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峰】竹林

【咳嗽声后便是人调转高音字正腔圆，字词不落声情并茂，便连自己也在心里跟着人默念。直至一处突兀结巴，心中节奏随人骤停。这么简单也能忘记？不由得让人怀疑眼前人在这上面的努力程度。拿起书正要给人看《无衣》的内容，就看见人几步走出老远竟是奔着下山方向。无奈叹口气，索性紧跟着人一同前往】
慢点走，不着急

————结————

承平十年  夏

【江姑娘的事已然淡去，师叔不再提，站桩却成了日常。不过倒是允许我可以到处跑了。】

【昆嵛太大，只询问了哪里风景秀丽又凉爽宜人，被指着来到了竹林。】

【倒是个乘凉的好地方，不过一进去就有些手痒，特别想砍一段磨个竹笛来。但是这又是别人后院的东西，不晓得能不能砍。】

【于是站在竹子前犹豫不决。】

【在桃花峰练剑练得乏了，趁着无人注意溜了出来。天气还不算热，可小孩子火旺，总觉得燥，想到圣泉的竹林凉爽，小短腿迈得飞快】

【到了竹林外，见着一小哥哥，看着竹子一动不动】

小哥哥，那个不能吃

【虽说新鲜的竹笋，经过娘亲的烹调，鲜香美味，但这竹子看上去就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跑到他旁边，也盯着那竹子，可没一会就没了兴致】

小哥哥是新来的师兄吗？

【不开心，都比绯儿大，什么时候绯儿才能当师姐呢】

【正在发呆，突然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喊了我一声，扭头看过去，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梳着双髻，唇红齿白，十分可爱。】

【蹲了下去，摸了摸她脑袋】

小哥哥是来昆嵛做客的～
你是昆嵛的小弟子嘛？

【师伯师叔师兄师姐都喜欢摸绯儿的头，害得绯儿曾经想过把痒痒散洒在头上，只是后来怕害人害己才作罢】

客人吗？那你更不能吃竹子了

【要是被他砍了竹子，绯儿就不能用竹子玩荡悠悠了】

绯儿是桃花峰的弟子哦，你看

【原地转了个圈，让他能看清自己身上的粉色衣裙】

粉色的就是桃花峰

绯儿？是你的名字吗？

【笑吟吟的看着她，其实从看到她衣服的颜色就知道她是哪个峰的弟子了。昆嵛弟子以衣服颜色区分，在这儿住了这几天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

桃花峰一定是很漂亮的地方，所以绯儿才这么好看。

【女孩子嘛，无论大小，总是喜欢被人夸好看吧。】

【半蹲着腿有点麻，换了个姿势，似乎想到什么，又问】

绯儿玩过竹蜻蜓么？

是，绯儿姓严，单名绯字

【在生人面前，绯儿总是很乖巧的。啊，不对，绯儿就是很乖巧的】

绯儿不算好看，桃花峰还有很多漂亮的师姐

【绯儿年纪还小，但是师姐们都说绯儿长开了会是个美人。思及此，难掩心里那小小的欣喜】

【小哥哥为什么这么问？是要送绯儿竹蜻蜓吗？眼睛里瞬时闪着光】

绯儿喜欢，上次师兄下山采办的时候给绯儿买了一个，可惜被绯儿弄丢了

【绯儿就是想看竹蜻蜓能飞多远，结果就飞进了山谷里，找不着了。瘪着嘴，要是绯儿轻功再好些，说不定就能追上了】

【严绯？想不起来昆嵛哪个弟子姓严，对她是谁家姑娘也不是很在意。】

【竹蜻蜓是自己小时候喜欢玩的东西，见她一脸兴奋，点点头道】

我做一个送给你，不过要砍竹子，绯儿让我砍么？

【蹙起眉头，可年纪尚小，实在也没有个严肃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有趣】

【乘凉与玩耍，似乎都难以割舍。望了望竹林，再看看眼前的大哥哥】

真能用竹子做出竹蜻蜓来么？

【得到肯定的答复，突然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握紧了小拳头，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只能砍一根哦

