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寺

【半梦半醒之间听说有酒喝，猛地睁开眼】

酒……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儿共销万古愁

【攀着他的脖子，一跃趴在他背上，脸枕着肩头】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头一歪又睡过去】

【窥见他猛地睁开眼，又以为他清醒了些，没成想还是醉着，不过被我一句酒刺激了一下，转眼又趴到我肩上睡去了。也好，总比方才的姿势好些，掂了掂身上人的重量，还算可以，双手背向后方掺着他身，以免走起来把人摔了。】

这可不是黄昏后，月光前。瞧着小哥是饱读诗书的模样，却也不知酒多伤身。唉，可要抱紧了，免得摔下去。

【迈开第一步觉着还行，便悠悠地向前走，四下里查探客栈何在，好在月光引路，不至于摸黑绊了脚，便是两个人的事了。】

小哥？还听得见吗，我送你去客栈。

【一路睡的香甜，口水四溢。仿佛回到了幼年，师父的怀抱】

【那是年纪小，又劫后余生，夜里常发梦魇，漫天的大火，遍地的鲜血。我独自站在其中。我害怕的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师父就会拍着我的背，告诉我不怕】

【再大些偷了师父的醉一日，醒了会有香喷喷的馒头，热腾腾的粥，然后追着我满院子的抽】

师父……想你了

【背着人一路慢行，询问路上人家客栈的所在，总算得了个具体位置，循着那户人家说的路线查找，心里也踏实了些，不至于盲目乱找。】

小哥，我送你到客栈，咱们就得道别了。也不知你听不听得到......有缘再聚。

【却听背上少年半梦半醒之间喊出一句师父，脚步一顿，原来这少年竟有师父么，他们是分开了？又唤了一句小哥，没人应，应是他在做梦，心生不忍，出口冒名安慰他。】

嗯。我在。

【睡梦中只是不知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觉分外安心】

【清晨阳光透窗而入照在脸上，迷蒙眨眼。身下木床竹席，屋内木椅板凳。翻身而起，依稀记得昨日倒在一家庙门之前】

莫不是遇了貌美狐仙……

【自我打趣一番，跃下床去，伸个懒腰。好眠之下，倍觉神清气爽】

【新一日，又开始了……】

【趁着天未亮将人送去了客栈，少年不省人事，便顺带付了房钱，见着小二将人扶上楼，便走了。】

日行一善啊....有缘再聚吧。

【踏着月色归去，总算在日出之前回了山门，想起明早还要早起练剑，便歇下了，偶尔还能忆起方才的事，但笑不语，这既是有缘，来日总会再聚。】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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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元六年  夏 ==========

【夏天真是难熬，那太阳就像个大火球，不知疲倦地烤着大地。抬首看看天空，万里无云，连鸟儿的飞过的痕迹也是寻不到，这大热天的，动物也不愿意出来了么。】

【在这大太阳下走着，不久就出了一身的薄汗，嘴里喃喃念着走了这么久为何还没到。】

【那日避雨时，听人说起冀州这边有个竹林寺。寺庙？本没在意，后又听那人说到这寺竟是照着仙山中海市蜃楼的幻境修建的，却是来了兴趣。无缘见到海市蜃楼，那么见见这依照海市蜃楼修建的楼阁也是不错。只是，这寺庙到底在哪呢？】

【又往前走了走，感觉前方人多了起来，有许多善男信女提着篮子来往于道路两侧。上前一打听，果然是快到了，有些开心地向前方跑去。】

[夏夜，夏热。竹林寺总会清爽一些，竹静？心静？]

大师，到你这里可比抱着竹夫人还要清快

[大师含笑不语，只管落棋]

[月浅日升，善男信女皆香烛缭绕涌来。还是夜里好]

[落下最后一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回去补个眠，晚上再来

[出了寺门便觉人绕晕，睡意漫卷。抬手打了个哈欠，肘上被狠狠撞了一下]

疼

[伸手揉了揉，见是个小姑娘，遂笑了笑，一侧身想让过去]

【轻快地向着竹林寺的方向跑着，眼见着快要到了，更是加快了脚步。快到门口时，人愈发多了起来，小心地避让着免得碰到人，只是越来越多的人使躲闪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正欲踏进门槛，却看着从门里出来一人，微微向旁边让了让，却不想错身之时那人抬手打了个哈欠，还是撞了上去。】

【听他喊疼，有些窘迫，却又见他只是揉了揉，笑着让我过去，更加不好意思了起来。】对不起啊，是我太冒冒失失了，有伤到你吗？

有啊，帮我揉揉

[手顺势伸了过去，不过好像不对。定了定神又收回来]

一夜没睡有点迷糊，还当是小师妹

[小丫头挺可爱的，兴高采烈倒不似个上香模样。转头刚想别过，旁边的人拥上来，有个公子身子一歪似乎有意的撞在她肩上，看来觉得她可爱的人不只我一个啊]

[伸手抓住那人衣领拎到一边]

挺大个人路不会走，在家呆着得了出来现什么眼

“你这个人怎么多管闲事，行你撞不行我撞啊！”

[我一听就乐了，一提一甩扔在正走出来的了然大师身前]

大师，“善男信女”需要教诲，大师有劳了

有啊，帮我揉揉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被吓了一跳，正犯愁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下一句话后松了口气。原来是把我错当成了别人，和自家师妹开玩笑罢了。就说此人看着面善，不像是如此轻浮之人。】

【道了别便想仔细看看这楼阁，身边一群前来上香的人拥了进来。香肩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扭过头看去，却见一个男子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正欲上去争辩，旁边那位公子却是不乐意了。吵了两句，直接将那男人提起扔在了正向外面走来的大师身上。好大的力气，心中暗自赞叹。】

