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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独韵] |最是人间留不住|——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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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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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3 13:04:07 | 只看该作者
住口...

[登时未料所言准快如刀,不偏不倚正中准位,止怒颜,盲目发泄后似溃然失声,蹙拢额心,喉中轻轻迟吐“住口”,出唇犹似细笔前毫缓缓参透薄宣,反常失态毫无收放自如的威恕。中天白日藏一袭青竹冷片后,长长短短光隙溢出道道金剌剌燃华,击在光鉴殿砖上烧出斑驳的空无,视线模糊在睫上积聚的水露里,咸涩苦味泡着瞳仁却不落泪,单薄一字接一字絮念]

本宫不过要得是恩宠…

说得好,不过就是恩宠而已

[想来近身不能再近的汪直都这么以为,外人更是,将我与陛下数年感情视作恩宠。从前巴望做英宗妃嫔时,心里想的就是邀宠。现如今,人人求宠,手段不尽其极,相对而言,我仿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在手,人恨我又触碰不到,自然站在更高位,这些是陛下予的,离开陛下,我连万宫女都做不得了,从前,试问天底下,无人比万贞儿更盼见深有现在]

[余我仅仅恩宠,虽其口中句句导引,内心辱怒交加,他不会明白。眼神聚去,横波冷对,凌然目色恨不得就地剐了他,却还口不对心,仍由他说。晦暗殿室里,天光收拢薄薄一层淡金自裙畔水痕蜒至丝履上颤巍巍的珠绣,再到指端握紧的袖口,指甲琢磨太厉,锦线经纬纠错成一团乱芒,眼底水气泅成阴影,将声压得低低柔柔,却不知心会伤痛、难过到如此地步]

汪直你十五入宫,本宫四岁进宫做宫女,豆蔻华年就知人前巧言令色,八面玲珑,只要达到目的,委屈甚至是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本宫没看走眼,你一开始,就懂得极好,做得也极好

[过往不怕他听,伤痛不怕他看,再提及纪姓女子,心力并不在之上,这些年面对岂止,她,她们,不都一样,贱不足挂齿。然这世千好万好,最后活得再好,都不希望陛下骗我]

[低一双含雾绯色的眼,脆弱与他面庞不避,寸寸呼吸兑在一起,探手捧住光润下颌,端好,坚强勾勒起半靥凉笑,攒出深戾与这乌黑明眸交对,刚强迸出阴晴明灭的危]

汪直,不要仗着本宫的宠,就放肆教本宫该怎么做

你现在还不配

[话存带刺,笑却已失落,一面痛苦,一面刺汪直,他是我亲提携的人,是我心脉处的骄傲,但他还能再攀多高与我讲此话,难道可比肩?倒是他言确然泼醒我,积年累月层层沉淀,为何要比年轻时柔弱,僵住侧靥笑,调转步履,蹲身将陷入涸泽的金鲤捞进手心,变了的东西始终变了,似乎要看它由生往死]

本宫这两日,是因陛下送本宫的小鱼活不得了,不免触景伤怀,本宫的皇儿也是夏日没有...的,可听明白了…

[偏颈转颜,眉痕深蹙,勉强应意,实也只剩这样一条路罢了。紧忍眼角自然淌落一行清明,泪痕沾湿手心里的鱼目,佛语言,一念往生,一念向死,我心到底是生还是会死,捧着鲜活,跪坐墟烬间,戒备流露似笑非笑,斜望旁侧的他]

原不是来安慰的,是也想来伤本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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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丛云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5 11:37:31 | 只看该作者
“你现在还不配”

[恼怒,不甘,屑愤,还有眼底深处那隐隐的炽热统统由那利眸刺来,使我微低头,避开视线]

[但很明显,自己说的话见效了,她能屹立后宫不倒,除了无尽的恩宠,自也有自己的手段,若是年华不复,能笼络人心的便只剩下算计]

[并不因她的话而动怒,想我在皇宫生存这么久,什么龌龊不堪的话都听过,不过就是“不配”二字,我依附她,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就尽力做到相配的那一日]

不敢

[谨慎唯诺的再次低了头,外头传来圣驾将至的声音,抬头扫了眼仍跪坐在满地狼籍中的人,继而托心道]

娘娘还有大好的路要走,汪直不才,唯有这颗忠心….愿伴随左右

[纪氏与皇子的事阖宫上下瞒住了她,“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奉迎的话不失时机的说出口,即使旁人觉得虚伪,但能让她受到丁点感动都是值得,何况有些话说多了,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弯着腰从内室退出,低头间扫到明黄曳摆匆匆走过,复后退一步,安静的让开道,直至帘内传来细细私语声才慢慢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六月,芒种,骄阳炙烤,偶尔刮起的风也带着灼热扫过整个京城,御马监中的脚步因不远处的谈话声而缓驻]

“听说了吗,淑妃殁了….”

“怎么会不知道,都传遍了,惹恼了那一位,能让她活过一个月就不错了,何况还封了妃”

“可不是,据说那张敏也吞金自尽了,动作倒是快,要是落到梁公公手里,可就死得没这么舒坦了”

“就是,嗨,你说,陛下可会伤心,好歹也是皇子生母….”

“呵呵,陛下总共才临幸过一次,要不是肚子争气早忘了十万八千里了,估计连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要说伤心还不如刚逝的彭阁老”

“也是呐,你说这内阁首辅怎么都活不长,看着是人前风光的阁老,实际上也是操碎心了吧,又要内斗又要外斗的,啧啧”

“所以说呢,还不如底下人过的舒服…..汪…汪公公!”