【竹林尚有这么多竹子，少了一根想必也是不打紧的】

【得了许，点点头。一句“好嘞”就站了起来。找了根又细又直的竹子，以掌劈断。】

【选了合适的长度，往地上一坐，从腰间摸出把刻刀来，仔仔细细的刻着。】

【幸好小时候为了玩这个自己学会了怎么刻，虽说多年未刻有点手生，但也就是费时一些。】

【刻了半晌，竹蜻蜓大形就出来了。上面两片薄翼与竹竿咬合紧密，如果大力去拔是不会分开的。】

【捏在手中转了一转，递给那丫头】

来，试试好不好玩。

【十分捧场地一直给他鼓掌叫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人卖艺。看他动作熟练，该不会就是山下做竹蜻蜓的小贩吧？可是小贩又怎会来昆嵛做客？想不明白】

【满心困惑在接过竹蜻蜓的那一刻立马烟消云散，两只小手手心贴手心，夹住竹蜻蜓，一阵搓动后松手，竹蜻蜓飞了出去，赶紧去追。追着后紧紧抓在手里】

谢谢小哥哥

【要是昆嵛以后来做客的客人，都像这个小哥哥一样会做玩具就好了，这样绯儿就有玩不完的玩具了】

————结————

承平十年 春末

【从竹林那儿坎的竹子，取了一节细细打磨，刻出一只竹笛的模样。趁着夜深人静无人打扰，跑到一悬崖边上，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缓了缓气，把竹笛放在唇边。】

【先开始有断断续续的音，慢慢的音才平稳。顿了一下，音调得差不多，然后就对着空荡荡的悬崖深渊，吹出一曲不知名的悠扬小调。】

【这曲子跟道观的道乐很像，又不是一模一样。以至于连自己都不知道它叫什么，只是以前听师父以其他乐器演奏过，就照着学会了。】

【空谷寂寂，笛声幽幽。一身月白长衫，随风飘荡。】

月隐星沉，屋内银丝碳烧得正旺，细钳一拨，暖熏人眼，颇觉无趣，便添衣而起，蹑声阖门。

不复多时，便见满林围碧，修竹正茂，隐有笛声入耳，清绝婉转，如山涧消雪，银泉汨汨。不知何人为之，只见白衣寥然，拾块石子，腕风一动，直击过去。

“大半夜的，什么人装神弄鬼。”

【笛声婉转，像是郁郁不得志，又像是看破红尘的无奈。吹得呜咽，颇为怨念。】

【就这时一颗石子破空而来，随后听到女子娇斥声。拿开了竹笛侧脸躲过石子，手撑在石头上寻声望去。】

【那女子如月下姑射，清冷孤傲。】

咦，这位仙女姐姐是听到我的笛声才下凡的么？

【笑吟吟的没个正经样子。】

“死不正经。”

天沉银钩，暖风良夜，没有秣马征杀，徒留月辉潋滟深竹海。冷斥他一句，不吝赠个白眼，懒得究其意图，手折一叶，侧边锋利又软，倒像是杀人不见血的薄刃了。

语气又转，似悠然闲谈，温和暖煦些。

“做什么不好，偏要扰人清梦。”

【早从她第一声就听出是谁，被她嗔骂也嘻嘻哈哈丝毫不在意。竹笛在指尖把玩着，道】

我还不知道我这笛声穿透力这么强，能从这圣泉峰传到抚桐院。

【知道她是故意这么一说，不放在心上，却不知为何她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

这么晚不睡觉，跑这里吹凉风作甚？

“自然是来看看哪个鬼怪作祟了。”

一编青丝乱撒，脂凝暗香，言笑晏晏间已有思量，细绸裹翠叶，便两相化作绕指柔风，曲折卷他指上竹笛，微一注力，似是要抢。

“笛子留下，你走。”

【每每她一近身，便总是暗香盈袖。还未回味过来这香气，她便伸手夺我笛子。微微张目，却丝毫没用力，松手便让她轻易拿走】

你喜欢啊，那送你。不过我也得讨点什么。

【说着原本松了笛子的手，轻轻在她脸上一抚，果断翻身后撤，笑嘻嘻道】

手感不错。

那笛子显是取来即兴而作，雕琢不精，吹来却妙，幽清跳脱如山涧飞瀑，余音绵长。正得意夺得轻巧，面上忽遭一抚，神色顿僵，半晌方回神，字字切齿而问。

“李青风——你，活，腻，啦？”

杏目圆瞪，既惊且羞，似怨似怒，反手便拿笛子丢他脑袋。

“举止轻薄，告诉你师叔！”

哈哈哈你去告！

【见她没发脾气也就没躲，伸手一接，把玩着笛子道】

你又不要了？那我可收起来了。

【说着把笛子往衣衫里放，然后拍了拍衣服】

走吧走吧，再不走该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