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峰】寒冰窖

【从瀛洲镇回来之后就再没见过荷衣师妹，以往总能看到她时不时就在眼前晃悠，如今数日不见，想念之余想到瀛洲镇发生的事心头又难免忐忑，我怕她从此厌恶我。每每回想也觉是自个思虑不周轻忽大意导致此事发生，但即使是心情浮躁时也并不后悔当时抱了荷衣师妹，该承担的责任总要承担。】

【在赤松院窝了几日，一个人前前后后琢磨了许久该想的不该想的后果也都做了个心理准备，好歹将思绪理顺，复又估摸着按照荷衣师妹那个性子是难等到她自个想清楚了，倒不如带了她直接去师傅师叔面前直言坦白，也好定下名分。如是想了心头大石一松，当即从床上翻身跃下，匆匆翻出一套齐整的衣物出来换上，发冠高束，胡茬尽数清理干净，将自己好好打理一番之后快步往外而去。】

“诶，贺师兄，有人让我给你传个话，说在紫云峰等你，让你快点过去。”

【方推门出来就见了同一峰的师弟，闻言有些疑惑，本想再问问他到底是谁约我前去，话出口前不由想到荷衣师妹，许是她想见我了？这般想着，浓眉一扬，爽快应下，眉眼带笑心情极好的往紫云去了。】

【果然还是小月亮的注意多，荷花是一定要让他娶回去的，可是不能那么容易就让他娶到！】

【和小月亮一起到了紫云峰，随手拉了一个师兄让他把贺师兄招来，还特特嘱咐了不能说是我们两个找他。师兄还以为我又贪玩要捉弄人，一脸同情贺师兄的样子，却也好好地答应了】

【看师兄走远了才开始准备东西，从前都是看小月亮上树，这回却轮到我了。小心翼翼地端着水盆上了树，虽然洒了不少，可以足够了。小月亮则等在离我不远的树上，两个人一起守株待师兄】

【贺师兄来的倒是快，还没等多久就看到他往这边走，离得不近看不清表情。待他走近，大半盆水就这么兜头浇下，一定凉快透了】

【两人迅速商量好了对策，立马就开始实施，小灵芝去打水，自个儿就去厨房找了渔网子，轻身一跃上了树，看着小灵芝一盆水洒了半盆，啧啧了声将网子的一头扔给她】


【果真一会远远就见贺师兄来了，压低了些身子屏气凝神，见小灵芝恰到好处的淋了贺师兄一头，二话不说就带着小灵芝跟网子从树上跃下。顺手就将网子里的人敲晕了】


【一气呵成的搞定武功比我们厉害好多的贺师兄，拍了拍手还挺得意】走，咱们把他弄冰窖里去！

【一心想着荷衣师妹，疾行而至，到了地头才想起来自己并未问清楚到底是约在紫云哪里见，皱眉想了想，还是先往寒冰窖的方向去看看。紫云峰草木葱茏，纵然如今已然秋意萧瑟也是苍翠满目，心中惦记着事情，踏入树下猛然被浇了个透心凉的时候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抹了把脸，想着可能是哪位师妹或者师弟的恶作剧罢了，心急离去不欲计较，谁想堪堪回过神，破空声入耳，有东西兜头罩下，一手护了头一手探到腰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出门太急，忘了带上惯用的长剑，心中一紧，动作稍稍慢了一步就觉后脑一痛，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就黑了下来。】

【许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敲闷棍的感觉，有一刹彻底失去意识，虽然很快就恢复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耳朵里像蒙了一层东西，远远近近听不分明，周身寒气彻骨，此时渐渐明白自己这是落到陷阱里面了。昆嵛调皮的师弟师妹不少，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想到总是被荷衣惦记在心头的两个丫头，心下了悟。——这是给荷衣师妹找场子来了。】

