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洞

［闻师弟所言一笑过之，轻拍其肩赞许之意尽在眼底，师弟天资聪颖却不骄不躁平和沉稳，这般心性习武最是合适］

“师弟剑术招式本相差无几，不过是少几分内力修为罢了。修炼内力重在捷悟与时间，师兄长你一岁且拜入昆嵛较早，故而几年之后师弟修为定会大有长进。”

“ 走吧，回昆嵛。”

［继而步上青陌心中轻快几分——那一剑毕竟伤及心脉，内力虽说不及从前，却比我预想之中武力全失要好上许多。］

【笑意不动，任人拍肩尽收赞赏之意，心中尚且自愧弗如，虽师兄这般说辞，总归是我功夫练得不到家，若想赶上前头，定要下一番苦功。笑而应之，只道是。】

师兄太抬举我了，若要赶上师兄的内力修为，几年恐怕还不够。许是我太重剑法招式，反倒落下了内力修炼罢。

【说完紧随其后踏上石阶，与人并肩而行。】

【夕阳西斜，打在阶上将人影拉长，总不算是无功而返。】
===============结=========================

-----------------------建元五年·冬

【悬崖峭壁，积雪覆盖，冰晶明亮，剔透光华。一手攀岩一足借力轻踏，脚尖扫雪防滑，继而飞天入洞，提剑之手四指微张，眸光回看自己周身，继而轻轻拍去身上淡淡雪花。】

【比雪更凉的寒眸望向洞内，这里对别人来说漆黑不见五指，但却对受过训练，洗过眼睛的黑手无用。】

【但视线依然昏暗，有些地方不到跟前，也无法察觉，查探，一步步向里迈步，抬起手臂，手指划过潮湿石壁，前面路道崎岖，更有拐角遮挡本就模糊的视线。】

【洞外寒天下雪，凛风吹进洞中，带起洞内风声呼啸不绝，更似鬼哭狼嚎，扰人心神，一步窜过，加速身法，视线所到之处一一看尽，继而到达洞内深处，也是终点。】

【走向一处石壁，从怀中拿出火石，壁上还有残留火把，火石擦出火花，生出火苗宛若火蛇一般窜上火把将整个洞室照的透彻。】

【火红的光焰刺痛眼眸，微微闭目，再缓缓睁开，眼前明朗，有湮灭火堆，简陋床铺，一切迹象显明，这里的确住有人的痕迹，但现在人去楼空，这就证明，我得到的情报太晚了。】

“我也来晚了。”

师父未曾圆寂前，常与我道，春日明霞虽可爱，但不过转瞬皆空，诸般形象犹如幻。
反之冬日，望似末实乃首，恰如诸法之源乃善，此言历历犹在耳，却依旧是半知半解。


呵口气稍暖了冻红的手，夜幕已至，四野若暗室，洞穴可噬人，真邪无处可辩。
又是冷风寒雪，扑得面上早已失了知觉，便是这嘴唇似也被冻住了。


苦了脸；”师父，万善之源始于寒，徒儿若是在此处冻死了，我佛会不会夸我，死前多少心有所明。“
风折雪，足下枯草迎头拜月，出口之言便碎了齑粉，融了世尘。


快了步伐，急急于风雪中而行，欲寻得一穴安身此夜，雪粒糊了视野，倒是依稀辩得前方似有火光。
只觉心内寒灰忽起了半线活火，拢紧衣衫速速往那去。


火光渐近，到底几分雀跃，及了洞口，单手扒着入口石壁，怯生生探头瞧了一眼。
见一人身姿英挺，势如寒刃，再一眼，手执有兵刃，吓得瞌目又一句，我佛慈悲。


看起来似乎不大好相处，但又想起外头寒意，只得正了正略哆嗦的身子，默句，我心大光明。
这才悄悄迈了一小步，双手合十低头一礼：”施主，贫僧叨扰了。“

【看了洞中留下的痕迹，蹲下一抹灰尘，至少已有一月有余，追踪术，也是黑手的强项，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上，便永远逃不脱追缉。】

【风声依然呼啸，但却在其中的异样仍被察觉，侧首余光王后，耳中脚步声越发清晰，更有动静不掩目光瞥到一抹暗处身影。】

【是谁？那人回来了？有这么巧么....但事实很显然，走掉的不是笨蛋，来的不是目标。一声佛号，清脆声音证明他年岁不大。】

【转身蓝衫衣摆轻飘，正对小和尚，两人之间的左侧石壁就是火把，这样便把彼此眉目都映照的异常清晰。】

【听他言语，叨扰....内敛的目光用余光瞟他一言，轻若清风的言语划出嘴唇。】

“你跟这里住着的人，是什么关系。”