[那两个嚼舌头的监官抬头看见廊下站着的数人,登时吓白了脸,“噗通”一声都跪了地]

[眼风淡淡的扫过,好似没看见他们脸上的恐惧,只在静寂无声中慢慢斯磨,继而漫不经心道]

拖出去,给我舌头拔了,再打二十棍

[哀嚎声起,旁边的田玉拧眉斥道]

“饶你们一命,这是开了天恩了,还不赶紧谢恩”

[面如死灰的磕了头被拖下去后,对着一众垂首大气不敢出的众人道]

往后谁再让我听到乱嚼舌根,我就让他….去陪淑妃

[冷静却又夹杂着凌厉煞气的话让周遭噤若寒蝉,突地指尖一凉,抬起头,却见细雨绵绵而落]

[五指一张,感受这凉意浸掌,轻喃道]

下雨了啊…..

=第五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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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6 00:47:24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幕=

[成化十三年,立暑,闲去仁寿问安,太子殿内用膳,近看,模样似与见深儿时一个模子刻出,眼眸不禁放柔,特命言初取来亲煮的茭菱羹,太子唤过万娘娘,迟疑讷然退后不接,温色耐心询他何故,其吞吐反问羹汤是否有毒…,黝黑瞳眸无邪,纯澈天真出此言,定受周太后教唆,心口猛跳不止,再不愿看那童颜一眼,怒冲冲归长春宫,病气淤体,终为心结]

[仁寿宫一行后,噩梦数日,梦里竟见永寿宫已毙的纪姓贱人。午后黄风起邪,傍晚密乌骤布,霞色黯余流霓,天顶墨云泣血,闷沉沉夜扑将来,额生冷汗痛又隐发。梁芳谄媚道是中元节将近,不如命高僧道士作场法事辟邪解秽,殊不知意在讨好却错会心思,当众掌肿其面,断拒逆言,区区贱婢,我万贵妃惧什,凭何要她食人间烟火,凭何超度于她?]

[是夜强出,风声疏狂,炸雷破空,紫绶赤縌飞掀行障,障座忽不安顿,搭臂揭帛帷,前行宫人临风脚步仓皇,勒令前行不改,宫人比见天雷还惧,统统垂首往东壁疾驱,宫影延阙浓煞眼底,寒视前面永寿宫旧字,时隔两年未至,一目荒芜,言初支人将门扇道道启封,森凉夹风带雨晦暗盖面,想起纪氏死的当晚,也是风雨天气,她未哀哀泣求,分明柔弱温好如一盏托点明焰的灯芯,端端立在门前捋整裙裾,素净眉眼尽敛雨水宁谧]

“贵妃娘娘迟早都会来的”

“等到这一天已无憾,感念上苍恩德,许我为陛下生子,能看他平安长大,回到他父皇身边”

“流年寂寂...,思慕君子,心无悔”

[本以为她会告饶,本来凌辱,短短语句云淡风轻,和一双浓光重彩的眸坦然视来,却化无数散开的利芒密得扎人,这就是陛下喜欢了的女子,若非周太后怂恿陛下册她妃位,若非群臣力谏册立太子,若非陛下为她逗留,也不会放进眼里恨之入骨。亲将白绫箍上白皙,宫人拼力狠狠并勒,直到血色深痕硌进细颈骨缝,纪氏微张泛着泪光的眸直望殿门,似有期盼不舍,末,便从她所愿,吊悬门梁,自尽之女不祥,故入殓不准辱圣颜,要她清清楚楚得明白,陛下以后再也不会来看她,而,陛下确然忘记了]

[往事如尘灰,如人走动,人前纷纷起落,接过言初递来的洁净绣帕,掩面踏进这肮脏地,霉味里竟有一股浓郁檀香扑面,足踢到个陋制的香炉,上插着几根还未焚尽的余香,供果也有一碟搁在地,显然有人偷偷行拜祭,目扫周遭,恶令]

快把人给搜出来,宫中私行祭祀,胆大包天

[宫人诺诺打灯在漆黑殿内搜寻,一步将还燃着的香火踏尽,另步将供品给踢得零落,此刻风雷并作,窗门砖瓦浸雨声,电光时不时照白殿室,勾眉挑眸似阎殿修罗,毒色瞥向旧日横梁,往见扭曲轧过破败风帷,声声厉喝与人鬼共闻]

贱人,食得香火,呵,就敢加害本宫

活着本宫不放过你,以为死了就可以胡为,真是可笑,本宫不准人安生,人便万劫不复,鬼也是一样,莫忘你的孩儿还在世上,若再作祟,本宫必有万般本领要他来地下与你团聚

若真神通,现在可知陛下心里根本没有你,而无憾什么,不悔什么,你说啊?

[就算有冤魂,也压她不得翻身,宫中自幼只明成王败寇之理,阴恻恻的夜往永寿宫威吓一番,省得外面奴才真当我惧那纪姓贱婢所出的孱弱太子。太子立下的两年间,梁芳数次面前陈述加害之法欲要请功,未允,同年邵氏有孕诞皇四子并册德妃,亦未阻。手段穷尽大半生心术,如今非为堵众口悠悠,只管放手要见深得偿心愿,放他,犹放那年捧在手中的鱼儿,赌回来了他,又输去什么,只我痛彻心扉过]

[几日间,接连重罚永寿宫相关一众宫人,仍未查出私自祭奠之人,而身上所附痛症魇梦无端痊消。月前内阁首辅商辂并联合六部九卿御前上疏请罢西厂,朝中除已故的彭时,谁还能撑出这么大本事。陛下将汪直遣回了御马监,我自不高兴。万安聪明,未参合其中,这些年陛下为我开了传奉官的先河,朝中少不得与万安通气的人,今日听闻西厂复启,兵部尚书项忠被免,商辂更在陛下面前请辞,是好事,万安替补首辅已指日可待]