【意识回笼，忍着闷痛和僵冷运转心法，依旧紧闭着双眼听着两人低声的交谈，直到觉得听得差不多了才睁开眼。】

凝芝师妹……云师妹……

【自己都没想到计划居然会进行的这么顺利，是小月亮的计策太好，还是因为贺师兄完全没防备？不管怎么说，计划成功了总是好的】

【和小月亮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贺师兄弄到寒冰窖，一路上居然一个弟子都没看到，好幸运！】

【寒冰窖里冷飕飕的，待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只能运功抵御寒气。贺师兄半天不醒，不由有点担心】

月亮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他怎么还不醒

【虽说打死了我也不心疼，可小荷花怎么办，我这边还没担心完，就听到一声师妹。几乎蹦起来，扯了扯小月亮的袖子】

他醒了他醒了

【好不容易将人搬到冰窖，见贺师兄醒的还挺快，挺了挺胸膛强装镇定的拍了拍要蹦起来的小灵芝】慌什么，别怕，绑着呢


【自腰后掏出一把匕首，在手里耍出漂亮的刀花。蹲在贺师兄身前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小灵芝，师父教我们说偷盗就要剁手，这是说既然不能做到自律就要断了贪念

【说着拿的不太稳的手直往人腰腹转悠，锋利的刀间总是堪堪划过衣料又远离。发觉自己笑的太流氓了些，又抬手揉了揉脸蛋收敛收敛。其实师父才没说过这种话，这种略略流氓的行为都是同陆师兄学的，现在正好来对付贺师兄】所以小荷花被欺负了咱们怎么办呢……

【悠悠醒转的样子睁开眼，心法运转，不慌不忙打量了周遭环境和自己的情况，先前兜头罩下的网倒是没了，动了动手腕，发现两位师妹谨慎的很，手腕被缚得很紧，寒气彻骨。抻了抻腿，勉强调整成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之后才抬眼看向她二人，面上并无意外，也无怒意，只略略皱了剑眉，正欲开口。】

【云师妹却掏了匕首出来，看那一手刀花可见是下过功夫，瞅着她蹲到面前，随着话语好似因为精力有些分散的缘故，她拿捏匕首的力道显得不大稳妥，眼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刀锋一再往我腰腹处转悠晃荡，直惊出一手冷汗，只觉这丫头实在胆大的很。然看她与凝芝师妹面上神色，也明白她二人这番行为实乃有意为之，待听她话中提到小荷花，也无心再计较其他，凝神去望躲在云师妹身后的凝芝师妹，语带急切。】

凝芝师妹，荷衣师妹身体如何？心情可好？

【短促数语，不觉一顿，一时怔然。想起自从回了昆嵛就再没见过荷衣师妹，平素总觉这昆嵛太小，到哪里都能见到她，然而真到了此刻，才发现天大地大，想要寻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些时日我总担心她会就此厌弃再不见我，又顾及她心思面子，总怕自己鲁莽寻去会更惹她厌烦，活了这二十几年，何曾有过现如今这般小心翼翼的无措心情。——我想她，这心情总是不可否认的。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又带了几分迟疑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徐声续道。】

……师妹与往日相比，可清减了？

【话一问，觉得自己在两位师妹面前这般急切实在有些丢脸，然而有许多话也不好同两个姑娘家讲得太清楚，左思右想，只能苦笑摇头，转眼望向云师妹。】

两位师妹来找我，肯定也是有些话想问的，不如直接说出来？

【被小月亮一拍立刻镇定下来，对哦，师兄都被绑起来了，我还怕打不过他吗。眼见着月亮耍了一手漂亮的刀花，原来她还有这个本事，回头一定要让她教教我】

【并不记得师父说过这样的话，可看着贺师兄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也就默默认同了月亮的说法，哼哼，还知道害怕就好】