洞内明火擎一室暖，避一卷风。
那人着衫蓝，回转之姿亦是飒爽，二人点眸后，又瞧他眉目俊朗，相貌周正，若是相由心生的话，这么看着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听他一语若风坠了耳廓，问及这石洞内所住之人，一时不明。
四下扫了番，才发觉这洞内布有简陋陈设，床案皆备，另角堆有干柴树枝，地儿虽不算阔，倒有点家的味道。


许是浪迹已久，见此情景莫名卸了心神，只是这住着的人，不是他么？
火光正映二人眉眼，洞外呼啸急急若啼，凄凉入耳，一时又是一哆嗦，心想不会吧。


这洞里看的见得只有我和他，难不成？
及此瞬息圆了双目，后退半步，急忙摆了摆手：”施主，你...你..别看我...虽然小僧是...是出家人...但我真的不会...不会驱鬼！“

【略一皱眉，听着他言语，一开口便是鬼怪，这小和尚....但到此却是引起了沉寂已久的一丝兴趣，他一个出家人，还怕鬼怪么？】

【我问他此间主人，他答非所问，观其面目神情，断定就算在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了。微微摇了摇头，却一时没有接他的话。】

【反手一握剑，带鞘挂在腰间，单手负后，扬灰，迈步一取火把。火光随漏尽寒风摇曳，将两人影子拉的老长。】

【脚下步伐不止，径自走向小和尚身旁，一步错肩，微微一顿，侧首斜眸看他一眼，背对火光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只在小和尚耳旁轻言一语。】

“看，鬼怪在那。”

【目光越过小和尚，只看墙壁他跟我的影子，交叠之下，仿佛妖魔再现，双头四臂，狰狞狂舞。火把的焰火中更仿佛在陡然间多了一抹邪魅，火焰一动，影子便随之而动，就若妖魔欲要噬人而来。】

【回首，我的心思，却又放在了，任务目标，必杀之人。他会去哪里？跑不掉的。面色随右手火光照耀，半阴半明，阴森之下更有魔幻色彩，等这小和尚看过来，不知还会不会再吓一跳。】

本已七上八下，如坠冰壶，再得他在耳畔若有似无吐气呓语，更觉两腿发软，直直要往那地上扑去。
却又为他言所蛊，大着胆子，隔岸越山眺一眼，见得壁上有影，阡陌交叠，火舌舔舐之下，似饿虫扑灯，张牙形骸，身焚方休。


面上早已煞白，攥紧手中念珠，张口欲诵咒加持，谁料这一时惊吓，脑内竟也白的不输面上神情，只能勉强撑着身子，硬生生把那眼角的湿意憋回去。
拿一眼那蓝衫之人，仍是气和平定，不辩喜怒，许是为他所染，心境稍稳了些。


转念又想，自己乃是出家人，在此情此景下，便是不能净恶业，度众生，也该护得一人周全，不枉此身踏佛道。
一念既生，更是英雄侠义气概游走全身，大步迈至人前，展臂一横，“施主，莫怕！”

【他一声莫怕，倒是一瞬让洞窟之内彻底寂静，洞口忽来强风，带来晶莹雪花，在眼前融化，火把受水，一暗一明，风势渐大，火把终究抵不住凛风，刹那间湮灭。】

【眼前随光逝，再次彻底堕入黑暗之中，本可夜视，但光线转折太快，一时不能适应，闭目。】

【感知之中，那小和尚就在身旁，想起最后一道火光之前，他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莫非真信了有鬼，打算舍身取义么。】

【脑中回想定格在他最后的表情之上，明明都是那般害怕了，就算是真鬼过来，恐怕见到他的面色也会自惭退去。】

“你，不怕么？”

【他叫我不怕，我却先问他怕不怕，风声呼啸，鬼音再起，睁目，勉强视物，在这等环境下，当真是把这里活生生渲染成了一座鬼洞。】

“这里危险，你不如回城中去。”