[暮色晚风信步游廊,赏广荷,衫薄纳一塘风凉,身后宫女随步随停,怀中抱着万安献来的雪白小猧兒,现正窝首娇睡得憨实,夏蜩嘒嘒绿荫绦柳间,风荷推举千行波,岸对首远远行来一人,天青绢袖捧把绛色小檀扇,挡遮半靥似避晖金斜阳,双眸于后,静静朝他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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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丛云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6 09:35:35 | 只看该作者
[成化十二年,消匿许久的白莲教突现京城,妖人李子龙用巫术勾结太监私自进入大内,事发后被诛杀,为此皇帝大怒,眼皮子底下尚且戒备森严的宫庭内都会发生这样的事,很难想像在触手难及的宫外又会是什么景象,因着皇帝的情绪,整个皇宫都被惶恐不安给笼罩]

[我知道机会来了,当先一步主动请缨出宫查探,带了一两名校尉改装易服,将皇宫外京城内能探查到的情报统统禀报了皇帝,帝为此大悦]

[趁此良机,再提出东厂一事,却未料皇帝压根没有动尚铭的意思,暗恨之下只得隐忍,既然扳不倒尚铭,那索兴就再建一个“东厂”,直接把尚铭碾压]

[经过我的再三请求,再加上这一年来的“业绩”的确为皇帝分忧不少,让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我的能力丝毫不逊于东厂,终是在成化十三年建立了西厂,自此开启了属于我汪直的时代]

[东厂害不了的,我们害;东厂整不死的,我们整;东厂做不到的,我们做]

[这便是西厂建立之初立下的誓号,而接下来的举措也再次证明西厂虽是初建,但威慑力及影响力要赶超东厂不过是迟早的事]

[要打响西厂的口号,那些寻常的普通百姓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第一个开刀的便是同为南京镇守太监的覃力朋,这厮在上京进贡回去后,骚扰所过州县,甚至在武城县大打出手还伤了人命,被我查访得知上报皇帝,当令将他逮捕并叛了斩刑,却因他在朝中势力遍布终是逃过一死,但却因着这件事深得皇帝宠信,而后我任用锦衣卫百户韦瑛为心腹,屡兴大狱]

[此后如法炮制,在整个大明布下密网,主要对象就是京内外官员,构置的大案,要案,其数量之多,速度之快,牵扯之广远超东厂和锦衣卫,一时间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而就在我以为畅通无阻如过无人之境时,却因着将福建建宁卫指挥同知杨华与其父杨泰因受贿一案抓入西厂监狱,后因二人受不住酷刑双双于狱中暴毙,以内阁首辅商辂为首的文官终于暴发了,杨华与杨泰是已故少保杨荣曾孙,杨荣虽死去多年但于朝中威望极高,他后代不明惨死终激起众怒,联合奏疏上请罢免西厂,皇帝虽不情愿但奈何众怒难平,只得同意,将我重逐御马监]

[韦瑛来报时,见我并不沮丧,一时生奇问之,我只淡然一笑,告诉他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重回西厂]

[事实证明我的定论是对的,不过短短一月,皇帝亲自下谕重开西厂,我又从御马监重回西厂提督一职,内阁首辅商辂一气之下请辞,从此朝中再无敌手]

[韦瑛问我原委,我却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什么也没说]

[那些文官输就输在不了解皇帝,比不得我们这些成日揣摩上意的奴才更懂皇帝心意,当今圣上不是勤政魄力的明君,忠臣也好,奸臣也好,他喜欢的,从来只有一种人——听话的人]

[能迎合圣意又能伺候听话的亲信奴才,和那些只会骂人成章,高高在上的大臣,答案昭然若揭]

[七月的天,黑的格外晚,昏晓时分恰从乾清宫出来路过御园,似是不经意的偶遇又似是早已安排的恭候,于彤天碧莲下的身影袅袅而立,复是阔步上前,随着步伐间的大气从容透过一身蟒服冠帽,逼仄的自信凌厉让人无法忽视,仍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汪直见过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声如和风熙熙,抬头间唇微展,就这么泰然自若的对上她的视线,不避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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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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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7 10:33:5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6-12-7 16:44 编辑

[扇骨指端灵动推敲,丝绢一推挪、一缓展,额下碧玺花胜盛缀彩华,尤露一双挑尔长的细眉妆上对弯成弦,笑颜逐放,视随面扇,触那袍下乌靴曼曼挪,漫天霞霓只为勾衬来人一身容光,分明眉宇临风无波无澜,奕奕神采行停英气风发,日冕金炽遨上重明叠云,恰与袍上栩栩端严的四爪银蟒遥相呼应,仿只消一瞬呼啸,就可斩烟破岚登云霄]

[蟒服不是谁人都能穿的,通身携得是御赐无限荣宠,西厂初立,雷厉风行屡立奇功,到那些卿大夫谈之色变的地步,才遭弹劾。犹记起当年我册妃之路,尖酸文人本刻薄。不见得能建功业的人,我就欢喜,逐年,只见他将气概一面毕露,历过起落,锋烈更甚]

[纵然目光迂回千百度,就想放在眼里好好欣赏,那唯独在身边嬖幸之人]

“汪直见过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宫女垂袖低首,朝后屏退数步,廊下余双影相逢,人近,正值黄昏时]

[惯了他自称汪直,不称呼自己奴才,惯了他桀骜面我,三言两语就能轻易俘住我。腕扇且款款虚托他袖,面前绯袍展扬一如既往潇洒,随漾击岸间的清靛风波,裙上长摆亦相随翾翻。目色狭软溺在暮薄光霭内晃晃睨他,对上薄唇含聚微弧,脉脉盈波正视去,容上笑若这暑伏天,变就变在极快,先狠狠瞪其一眼,他定不会再知怕,二年间,很多事都在变,人更是]

[被遣回御马监,换作别人早爬到面前摇尾乞怜不成形状,譬如梁芳,至今复职西厂,他整整一月三十一日未曾来长春宫拜安。其实今日他大可不必途经此处,自能归他西厂,眼见天色不早,换作那东厂的尚铭,就算白日里也不会贸然捡这趟路走,想来此番遇见,彼此真心照不宣]

