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峰】竹林

“臭小子，有本事别跑。”

春水照人寒，平白嬉闹一遭，此刻亦有些困意，在竹涛林海的风中裹紧衣服，跑回屋睡觉了。

结。

承平十年 春
【放下手中的书，望着来人，道一声自己知道了，我换件衣服速速就来。想穿蓝白相间的弟子服，拿衣服时碰到了那个包袱，来不及多想，把里面的东西也塞到了口袋里，换好衣服到师父那儿拿过东西，就急匆匆的走向了圣泉峰。】

【东西交给了白师叔以后，也没什么看书的心思了。摸了摸口袋，反正都来了，东西也拿来了，就给各位师妹送去吧。自己还没有在圣泉峰好好看过，每次过来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没怎么细看过风景。】

【刚从白师叔处出来，路过小竹林，看到了一个的身影，走近一看，原来是茯苓师妹。以为有人相陪，却不想只是独自一人。】

茯苓师妹，你怎么在这儿啊。

【坚持练习了几天剑法之后又起了半途而废的心思，看到其他同门每日苦练又觉自己太过懒散，上次吃过绯儿给的点心后一直很是想念，点心是精致可口，不过更让自己羡慕的是她有娘亲在身边】

【早课过后四处溜达，这圣泉峰上的竹林也不是头一次来了，只因以前自己家的院子里也有一片小竹林，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每逢佳节一家人便围坐一块打趣聊天，可惜......】

【想到此处，不免有些感伤，手里捏着细长的竹叶发呆，丝毫未觉身后有人，闻声回头一看】

哦，是白师兄啊。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此看风景，顺便给圣泉峰上的师姐妹送东西，只告诉了拿了给师叔送东西的事情。】

我去给白师叔，送些东西。

【方才见她不觉得有什么，等她转过身看她眼角有些微红，这才发觉不对劲。此时的她，和竞技场的她，两仪台的她不一样，没有了活力，眼里也没有了光。】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摸不着头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师妹被人欺负了，可是昆嵛上弟子相处和睦，欺负人这种事，大约是不会发生的了，但是想出去其他的缘由来。】

【还未察觉自己神色有异就回着白师兄的话，待他发问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眼角有些湿润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挤出个笑容说道】

没什么。哪会有人欺负我啊。

【看白师兄还有些疑惑的样子，站起身来收起方才的忧郁感伤，说道】

真的没事啦！只是有些想家了。

【因为是男子，虽与她同岁，身高却比她高出了一截，听得她说无事，我也信了，顺势摸了摸她的头，收回手时才发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虽然心中觉得尴尬，但是面上不显。还记得小时，每次自己做错了事，或者挥剑时哪一步做错了，师父都会这般摸摸自己的头，安慰自己，自己都记得，现在也学会了这般做法。】

没事就好。

【从未听过她说家，陡然听到家这个字眼，我也些晃神了。我早已把昆嵛当做家了，不，昆嵛就是我的家了。】

想家了，那就跟师叔说一声，回去看看啊

【还未从感伤的情绪里抽离，脑袋上一热，师兄像师父以前夸奖自己那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同门一向和睦，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想想也就过了，岂料他其后的一句话又勾起了自己伤心的回忆，低下头很是委屈的说道】

我没有家了。

也就只能想想了。

【闻言，束手无措，怎会晓得自己一句无心之言引得人想起伤心往事。虽然与茯苓师妹交集不多，但是每一次她都让我觉得，她是一个无忧无虑，无思无愁的女孩儿。】

【自小最笨，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人，说多了怕惹人烦；说错了，怕惹人厌；说少了，又怕说不到人心里；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那些悲伤的气息不是轻易就能生出来的，她，以前也是被人万般宠爱的吧。】

我倒开始羡慕你了，你还记得有家，还能想起他们。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我连我的亲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同病相怜，她比我还要幸运一些。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泛着泪珠，不自觉的伸出了带着茧子的粗糙的手，替他抹去了还不曾落下的泪，却忘了手上的茧子扎人脸。】

