也算扯圆了。】

卖你作甚，想来这年头男人不值钱。

【他说的倒是实话，只是却与我无甚关系，虽说国之大事，匹夫有责，也终究是书上写的。】

不过，若是战乱来了我还没走，我应该会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

【人之根本，却从不曾忘记。】

【匆匆将桌上的点心果子一扫而光，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起身作揖道】你若是改了主意，不妨来军中找我。天下间姓王的虽多， 有十二弟兄的想来应该没几个。

【已将立场亮明，倒也无妨多走一步。眨了眨眼睛，起身离去了。】我记住你了，大晴天打伞的九音。

嗯！

【点头算作应和，他话中矛盾却也不愿多问。】

阁下请！

【他这般说了，又起身作势要走，自不挽留，一人端着清水悠悠喝着，看着。】

【结】

===开，建元六年春末====
客串江湖客柳彬

【春末夏初，日子最烦躁的时刻开始了】

【前些日子从吐蕃回到中原，还带着一些高原后遗症，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

【去熟识医馆领了一帖治眩晕的药，路过这茶馆，便想着既是无事可做，就在茶馆里继续休息休息】

【这茶馆老板刚好是老熟人，便挑了个靠近柜台的位置，与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随时注意周边情况异常】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初夏时分。想起以前每当这个时候，自己便会拉了师妹一同去后山“游玩”。也不知今年没了自己，她又会不会独自去呢。】

【心思翻飞，拿起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唇边勾起了一丝暖暖的笑意。】

【睨了眼刚刚走进茶馆，直直向这边走来的彪形大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因自己身边并无旁人，而他俩看上去也不像是来喝茶的。】

【放下银子起身欲要离开，却不料路过他们身边时突然被人拉出】美人，哥哥们刚来，你怎么就急着走呢？不如留下来再陪哥哥喝一杯？

【眸光骤冷，娇叱道】给我放开。

客串江湖客柳彬

【说麻烦，麻烦便来】

【才与老板说着年中一道去了沙漠闯闯，古时的楼兰曾经在那一带沉没，若是能探出些宝物，倒也不错。只听得一猥琐男声道】

美人，哥哥们刚来，你怎么就急着走呢？不如留下来再陪哥哥喝一杯？

【放眼望去，两个彪形大汉拦着一位姑娘的去路，那姑娘倒是辛辣地回了一句“给我放开”】

【此情形，若是不出手，还等何时？跟老板对了对眼，便起身上前】

两位大哥，还请放手。

【那汉子打量了自己，面露淫笑】

我说呢，跟哥哥我不能好好说话，原来是有想好的在这里撑着？你又是哪里来的小白脸，该不会不知道哥俩的名号吧，识相的便滚开！

【看着面前二人那猥琐的笑容不由得一阵恶心，扣于手中的药粉方要出手，便见一年轻公子从位子上走了过来】

两位大哥，还请放手。

【清凉温润的声音传出，听在耳里却是让人心头一怔】
静
【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扣在手中的药粉却未出手。甩开了那人拉着的脏手，耳中传来那俩人骂骂咧咧的粗口，静立一侧看着那人的反应。】

客串江湖客柳彬

【闻言不由一哂。观那姑娘已将那厮之手甩开，有意无意便往她前侧一挡】

二位大兄弟是什么名号，柳某混迹此一带没有十年亦有三年五载，看你们面生得很，何来名号可言？

【为首的大汉一听，立时羞红脸，喏喏反驳道】

那、那是你个小白脸孤陋寡闻，我们，啊——

【生平最恨为人说“小白脸”三字，这厮自己送上门找死，自己怎么能不成全，当下反向曲折其肘臂，慢慢施加压力】

你们兄弟如何柳某无从可管，这位姑娘不是你们能打扰，可有听明白？

【眼见他自主将自己挡于危险之外，心中不由起了丝丝好感，看他满身正气，想也是位谦谦君子吧。】

【听闻那出口的话，却是不禁被逗得掩唇浅笑，好幽默的人啊，只是这两人怕是要遭殃了呢。记得师傅曾说过，越是看着无害的人，发起狠来才越是可怕。】

【看他出手将一人制住，另一个却是红了眼，挥起那黝黑的拳头便像他头顶砸去，不由惊呼道】公子小心……

【闻得身旁女子惊呼，那拳风呼啸而来，空余那手犹如灵蛇蹿至其肘下，灌注内力重击，那厮便哀嚎一声，扶着手，矮了身子】

兄台，虽常言道：兵不厌诈，但还有一句，兄弟今日送你：好汉不吃眼前亏。

【矮身那厮恶狠狠地看着自己，想要再出拳反击，抬腿横扫其面，立时砸在身后桌上，完全直不起身子。回头看着被自己折手的大汉】

兄弟是否想好了？是走是留？留命留销魂？

【眼见着那黝黑的拳头即将落下，吓的一颗心不由得砰砰乱跳，人家好心帮忙，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再要出手已明显不及。】

【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叫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抬便将那人拼尽全力挥出的拳头化解。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倒是自己多心了，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好的身手。】

【看着哀嚎在地之人，眸中划过一抹厌恶，却也未多言什么，只柔声向那公子道】小女子魅生，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耳旁是女子的道谢声，侧首颔首示意，一个箭步上前，将挣扎的那人拖起，两手一边一个，推推搡搡到了茶馆外】

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别再让柳某碰到！

【转身回去，抱拳以礼】

魅生姑娘有礼，在下柳彬，今日自作主张出手，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姑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