风声一扯，火光一暗，整个洞穴便为黑夜所吞噬。
一时眯了眸，稍纵又圆了目，也未能从这稠如浓墨的暗色中寻得半点亮。


方才骤起的那点英雄侠气，似也随着火光明灭而去，小腿也如陷了重泥之潭，有那么点哆嗦。
攥紧了自个儿衣角，不动身色退了半步，忽得他之所问。


怕？
还是不怕？

侧了脑袋，思索了一须臾，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怕自然是怕的。
洞外风声呼啸大雪似钩，洞内浓墨重影魍魉魑魅，眼下再折身回城，就算不被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估计也得侠骨易枯骨，冻成一雕塑。


双眼已是适应了黑暗，依稀可以辩得他之影，复又偷偷摸摸移步往他身侧靠了些，复才开口：“小僧自然是怕的。”
答的是理所当然，毫无愧色，“不过施主你不用怕，方才小僧是...是...一时未及反应，眼下已经记起了金刚符魔咒，有小僧在，施主安心便是。”
且不论法力如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佛亦有生生之德，怎么想，也是有点儿胜算的。

【他怕，毋庸置疑，伸手不见五指，如果没有进行过相应瞳术训练，普通人的眼睛，恐怕根本无法视物。】

“你现在看不到。”

【对于黑暗，似乎没有人比我的了解更加深刻。未知的恐惧，来于人的本能，但似乎有一种东西可以战胜这种本能，信仰】

【我很羡慕有信仰的人，至于我自己，我也不知我是否有信仰，或者已经在黑暗的深渊中沦丧自我。】

“佛，管用么？”

【未加修辞与掩饰的怀疑，从口中轻声问出，在他身侧，斜首，注视身在阴影之中的小和尚，他能看到我么？似乎看不到。】

【金刚伏魔咒听起来倒很是唬人，不过佛家东西，很多确实有宁心镇脑之功效。微微仰面正首，望向看不到尽头的出口方向，我多会也会如此无聊了？呵，迈步无声，融入黑暗，只有一语留给小和尚。】

“鬼走了。”

”当然管用。“黑暗中用力点了点头，也并不在意那人是否能看见。
寥寥一言入心，却恍若破了重霄之困，碎了万千星子入眸。


密不可透的黑暗也似成了照胆之镜，定了风啸雪狂，唤得镇定之操。
又听得一句鬼走了，瞬间卸了心防，伸手摸了摸周遭，待指尖碰的冰凉石壁，便折身倚着，长吁一口气。


又扯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开口道：“施主，你是住这儿么，可否容小僧借住一宿？”
静待，却是无人相应，唯闻风雪呼号，试探又出声：“施主？”


心下正是纳闷，忽想起方才那句鬼走了，瞬觉细思恐极。
连着声阿弥陀佛，把那金刚符魔咒又诵念了数遍，蜷于穴中，静待曙光破晓。


--------------------结----------------------

——————建元六年——————

【冀州山匪作乱，劣迹早已传遍河北，即便是身在镇州的自己，也能感受到人心惶惶，总有传言说，不知何时这群山匪就会攻到镇州，如此大乱，自己自然无法置身事外，但毕竟自己孤身只影，一人之力自然无法剿灭这群歹人，而母亲义父更是无法放心让自己去。】

【倒是后来打听到，刀剑春秋正在招募江湖侠客一同剿灭那群山匪，得此消息，当然兴奋，立马就去备装前往，不日，便合谋了剿灭计划，先是汇聚在那些贼人的山寨外侧，一处叫幽洞的地方。】

【既至，倒是已有不少侠客已然在此，其中不乏气宇不凡之辈，多半是江湖有名之士，更何况还有刀剑春秋之人，目测自己能出力的地方倒是不多了。】

【按照计划，等待时机，便是寻了一石块，稍作歇息。】

【途径冀州，传闻当地贼寇霍乱百姓，民生苦不堪言。官府亦曾多次出动捕快围剿，只是收效甚微，地方官也曾书信求助镇州府兵，却无疾而终。无奈之下，官府张榜悬赏，江湖绿林遂起而往之。近日在冀州聚集了一些武林人士，相商如何一举拿下匪寇】

【根据官府捕快描述，那贼寇据点在冀州城郊无名山上，靠近竹山寺，寺附近有一幽洞，可谓是隐蔽的最佳所在。每日未时一刻，贼寇前哨会出现在幽洞附近，捕快亦曾捉了那前哨，奈何被他狡猾逃跑，是以围剿失败】

【这般因缘际会之下，自己亦是加入了剿匪队伍。将身份说与他们，果然爽快答应了自己的加入。队伍大概十来人，多是三四十岁之辈。一行人提前一个时辰来到幽洞，便原地休整，调息，等待那前哨的出现】