--------------开--------------

【当年峥嵘年少，而今两袖风霜。伫立在山门前，心底热潮翻涌】

“这位侠士，请递上拜贴”

啊、我不习惯呈拜贴，可如何是好？

【一张张崭新的面孔，一如我等当年】

我叫梅长苏，烦请通禀

【一路走过圣泉，入目只觉山水依旧】

【到师傅坟前拜过，敬酒焚香，静坐了半日，前尘过往俱都温过一遍，抚着墓碑站起，当去见一见白敛师弟】

“梅师叔，师父外出未归”

我去竹林

【犹记得竹下藏酒，寻着记忆左七右五步，挖过三尺果然两个泥坛封在那。蹲下 身，一时竟不舍得碰。干脆倾身坐在一旁，仰头透过竹叶望着渐起的明月】

【当时明月在，竹影上白衣】

【夕阳西下天边尚存一丝余晖，山风渐起带着些透骨的寒。茶壶里的茶应是新沏的有着烫人的温度，早前出门前回了我那小徒弟一句：约莫三日后回来。如今进门便有这现成的热茶。一盏下去暖身更暖心，这般体贴细心怎好怪我偏心疼她？】

【一杯茶尚未喝完我那小女徒弟蹦跳着进门，先是讨要了礼物而后说起有位姓梅的师叔前来】

他说他叫什么？

【一股邪火骤然而起冲散一腔的慰帖。好，很好！左右那几年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只当不见，如今还回来作甚？！】

【碎盏裹着残茶飞溅，身形一动原本挂在床头的遨游剑掌心在握，唬的小徒弟一愣一愣的】

【这一半刻的功夫圆月高悬，那人身影在竹林间忽明忽暗，振臂长剑出鞘剑气横扫而出】

师弟就是这么欢迎我？

【曲指一弹偏头闪过，顺势一拍树干飘落几步之外。非是我不想与他过招，实在是……无颜出手】

拳脚倒还罢了，遨游剑……真伤了哪，师傅是会心疼我的

【几年间闭关疗伤，外事尽不知晓。师傅他老人家故去……我当真不孝】

【一闪神的工功剑风又至，雪饮带鞘迎上，呛然一声】

师弟我错了

我刚给他老人家添了土、还上了香……以后我年年都来……

【边讨饶边闪躲，并不好意思还手，可我也不敢真给他砍】

梅师兄大驾，本座唯恐招待不周

【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招未尽一招又出，剑尖倒垂斜撩而上，与他手中雪饮碰到一出，身形在原地打了转后退两步】

你到还认识这剑……

【众多弟子中他的性子与师父性子最像。人都说师父疼我，我知道其实不一样的，他交给我了责任，但是给了他自在】

【因为在意，反而更无法原谅】

【不言不语，一顿猛削】

想当年师傅也在这林子里试过我的身手，不过、他老人家用的是柳条，哪像你……

【躲闪间欺近抓住他的腕子，用力一带剑间刺进竹节】

我回来了，虽然晚了点，但是……我慢慢补上

【指腹划过剑背，迎着剑锋一抹，一缕血线滑落】

不见了血你不甘心，可是师傅……他心疼

【师傅从小把我养大，师兄弟中我最是调皮，他却连责备都不舍得太重。那一袭白衣，何时想起，都温暖又飘逸】

你打也打了，便饶过吧。我一路风尘，青风师兄养的小黑小红还有么？

【探手掐了他一把脸，微笑着弹身退开】

【更像是师兄弟间的喂招。都太过于熟悉彼此的招式套路，又不能真下狠手。即便真要取他姓名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到的】

【不过是那口气憋着，不吐不快】

【错身之际一剑穿透竹节，嵌进去大半个剑身，一点殷红在剑腹凝结成珠落于草间再不见了踪迹】

【突然就……累了。振臂拔剑而出挽了剑花入鞘】

炖了……

【鼻音哼了一声，人不见记住几个，长毛的畜生倒是惦记的紧】

别忘了你说的话……每日里早晚进香打扫祠堂供奉果斋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挺像少林寺的扫地僧，还有点卧虎藏龙的味道