[往初待于我前,他将眉目放得低微恭顺,一副青涩模样主动走近,举手投足间尽生小心翼翼,虽厌烦了千篇一律的温驯,偶尔还会贪想他往日涩然风貌。眼前眉目隽出深刻的青年,就算是宦官,正好只他要我体味到男儿身上与我心气相贴的气概,年华尚好时独守过的寂寞,在他那里找到另番宣泄,同他一起,复又肆意回归韶华,怎会再自寻苦恼]

[浅瞥游廊深处,筑座玲珑亭间,霜纱窗扇对向三面水泊,翠盖琉璃蓬着晚风织来的暮金,洒向亭下朵朵盛放的素盏,水面、荷面皆布了层说不清楚的晕色。雪白团绒惺忪睡目蹭动酥胸,檀扇轻转,挽袖扬臂,抚摸着那伸出小粉舌讨喜的猧兒,莞尔降腰,有意把怀抱松落,随它迈开四足拂地娇吠,转袖朝水阁行,缠着金钏的细臂故向后捻指一招,勾拢光影顺眼波烁闪,低呢经年把持极好的暗昧]

心肝宝贝开心果,你过来啊

[御园里眼目众杂,不比他在长春宫熟络,偏偏离乾清宫最近,看是敢不敢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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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丛云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8 11:48:01 | 只看该作者
[她眉眼一瞪,虽有娇嗔,但满身荣华仍是留不住岁月匆匆,眼角漫开的细纹让人忽生感叹,纵使韶华不在,那一身金玉碧绸仍是象征天子的宠爱,经久不衰]

[所以即使这个时辰不该再在宫内逗留,即使如今的身份已不用再受旁人左右,仍是无法将这两年来所学到的目中无人用到她身上,因为我很清楚如今得来的这一切,若无她与陛下的倚靠,光是犯下的众怒就足以死上千回百回]

[但我不后悔,比起十年前初入宫门的小小奉御,我如今迈出的一大步使得阖宫上下,甚至是那些寒窗苦读,一朝抱负的文人臣子都只能望其项背,我离天离得这样近,权力地位,翻手之间雷霆施威,从初时的奉迎巴结到现在走过之处人人谄媚,那一张张讨好陪笑的脸上自信野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西厂如日中天,就算扳不倒东厂,在朝野上下亦无可匹敌的对手,我知道尚铭恨透了我,也知道昔日提拔自己的梁芳因着贵妃与帝面前的争宠而怨毒了我,连着那妖道李孜省同仇敌忾,只等抓了我的把柄一网打尽,四面楚歌中我仍是笑傲以对,甚至连西厂亦无法满足日益膨涨的欲望,我的目光,眺向每个男人都渴望的地方,那是大漠孤雁,长河落日的茫茫边塞,无数血洗的军功可封侯拜将,在御马监的那些年灌会了我横刀立马的梦想]

[虽然我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男人,但我有一颗别人企及不到的野心和胆气,它让我走到这一步,却也绝不仅仅止于这一步,危机四伏的京城尚且能呼风唤雨,胡关边塞岂不手到擒来,介时得了军功又有西厂在手,尚铭梁芳之流再有何惧?]

[所以我还要继续讨好贵妃,还要讨好皇帝,就像她怀中的猧兒,在宫外无论如何利牙相对,在主人面前永远只能保持听话乖顺,这便是生存之道]

[剑眉斜飞下的薄唇适时一展,映那眼中看似漫不经心的笑,不留意时又锋芒陡现,直如飞箭正中靶心,顺着那白指一勾当真便似勾去了魂般步随身动,不畏不惧的跟她入到那廊亭间]

[阁中暑气被湖水散去一重,透着扑面而来的湿意凉爽眉间,窗纱罩去半边荷景,她便倚立窗前,手中檀扇轻敲,突兀松手一落,眼疾手快的接住,近她几步低眉恰在其耳,双手奉扇,语随温热气息萦绕]

娘娘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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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9 09:34:52 | 只看该作者
[窃窃私私叶声疏疏密密风间暗递通曲,廊榭空透的水涧将天边日夕细细流长,他就迷离成眼前似近也非近的虚象,撩裙曳足倒退留给他到来身边的每个步子,铺叙得尽是对他的嘉许和恩赏,渐渐迎面的人,逐成斜阳鎏金缩影里最深一瞥,而周遭琼琁高台为浮云掩散,直教蓼叶芰荷繁漪底也升朦胧]

[璧合的门扇徐徐将日暮裁成平生细碎浮光,几寸断了又续的光缕掉落在内厢水纹错复的织席上,折出青茫淡雾绕入一屏能照拂人影的琉璃海,光景眉眼间扭转把裙旋而蹑履镂纱窗下,贴着夕照鬓蒙霞色,纤细把扇在指尖陡滑,倏得溽热耳畔接近烙烫似得要躯不由一颤,唇弯提,捱他面庞又巧妙定止在微隙咫距,勾唇张含进那萦绕耳根的热度,敛睫相凝,吐纳出不悦的细声轻语]

多少时候没来见本宫?