【处理了那人，才想起要好好谢谢恩人才对，转身施了一礼】方才多谢公子相助，不然还真怕一个人应付不来。在下冰儿，可否请教公子名讳？

梅长苏

“哎哟梅少侠，在这就遇着您了，我闺女刚还念叨着，您说这巧不巧。得，你等大娘一会，今去大娘家吃饭，大娘给你包饺子”

咳

[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声，心想就您那女儿，整个一不折不扣的“千金”，我哪敢上您家吃饭]

大娘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的事，就不用挂记了

[上次醉了酒，要不还真不一定从强盗手里救下他女儿，就那体格，谁强谁还指不定呢]

这是我表妹，我陪她来上香的，大娘您自便

[轻轻一握那女孩的手拉近身前，低声凑在她耳边]

表妹，问大娘好

【看来这长苏公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呢，这不，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碰到了他搭救过的人。】

【不过......表妹？什么表妹啊，这亲戚认的也有点快吧。看他神色有异，又听那大娘要请他去家里吃饭，顿时心下了然，这是英雄救美，人家姑娘芳心暗许了吧，不着痕迹地偷偷笑着，不过这个忙还是要帮的。】大娘您好，我是长苏哥哥的远方表妹，从外地来的。听闻这里香火极盛，就央着表哥来上个香。

【语毕又转头假装撒娇地说着】长苏哥哥，你可是答应我上了香后带我去集市上玩的，你可不能反悔啊......

[这妹子、太善人意了！]

大娘，失陪了

[转身半拥着她往回走，了然大师似有意似无意的瞥过一眼]

“人贵诚，诚而有信，不可妄语”

[看着先时那公子诺诺模样，轻然一笑擦肩而过]

[人不只要诚，还要识时务，随机善应，我若真给那大娘拉去做了女婿，大师怕不也叫着可惜？]

【被他半拥着往回走，想着他也是个正人君子，更何况演戏嘛，就要演的像一点，也没有抗拒。强自镇定的面对着大师有意无意撇来的目光，却在对上刚刚那男子唯唯诺诺的表情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直到再看不到那大娘的身影，才停下脚步站定】今日多谢了，想必你还有事吧，不打扰你了，告辞

[笑着点头]

小姑娘，一个人仔细些

[她渐入人群，我缓步下山]

[花落一江绯色，人生几处相逢]

------结------

——建元七年冬——

【冬日深寒，车程被一场大雪阻在山中，只能借宿在这古寺。最先觉得新鲜好玩，谁知大雪接连纷扬几日仍是不停。触目所及皆是茫茫白皑不见人影，口中更是无味素膳如同嚼蜡。】

【原想伙同车夫下山开荤，谁知道他这几日却福灵心至，竟是同寺中的老和尚小和尚一道晨钟暮鼓吃斋念佛，大有脱去凡俗之意，连带拖车的马也被传染得呆头呆脑不能劳作。】

【一怒之下向小和尚问来下山路径，起先还能找到方向，还与途经猎户换来几罐烧酒，心情大好再往前行，谁知却是越走越迷，到最后竟是不辨来去。】

【此时天光欲暗，寒风低旋，眼瞧着便是一场风雪将至。拢拢斗篷也不觉有半分暖意，取出酒罐灌上几口勉强御寒，咬牙继续寻路。】

呼……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可见热气在空气中四散。抬首望天，灰蒙蒙的天色云压低，想必是接下来要来一场暴风雪了。】

（这可怎么好了……？）

【拢了拢身上的棉袄，纵穿着厚衣，奈何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积劳成伤什么的。还是能感觉到森森冷意从衣缝里窜，好在先前在山上找到的药材未曽被这场气候所笼罩，等到风雪停了后，带回去给那客栈老板，应该能用。】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带伤的身体，似乎又有不适了……】
咳咳。

【捂住嘴闷咳几声，又粗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把气息调整过来。云越来越低了，看来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

【顾不得身体不适，起身匆匆赶路。】

【手中酒罐已去了大半，倒也不怕凛冽寒风。远远瞧了雪色中一道人影行走极缓，心下一喜，立时提气前行，愈近愈觉熟悉，待拉近距离方是展唇一笑，旋身挡在他面前】

啊呀呀好巧！

【此时他在眼中便是下山后的酒肉大餐，面上笑色盎然如春晖，眼底更是如燃火焰分外殷切。只是细下心来看却觉几分不对，虽是风雪夹杂寒意刺骨，但习武之人行走雪中也应无大碍，万不该面色如此。】

【毫不客气伸手搭他腕间，越停越是面色不虞。松手撇嘴道】

一点也不巧了——

【风越发，行越艰难。微微眯眸，只觉得冰点子直朝脸上打，原来不知不觉间，下起小雪了。】

咳咳……

【若是其他三个季节，自己万万不会如此，只是这一场风雪，真是把这一身病都带出来了。看来回去之后，这个冬天要很难过了。想到这里，抬袖借着厚实的衣衫挡下扑面而来的冷风，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护在怀中以免吹坏。】

【这个时候，似乎有人靠了过来。】

【眯着一双眼，抬头一看，却是一道红衣身影在漫天风雪中缓步走来。还未靠近 ，就可闻见她身上的清冽酒香。这感觉……倒是像极了记忆中遇见过的一个人，难道是……】

【还未等自己反应，那边已开了口，熟悉的曼妙之音——】

啊呀呀好巧！

【微微一怔，难道真是熟悉的人？思索间她已靠近，果不其然，真是初春之时，在烟花之地所遇到的小姑娘。只是这都快一年了，她为何还在这里？就在这个时候，她一只手忽伸了过来，直朝命脉扣去。】

一点也不巧了——


【下意识反手一动，避开她把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