【坐等无事，倒是让自己有机会保养那长矛，便是卸下放在大腿之上，拿了块麻布，好生擦拭。】

【不料，忽地有人喊了一声，“贼至”，顿时所有人都掏出武器作好备战之姿，自己自然双手持矛以坐下石块作掩护，双眸透着石块缝隙盯着外头。】

【片刻，外头打斗声四起，自然自己也飞身出去帮忙，结果，出去了才知道，那帮贼人居然胆大妄为先发制人，派了一队人来围剿我们，看来是上次逃走的前哨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暗想不妙，立马投入打斗之中。】

【正与一贼人拼搏，以一矛斗他双刀，看来他们也武艺不低，一时间难分上下，谁知，忽地臂上一痛，才知远处还有暗箭，看来只好单手持矛去斗，却被步步逼退中。】

【时而看着那年轻人，他一人坐在一处，不断擦拭着手中的银枪。想来对他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不熟悉，也不好直接招呼，本身自己也不是主动的性格，毕竟现下也不是轻松说笑的时刻，未时一刻应该很快就到来了】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似乎因为官府的张榜悬赏让贼寇有所警戒，巡山前哨可能改了时辰。一听洞外有打斗声，众人立刻提械而出。不管如何，现在并不是思考何时泄露行踪的时候，抽了青泓便纵身加入战圈。贼寇武功不高，但胜在人数众多，且他们还有弓箭。看来这等贼寇并不是简单的乌合之众。一边观察周围形势一边小心应对身边喽啰】

【一招“长虹贯日”将周身的喽啰一次性解决，刚好看到那青年被暗箭所伤，立刻将手中青泓朝制胜点投去，应声倒下的是那持弓之人。几个起落来到那青年身边，自作主张夺过他的枪，一路杀出重围。扶着将他带往偏僻处，确定无人跟上，才转身回问】

兄台可还安好？

【一边艰难抵抗眼前贼人，一边还要放着暗处箭手，步步后退，忽地发现那些箭手都相继倒下了，才发现有个男子跑来解决掉他们，大致认出来是刀剑春秋的人，既然有人帮忙，稍微安心些，便是专心抵抗眼前。】

【倒是右臂受伤影响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如今能做的只是抵挡，完全没有机会攻击，继续耗下去，自己迟早要倒下的。】

【此时，那个男子出现在自己身侧，一把将我的矛夺去，用来解决掉了眼前重围，在他搀扶下，终于保得一命，来到一掩蔽处，放停下，一手捂住伤口，满身湿汗，艰难起笑道。】

多。。。多谢侠士相救。

英某在此谢过。。。

【本想拱手作礼，却发现一手实在是无法动弹，另一手唯有出力紧抓箭柄，猛力拔出，咬牙忍剧痛，扔掉箭头，一手紧压，不时，满手鲜血湿。】

【看着他咬牙把箭头从手臂里硬生生拔出，瞬时血涌如注，他即使出手按住，只是面色逐渐苍白。走过去，从怀里拿出金创药粉，诚然道】

兄台还请将手拿起，上了药粉再把伤口好好包扎。

【他既闻言撤回了手臂。扯开水囊，先用清水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清洗，让伤口更容易曝露，接着把药粉慢慢洒在伤患处，接着撕下衣袍边襟，将他的伤口简单包扎。最后又拿出恢复伤口的金钱草丸，有利于加速淤血化无，去腐生肌】

这药瓶兄台拿着，每日一次，和清水服下即可，不出两日，伤口就能结痂。

【见他竟还有伤药在身，便颔首随他话移开了手，一把将臂袖扯开，让其处理伤口，药粉下去之际，吃痛，看他包扎仔细，更是给出药丸，不由感激不已，既然伤口包扎上，便勉强拱手道。】

再次多谢侠士，此恩情英某铭记在心，日后定报！

还请教侠士名讳，在下英瀚修，草央英，瀚海之瀚，修椽之修。

【接过药丸，珍重塞入怀中，待此事了却再服。】

英兄毋需如此客气。在下萧胤堂，草肃萧，永锡祚胤，至于堂，正是仪表堂堂，哈哈哈哈！小小玩笑，不甚作数，还请英兄不要在意。

【看着他此时脸色稍有回圜，看来药效已起。小霜给的补药，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品。此次出门随手抓了一些，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场】

若是英兄体感无恙，你我二人结伴回行吧。此刻无人来袭，看来他们应是控制了战局。今日贼寇先发制人，我怀疑在这其中，有了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