[自然来见了,不定得会如今日这般待见他,他似乎在好几年前就振动丰好羽翼跃跃欲试的脱离我手心,飞到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独立一帜。梁芳连着万安到身前时都巴不得说透他的不好,不动声色也不阻,燕雀之言倒听出格外兴致,每每他归长春宫,心旌不知不觉动摇,多是想俘获鸿鹄之心,要他一日甘愿回我身边,就像现在,颜色不悦正是施下压,始终是我的人,我见不得若即若离]

[念那东厂尚铭从前是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的风光人物,本是对尚铭还要客气几分的,未想短短半年时间便被身边之人所立西厂气势所盖,陛下口中连连只是赞他精干,这今时不同往日的人,才配留着爱不释手]

[探出袖软软覆他奉扇双手,袖下嵌进他五指间,滑揉梭巡经过薄茧粗糙,直到能在那宽阔的掌里相贴抚摸,紧紧据在一攥一握,蓦得拉他欺近己怀,懒腰捲臂环住颀颈娆然了风景]

提督大人

[斜眸辗望他墨眉乌眸,蔻丹及着锋利绕他肌肤,触在颈上贲动脉搏,感受洪涌无声的温流,未着分毫预示,燥唇抿舔一点朱色吮上那处方刚血气,袖里悠悠抽走了扇,扇柄一绺紫苏在他空袒掌心划进方寸搔]

听说,你眼里已经没有本宫了

[视线埋在他的襟领盘绣,其实他现在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关于耳边风言风语传来太多,这刻问及,忽恼想他走太远,在身边待奉不是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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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丛云 + 2 能撒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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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丛云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9 16:02:46 | 只看该作者
[掌中五指来回轻抚,蓦的十指相扣,两相掌面熨贴,磨出甜腻的火热,耳边那一声柔媚的声音让我脑中一瞬间想起红楼楚馆内那些婀娜多姿的妓女]

[做了西厂提督,应酬自不会少,去的那些销金窟,温柔乡,哪管你出身贵贱,身有残疾,只消你有银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那些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巴结讨好的富贾官员常是拎不清,自以为宫中太监惯有对食之说,对女人便是来者不拒,只没想到我眼界随着身份日涨而高,寻常胭脂俗粉怎能入眼,何况自身的缺陷,对着那些谄媚的女人只打心眼里厌恶,常让他们碰了一鼻子的灰没得个好脸色]

[时日长了,便有些聪明长脑的去找来秦淮名妓,那些多是家道中落,走投无路的闺中千金,或是入了官妓的官宦女子,无论是教养还是品貌都是百里挑一,落笔为画,蘸墨起诗,风雅情趣八面玲珑,哪怕隔了重重帘帐,听那琴曲独饮半日亦是赏心悦目]

[承情不过让人心安,既然左右都是顺水人情,那何不挑个自己满意喜欢的,只是能真正近身伺候的却是极少,意识里男女之间的暧昧起自何处,便执于何处,倒不是说有多忠心,只是像我这样阉了的太监,接受程度本就比常人困难,而一旦接受了,那骨子里认准了的东西往往就很难再改变,所以不管她对我何种挑逗戏弄,甚或是寻常觉得侮辱下流的举动,但只因是她,便概无追究,坦然受之]

[到如今也已说不清,因着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人]

[身子倏的欺近,那一只艳红蔻丹细滑过脖颈,酥起阵阵麻意,紧接着毫无征兆的吸吮带着些微的刺痛让身子一颤,顿时整个脖子都似烫了火般,由那一处蔓延开去,暗自吸了口气再缓缓抒出,以解那一吻带来的震撼,偏过头,望进她似怨非怨的眼神里,自然而然的将温柔覆眸,轻声道]

娘娘,我心里….只有你

[我因她贵妃之尊而拜于臣下一路展翅至今,但系了风筝的线终是未断,长久以来行事嚣张的背后都笃信有她相护,是以梁芳尚铭之流始终动不了我分毫,日久养成的习惯赖自于她,也信自于她,此时脱口一出,我也已然分不清,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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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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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0 21:37:56 | 只看该作者
[指上纹戒宝石雍容割散穿牗度窗来的晚照绯霞,一缕缕殷艳鲜色斑驳绽在蹀血营生的几十载,而这掌握重阙风雨的五指似化绵粘丝萝欲缠栖他脖颈温热,蓦得碰上他温柔目色,闻语眸深沉,只弓紧双眉,绞住他眼瞳,指端慢慢撑展到他颏下略作挑抬令其仰高,唇舌轻含微咬在咸热的濡湿中,专心原处不住的流连,直至柔软能印出一记醒人撩目的花痕]

[喘离了肌肤亲热,且只是把呼吸放重,偎向他一声暧昧不明的娇笑。弹指而过的命数,贪得太多、太多,从前我就清楚,罅隙是永远都补不好了,只能由着命数从那里开始一直的漏,连同回忆也会逝流。世人欺我,陛下更会为子嗣骗我,汪直从前说得对,我是陛下的贵妃,可陛下从不是我一人的,心里只有我的人,就是眼里现在见到的人]

[一点也没想探究清楚,很轻易满足这短短几字,他在身边一待就过了八年,就若我惯用的水盏、石黛,从没有谁可以更换代替,我的,就是我的。瞬刻意却起变,心终归有了细微情感,留住作什么,要将手中长线放得更远,看他高飞,我信,他不会远走]

[边侧窗外万象朦成一派纱色模糊,眯眸弄视封在他两片薄唇玩弄的指尖,这令朝野闻风丧胆的人自然是由着我来,天光黯淡下来将人的落寞放大如身后斜长的影,身体里销魂触动即将汹涌起来的时候,未命他卑躬屈膝来取悦,放开小臂,临着方才兴致继续,捻扇将他人轻推到坐席上]

[竹簟铺陈,方尺在设,宽长正适处暑游玩休憩,挽袖之手提长裙附捧身前,绣履并褪落地,两膝跨分而曲,臂袖直接搂上,刺着緙丝戴胜的彩绣随腰肢摆转次第款放,躯霸然箕踞他双腿,表见裙波潋滟起伏,内隔层衣潜移默化,虚阖眸睫,且出哼吟]  汪直——