有人欺负小荷花，我们当然要帮她讨回来

【听他问起小荷花就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压都压不下去。小荷花都被他…被他…笨蛋荷花还怪自己拿错了药，什么鬼理由嘛，明明就是他一早就有色心，不然怎么会拿我们荷花当“解药”。我可是听人说过，吃了那种药不一定非要那个什么的，用木桶往身上浇一夜冷水好像就是个不错的法子。冷了脸色看向师兄，不再是平时温和好说话的样子】

小荷花怎么样就不劳师兄费心了，师兄还是想想怎么为自己的错赎罪吧。如果师兄能说出什么妥当的法子来，说不定我和月亮会答应呢，也不是一定要断了师兄的贪念的

妥当？以死谢罪好了啊

【撇了撇嘴，敢动我小荷花，不死还想好好活着嘛？就算是同门不死好了，难道让他负责，娶小荷花？才不要，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将那精致的匕首收回手里，摸了摸冻僵的手臂站起来】

我不想跟他说话，小灵芝你说吧，反正我们家小荷花不是说能动就能动，动了还能好好的的，师兄如果有诚意，你就自己说怎么办好了，我和灵芝武功不如你，但是！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是来拉线的，师兄师姐们见谅————

————承平二年。冬————

【如今身子已好了许多，行走在山林间也不算吃力，到了紫云峰，找了块大石歇歇脚】

（还有大半日，不着急）

【此次是为恪儿寻一味补身的药材，自己原本服用的心疾药物或多或少对恪儿造成了些损伤，为了他将来不像自己这般为病痛所扰，故而一直尽力调养着他的身子，看着他如今生精虎猛的模样，甚感欣慰】

（恪儿要健健康康地长大，千万别像娘亲）

还有那对双生子

【想着那对双胞女儿，慈爱全都写在脸上】

【醒来的时候，身体卡在山崖的树枝之间，睁眼看着浮云的天空，指尖试一试自己的鼻息，再掐痛了脸颊，这里是哪里呢，身上像散架般的痛。】

【想到昨夜在崖顶上散步消食，见到了门派里慈祥的老前辈，然后一起吃了包子，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难道前辈跟我二个人一起滚下山头了，他身体比我重，摔得粉身碎骨咯？】

【并不淡定，侧首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云雾，惊吓是惊吓，但懂得稳定身体，娘亲一夜找不到我，会很担心的，我也很伤心啊。为了保存体力，心中每数十下，叫喊一声“救命啊”。】

【隐约听到声响，本以为是自己听错，可却又传来第二声】

真有人喊“救命”

【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处，终于确定了方向】

是谁在那里

【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山谷空灵，一时也无法确认】

别乱动，我设法救你

【云雾云雾团团缭绕，心里感到了难过，那位前辈舍身救我，如果辛夷能得以生还，定要为他立个衣冠冢，门派中高人太多，有幸见到一个，就此收场，不知师公知道可会怪罪。】

【求救的声音，终于得到了回应，是女子的声音听来好熟悉，好像生下孪生女儿的心兰师伯。看到头顶上的那石层，那声和脚步就是从那处传来的，自则置身在一片翠绿的松柏上，想来身体轻盈的缘故，朝上再回应】

我就在断层石下的树上。

辛夷不害怕，师伯你慢点..

【行至崖边，辨认清楚她的位置】

（怎会是辛夷）

辛夷别怕，师伯这就来救你

【调养好身子，许久为有突破的轻功也有了长进，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找了牢固的藤蔓缠于腰间，才下了山崖，慎之又慎地摸到她身边，将她接了过来，再一同攀着藤蔓而上，直到脚踏实地才松了口气】

辛夷，你怎么掉到崖下去了

【在她身上四处打量，又伸手把了把脉，确定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才放下心来】

【被心兰师伯救上来，之前知道师伯怀着身孕，并未去过多叨扰。年岁在紫云峰里最小，她本是位母亲可是会把我当成孩子细致照顾，那样太是要她劳碌，而且听娘亲说过，心兰师伯的脉象是双生。】