【十数载过去，还能有这样一腔热血，其实……真好】

【环臂用力抱了下，拉着他回到坑边】

这两坛酒还是我抢了笑师弟的雪莲自己酿的，你不知道啊、洞天的雪莲被摘个七七八八，我们还挨了好一顿罚……

【声音忽然的顿住，其实没怎么罚，就是下山去历练，结果一去、经年】

我们去陪师傅喝一杯吧，不过你别揍我了，当着他老人家，我很没面子的

【挖出了酒，又去桃林捉了几只小红，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可是我大黄呢？想问他被一个眼神噎了回去，算了，终究是埋在这片土地，我也已站在这里，足够了】

【重燃了香，拍开酒坛，清气四溢，灵韵流转】

师傅一定会喜欢的

【刚一转身膝盖挨了一脚，向前噗通跪倒，一坛酒洒了大半，心疼一瞬，便释然一笑，总归是孝敬师傅的】

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

【入鞘的逍遥剑又拔出一半，我知道他大约是有口无心，但是这话出口还是恨得我历时想打落他满口牙，看他还能不能再胡说】

【昆嵛派凋敝不止是因为夹层山与佛狱一战，更是因为万纵池劫掠掌门鱼目混珠。真相未明之前谁也不曾想过昆嵛扫地大叔竟与掌门是双生子。如今他自比是想如何？！】

【是想把师父再气死一回？！】

我看你脑子都让酒泡了！

【宝剑复鞘，着实看不过他这副蠢样儿，抬脚踹在他膝弯】

师父大概不想承认他这么……

你这么生气做何？我哪……哦

【离开太久，昆俞后来的事我真的知之不深。拍了拍他的肩，席地而坐】

师傅一生潇洒，恼我都是一脚的事，你已经替他踢过了

来，鸡腿给师傅，翅膀给我……哎、你别抢啊

【这般年纪了，还能兄弟俩在师傅面前打闹一场，实是快慰】

【我原就不是那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性子，旧日师父也说过诸事不必挂怀。那时候我觉得他心大如盆，忧虑的很。现在瞧见梅长苏倒是明白了，我这纯属咸吃萝卜】

【罢了！诚如他所言，这些事于师父眼中也不过就是一脚的事】

是得闲就多住几日吧

——结束——

文兴三年春

【向来不懂如何与人交际，平时最怕遇到哪位话多的师兄师姐，拉着我说个不停，我既不好意思找借口脱身，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实在难受得很。是以平日练剑时都爱往人少处去，确实很少遇到谁，这几日却生了些变化】

【桃花林，洞天瀑布，或是后山小道，不论去哪里，最后一式收招时总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手里还带着不知从何处摘来的果子】

【这一日天色不大好，临出门时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拿起了剑。往竹林去的这一路我都在想，我到底是勤于练习，还是念着某人手里那些又酸又甜的野果子】

【直到天下起雨来，也没能想通】

[于己而言或许是一瞬惊艳，也可能是不打不相识，那一夜后倒留了心，谁知道她性子这样清淡，在树叉上摸着光洁的下巴，一笑，也很有意思]

[而后一连几日她练功自己就在树枝上看，寻寻桃摸摸李，咬一口看的津津有味]

[这轻功得谢谢我爹，平日他教的好，犯错他追的也急，不知不觉就练得几分，林子八百里的果子早难逃口腹，自然也晓得哪里好吃]

[看着她歇息就随意递给她一个，然后坐在她旁边，大有排排坐吃果果的架势]

[今儿兜着果子往林子里窜的时候被陶瑶撞个正着，也就来晚了，来时下起雨来，以为是看不见人了，谁知气吁吁的赶到，转出树荫一抹倩影很是润目]

[扬唇一笑，趁着她一转身，蹬地飞起，随手一折，拿着树枝迎了过去]

讨教！

[身不落地，去接她的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