你现在想要什么

本宫给你……

[是给,不是赏,他值得,嗯住小声,不等他答,缱笑振睫朝他唇畔准准而向。颊上笑时聚时涣散,人心我不喜若即若离,欲爱却在风口浪尖上似有如无的厮磨,吸噬过他颈而润红的唇就在那徜徉磕碰,半真半假的蛊惑,拿住他衣袍蟒绣的手愈揪愈紧,纹线指间纠转深刻,不经意真吻上去,唇瓣陡将缠绵换激烈,是的,我在陛下御赐的蟒袍上,行一场我造作的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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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丛云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2 10:40:46 | 只看该作者
[唇上游移的指腹柔软,一滑一点间香气馥郁,吸入鼻间随胸膛起伏亦是一收一放,蓦地被她轻推顺势坐于椅上,她耳上挂着的宝石耳坠叮当作响,随着前倾的身子不断在眼中放大,双腿一沉,滑腻的身子又攀附上来,这么直勾勾搂臂而上,低头便是她算不得年轻却又是恰到好处的成熟韵味在尚还保养得宜的肤白脸上,唯是那双眼,勾人的很]

[怀中人,可是当今权倾后宫的万贵妃,就冲这个身份,什么年龄什么世俗统统可抛脑后,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胆子碰的,毕竟牡丹再是富贵也得仔细那枝茎上的利刺,一不小心被扎了满手的血,可是要让人看笑话的]

[不过,我汪直还有什么可怕的?]

[唇展的恰到好处,迎合又不失桀骜,再听到她如情人般软腻腻的话时瞳孔不经意的一缩,却又很快放开,浑似不在意,口慢开]

只要贵妃能高兴,汪直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理智告诉我,现在还不到时机,而眼前看似无边宠信的背后,却仍处处透着宫闱内的风云诡谲,教我不能大意,我如今虽算得上是“万人瞩目”但在主人面前也要适时的韬光隐晦,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谁人都懂]

[只是当那晃惑许久的唇真的压上来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般,身子猛然一僵,脑中一瞬间的空白倏地又浮现出当年她堂而皇之掀袍而入的脚,带着不可一世的蛮横将我屈辱再次碾压]

[我到现在才知,一直以来对贵妃若即若离的暧昧除了对男女情事上初初好奇之外,完全因着她的身份,需要我不断的去巴结去讨好,甚至忍常人所不忍,依托着这层特殊的捷径我才能比梁芳走的更快更远,甚至超过他,哪怕被旁人不齿,但如今的地位却是无人可小觑]

[而我也以为既然选了这条路早该把为人尊严放得彻底,但如今蟒袍加身才猛然惊觉内心深处仍留着底线,我与贵妃之间可有提携互惠之恩,或是早年为博她青睐刻意放低的暧昧姿态,但像现在这样明显感觉到她全身心的投入和亲密,心底却有着隐隐的排斥,被强自按捺后只能是默然接受]

[做戏做太久,都忘了自己也有心]

[安静不夹杂任何欲望的眼中闪过片刻的冷冽和自嘲,却是闭上眼以手箍其腰,进而加重了这个吻,倾尽所有温柔与技巧,只为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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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阿满 + 10 + 10 + 2 厂花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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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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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2 20:17:5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6-12-12 21:40 编辑

[只身毫无戒备的沉沦在颓暗妄欲的渊海里,喜不自胜的飞扬双眉,神情不能自拔的在造作里将虚无化作了一场最真心的沉醉,真心到只要抱着他就能恢复往年的我,那一笑一嗔能发自于内心,情感温流昙花一现的蒙住睁阖不定的眸,模糊间,风将远处新修寺院的一串钟带来,教我心将冷清听得格外清楚]

[手心攥握的扇在指上没有把持的推开,绘着玄鱼还有朱鱼的纱纬摊展手心,二十多年我最想要的也许在那上面完好的画着,可我又非能真懂,颌贴他肩,就像水里的鱼寻了一处岸将水天倒窥,不知天与水间何处我愿留。天色明明暗了,还是将扇面递进眼前,再怎样,能看到的只是那根根扇骨,自空洞开了又拢,望着手里重复的动作,唇抿些专心的笑,久久没同他说话,那附在腰身上的手一定牢牢搂着,放不开]

[这回我当自己又赢了,放肆任意的可以一走到底,毫无顾忌的行停在一个不可能违逆我的人身上,不必去理会周太后的眼神,不必在乎朝臣的非议,不必去论真还是假,不必介意得还是失。很难再有一个像汪直这样的人,离不开我,又可走到能与我相衬的位置,令我情愿将心内扭曲晦暗的情愫,用最熟悉最喜爱的欢愉姿态,淋漓尽致的一一祭给昔年往事最痛]

“娘娘”

[听得言初在外低声而询,寥落开展的七八折扇迂迂回回的叠起,当真未解开他身上任何一处扣带,陛下对他的赏识我已如愿尽收裙底,然而心窍方才升起若癫若狂的兴奋,随潮起的愉悦彻底消退。从他身上下来,衣裙起过的皱褶往原处收,背身亲拾慵然散乱的青丝,逶迤裙上的暗绣在天光还未全失的时刻,步步抽离,持一言无从追溯,笑将所有做过理所应当]

从今往后,莫要辜负本宫和陛下

[头未回,也未余下什么,推了门扇绕出水阁,言初伴在身边,听闻她言梁芳派出去的人来禀,那私去永寿宫拜祭的不是别人,正是纪氏所出的太子朱祐樘,唇扯开一丝藐然讥讽的笑,将乖顺的猧兒抱进怀,着人去坤宁宫带话,明日要王氏领太子来长春宫,一个孩童而已,周太后教得来,我也教得]

[一盏摇摆在前的灯,照见夏时迟来的是夕,想人生还有多少春秋可走,短短几步,人似水沈焚末时余香烟意那般倦,前处波面粼粼浮起清光璀影,西侧月更落云衣天幕遥遥露首,朝前抽空半阙袖,眼风眄过那袅然烟水间的亭台,再往远处的宫墙,倏忽水边幽幽荡开一声轻响,手扇入水不见去了哪里,两两筑后单眺乾清宫,依稀灯火入我眼,不知心怎得会想念,人已往而去]