【常年喜欢埋头苦读药典，在人前走动的时候不多，娘亲夸我人前嘴甜，但是那是有她在场的情况下。心兰师伯对我很好，我在她面前，亦如在娘亲面前一样，并且，我心疼师伯呀。】

【双手也替师伯理了衣裙，擦破的那些口子有点痛，蹙结眉头却为别他，对心兰师伯如实回答】

辛夷昨夜在沉璧崖听闻怪声，便上山打探，尔后遇见一个慈祥的前辈。

我应该是与前辈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不知那前辈现在如何了

【此地再朝下更是百丈，层叠的绿意模糊，乖巧的向师伯微笑而道】

师伯能帮辛夷个忙么，辛夷遇险，不要与我娘亲说。

辛夷只是昨夜贪玩，在师伯家中过夜。

【随身带着伤药，小心帮她清理了伤口上了药】

前辈？

【脑中搜寻着昆嵛上下还有哪几位辛夷不识的前辈，却一时没有头绪】

方才过来，并未见着什么人

（那位前辈应是见着辛夷落山的，竟未施救……）

【心思百转千回，暗暗记下】

辛夷日后若是再见着那位前辈，最好避而远之，若是能将那人指给师伯认识，便更好了

【收拾好伤口，再看她身上的衣物有些破洞】

一会儿记得换身衣服

【听她恳求，知道她是不想让人担心，想着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大碍】

是啊，不止在师伯家过了夜，还顽皮爬上树想掏鸟蛋给师弟师妹玩，结果摔了下来

【她身上有伤，自然要找个理由】

【说起那位慈眉善目的前辈，古怪也倒是想过，佛狱已然覆灭，他不是山门中人，何以可以在紫云峰沉壁崖来去自如，想到那些奇怪的声音，必定会锲而不舍的追查下去，前提是不要娘亲担心。】

辛夷落下山来已经有些时辰，若非师伯搭救，性命恐怕不保。

那位前辈，辛夷想，或者是舍身救了辛夷也不一定，此事还需与师伯从长计议。

【心兰师伯从来都是兰心蕙质善解人意，肯是下嫁给门派外的男子，着实那人天大的福气。大抵是对山门外的人不大感兴趣，即便是那是师伯的丈夫，见师伯肯是出手相助，喜上眉目】

那辛夷就拜托师伯了

【裙衫破了几处折损了素日修养，换下衣衫先，然后再去上药。只是师伯还需照顾一双孪生女儿，今日得遇实属难得，边与师伯朝道上走去，边问】

师伯，你今日上山是来探望师公的么？

辛夷不知师伯嫁人之后，可是欢喜，辛夷很想念你从前在山上的时候。

【她也是聪慧，想来不用说得太透】

今日是替你师弟找草药来的

【这番施救，倒差些忘了恪儿的草药】

亏得你提醒，否则真得忘了

【有种说法说是女子生育后会变得健忘痴笨，别人如何自己不得而知，不过自己倒确实健忘了许多】

师伯也很想念你们，只是……

【抚着她的头】

师伯会常来看你们的，不过今日要先去采了药回去，以免你师弟师妹们在家闹翻了天

【孩子闹腾让人头疼，却也是另一种甜蜜】

【窥见师伯掩不住的心思都流露，也是，山下的日子果真好，她一句接一句都是自己的孩儿。嘴角提起一缕笑容，手掌心对在一起揉搓揉搓，好像就不是很痛了。】

【跟随师伯将身上衣裳更换，这个好机会不能错过，随师伯观过许多草药，医治小儿疾病该用的药的剂量记好，原本小儿体质与成人不同，所以辛夷平日用药，娘亲都是亲为的。】

【日落时分，目送师伯回去，背着袖子，望着夕阳，眼里都是余辉满眼，暖色将离，暗色降下来，回眸望了一眼沉壁崖。回了屋内，借着余留的天色，提笔画下那前辈的模样，画功一般般，把他画的比本人丑，但是神形还是与本尊近七分。】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