=第六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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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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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3 09:37:04 | 只看该作者
[当我再次走进宫中库房的时候,离那次偶然相遇已有….近二十年了吧,如今太子已渐长成,由三师三保及东宫一干翰林讲学辅就,尚还说得过去,平日醉心练丹方术,随着后宫子嗣繁多,在太子身上那份为人父的喜悦也就逐渐分散,连着当初立下大功的纪妃亦随年代久远而早忘仙外]

[直至今日兴起再临库房,才恍惚间又想起那英年早逝的女子,也曾立于此处与我对答如流,仔细想去甚至眉眼间还能描绘出清秀的模样,使得那尘封许久的心再次感慨]

[但当我清楚看到库房的情景时,那好不容易勾起的怀念顿时随着怒火的喷发而抛的一干二净,即刻派人将梁芳叫来,让他自己看,这十几年前还金银财物堆积如山的宝库,如今却几乎扫荡一空,冷冷目光瞥过,指着那空空如也的库房,遏声质问——这些都是你花的吧]

[如今是成化廿一年,自废置西厂,汪直被贬南京,尚铭被贬孝陵已有两三年光景,整个后宫掌权太监除了怀恩便是梁芳,而怀恩禀性自己清楚,尚不及贪心如此,只有他,仗着贵妃撑腰,嚣张跋扈也就算了,竟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地盘]

[却未料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告诉我,那些钱都拿去修建宫殿祠堂,给我祈福用了,一时气结竟不知说什么好,浸淫方术日久都快忘了一君之威的魄力,憋了半天才恨恨说了一句:以后自有人收拾你!忿忿不平的拂袖而去,又在宫里发了好多一会儿的脾气,直到李孜省来相劝才勉强压下怒火,转而与李道人推心置腹的共讨道法,浑然忘我]

[是夜,道长敬献的丹药让已近不惑的自己犹如猛虎,于后宫滋养甚润,内侍问及是否还招近来得宠的赵美人侍寝,心念一动,差点松口却蓦地又调转了话头]

朕有几日未去看贵妃了,今夜还是摆驾长春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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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阿满 + 10 + 10 + 2 要你乱吃药...跟我走的一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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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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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3 20:49:12 | 只看该作者
[红底小筏空空烫过金粉,这几年喜欢拿笔写上一写,黄昏见草木都结黄,又是一年北地秋景,岁年迟暮,华发照镜已成青丝雪,暮色向晚,细细长眉掠淡晨时青墨描成的黛,这初灯照映半边容颜枯槁,看完手里筏上的字,一张一张收起,珍重得生怕被命里的风吹乱了形状,眼里的全数又一次锁进三屉螺钿匣,落款每每写的都一样,笔墨干涸得如天地夜色,浓得凝固残下几隙锋利的裂]

[世人若写优柔的情和难舍难分的心,我万贞儿则是写到最后也不想留人间柔弱,近几载躯体病疾总缠绵,荣华与权术攥握久了,就与人融为一体,谈不及拿起与放下,只是念及辞世,我舍不得,都决意锁进那匣里。年长日久,爱太晚,恨也太晚,爱过恨过才明白,我也只能有他,将那把玲珑钥匙串着碧玺珠子佩挂别在胸前贴绣紫襟上,不细看,就是一链珠光宝华的金碧挂珠,仅此而已]

[朝堂那里还算太平,万安在眼里愈发的不得体,怒斥过几回,堂堂内阁首辅竟似个懦夫般跪倒后就没了声,人倒是知道油滑处世,陛下面前还是撑得起一身朝服,如他这般,便早早认定满朝文武不过如此之流,再也没有人可以到御前动辄指责于我,那些个人早已销声匿迹在洪时之间]

[殿外传了句“奴才梁芳叩贵妃娘娘金安万福”,端着药盏饮下口刺喉苦涩,眉平而无痕,抚袖撑案,允见,且看多年卑身贱称的人来到足前五步开外,败家奴才不顾一把年纪将脑袋叩得虔诚,从前朝廷林俊一事果真降他服从数年不改,尖细嗓间开始了从来乖顺的话腔,说得是东宫太子日后的威胁,要澹淡已久的心警觉起,后宫朝堂我亲信数不可计,万氏一族还需百年荫庇,可陛下正值壮年,现在还不老,确然没想过太长远,那恨毒了我的小儿日后若继大统,必后患无穷]

[梁芳说完竟也没立刻退下,那面色晾出一丝矫情的狡黠,心本烦乱,半碗药还擎在手里,只见一个着蓝衫的十七八岁的清秀太监颔首进来叩拜,没设防,半碗药汤随碗倒扣五指泼进地上盘螭织毯]

"汪直见过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娘娘,我心里….只有你"
"只要贵妃能高兴,汪直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蓦然熟悉的声自心底要周遭鸦雀也无声,瞳定定的虚里看错,唇角继而勾起一脉微笑要额角也抽动,梁芳领进来的是个和汪直长相近的人,闻得一声重重瓷碎声,怒意并不是轻易就滔天盖地]

滚,从本宫面前滚得远远的......

[口里不断翻涌过喉药,睇凝昏鸦鸦的天折一轮月残悬上楼阙,手里放出去的线再杳无音讯,其人开我大明内官掌禁军先河,镇守辽东,戎马一方骁勇,驱退鞑靼贼虏,军功显赫又如何,西厂气焰嚣天,凋敝似一夜间,如此败在了辽东,雪帕拭净唇上苦涩,原不知竟如此信其会长留,线断,就不会收回,既会辜负陛下,留,无用。随后命人杀了刚刚那个小太监,谁人妄替,谁胆敢]

[夜阑与陛下同卧枕榻,像年久的普通夫妻,锦衾为他如是盖上,面似容光焕发,自小看他到大,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好,无人能比我更清楚] 既是爱丹药,更要顾身子[颦颜言出心,隔年年,我不在乎他临幸多少嫔嫱,精力集在他身体安康上,万岁万岁,日日都有人唤,我真心想他长命百岁]

[容上苍色给他看得一览无遗,早也不在乎了,垂颐相向,眼角纹路深着笑,手心抚过须髯,他依旧是贞儿眼里的锦绣少年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怕窗外萧条霜色诠绎我容貌不在,满心满愿在这段能彼此相近的时候,多说些话给彼此]

陛下不必总来看我,贞儿老了,不好看

[寡淡说过,自也笑了,支肘依身在他枕畔,如现在东宫是我和他之子,当能安心相守到百年无憾,可惜那是别人的孩子。几个时辰前梁芳说的话,思量反复,在锦被里握住比我宽却许多的手掌,捂在自己比他小很多的手心,如此不般配,陪伴过多年]

不与陛下说笑了,御药房那边来长春宫待奉汤药,听闻太子经常需进药,如此体弱多病,贞儿看着也心疼,何必总是将大任全压在那孩子头上,陛下的儿子也不止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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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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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4 11:51:57 | 只看该作者
[也不知最近怎么了,总是特别容易感伤,平日还好,但与贵妃处于一室便时常想起数十年前的往事,明明那时还小,却还能挤出点父皇当年御驾亲征时的印象,那般的英姿勃发,在高高的城楼上,被母后抱着,还能记出北征的军队浩浩荡荡走出城门,远远扬起的旌旗蔽天,是何等壮观]

[只是啊….后来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前线捷报,母后抱着我哭,祖母成日哀声叹气,连亲近的皇叔脸上也是愁眉紧锁,而我对宫外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只知道成日央着太监宫女顽耍,虽是当了太子,却也没人整天盯着筵经讲学,乐得自在]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皇叔再不亲近,宫里头的奴婢也再不如先时热情,连着祖母和母后都甚少再来看我,直到我被赶出了东宫,身边陪着的也只有贞儿一人]

[从太子之位贬至沂王,我并不清楚当时意味着什么,但我明显感觉到周围发生的变化,除了贞儿一如既往的待我好,剩下的便只有四周高高的府门,将我彻底围困,再不能像儿时那般肆意的玩耍,待到后来渐渐懂事,逐渐谙懂了这皇权之争,便整日提心吊胆,怕自己再无出府的这一天,至于皇位,那是从来都没有宵想过的]

[直到父皇回朝,我本以为这困苦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头,岂料一朝君王易主,便再无一山可容二虎的道理,若非忌悠悠众口,父皇又怎会安然在南宫度过数年,而正是这六年,我亦是一日如三秋,几近绝望….]

[后来的后来,夺门之变,父皇重掌皇权,却不等坐稳皇位,皇叔便撒手人寰,我曾问过父皇,若皇叔安在,是否会重蹈昔日覆辙,父皇许久未应,沉色眉间历染沧桑,久到我以为他再不会开口时,才听到那声自疲惫回响耳边]

“当日诸臣请朕禅位自太上皇,祁钰当倥偬之时,奉命居慑,旋王大位以系人心,事急从权,当为社稷,于公,我不该怨,但北狩奔波,岁月汲苦,我一心只想回京,即便不当这皇帝,退位又如何….但几次请命俱不得应,初还心存侥幸,时日久了又岂能不明,大明已有新帝,我这“太上皇”予瓦剌而言已无价值,随时可弃,若也先心狠,若我不自与周旋,怕早已客死异处,祁钰之心,无非借瓦剌之手,冀我自生自灭,可笑自古人心凉薄,我又能寄望帝王家有几分真情”

“回朝种种,南宫惨敝凋零,度日如年,昔日兄弟情份早已灰飞烟灭,要说无恨必是假的,只是若你皇叔尚是安在,徐有贞石亨等人又岂敢生夺门之变,皇帝重病缠榻,时日无多,膝下太子早夭,才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入南宫求我复位,为的也不过是自己一段锦绣前程,我郁困矣久一时蒙蔽听信馋言,破南宫而出,杀于谦立威,却现在想来即使当时没有他们的唆使,这皇位迟早也是重归于手,可恨被小人奸佞,枉杀忠臣,千古骂名终是背负”

[听了这许久,也没明白父皇的话与自己所问有何干系,却见他浮一又叹,着重色睇来,凝肃道]

“与你说这么多,只想告诉你,虽我为君,也不得不信因果,若无当年冲动,听信奸人怂恿御驾亲征,致土木堡惨变,便不会有兄弟阋墙,自食恶果,致朝野动荡,民不聊生,一切有因即有果,你日后为君,当慎为戒,切忌再蹈覆辙….”

[听到这里,大概懂了,无论皇叔日后所为,当年接手皇位却是迫不得已,即是正位若无异变何以更替?朝局动荡已久,瓦剌还虎视眈眈,且不论于社稷纲常父皇都不宜推翻朝政,更何况这一切的果皆是他当初种下的因,虽兄弟阋墙但言语中却不难读出父皇缅怀之情,脑中仿佛又记起那和譪亲近的皇叔模样,亦是一声唏嘘叹息]

[当自一叹,从记忆中神回,看着眼前日渐苍老的容颜,却是无比怀念和心安,仿佛只有从她身上才能回想起年轻的过往,即使沉痛却不能忘却,伸手拂过她面颊,笑晏安慰]

谁说的,贞儿一点都不老

[但听她接下来的话,却是慢慢收了笑,转而凝眉思索许久,适才出声]

你的意思…是说太子体弱不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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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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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5 08:26:3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6-12-15 09:32 编辑

[依照自己在沂王府对他的承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伴着你“,换来了几十年的贵重身份,十九岁是太子身边最近身待奉的宫女,风华还存时候随他同归东宫,即便是宫女,宫中人谁不敬我几分。而我不知何时满,要多一点,再多一点,从人人不齿的伦常始破临界,他肯给,都肯给,要他废后他便废,要杀他身边女子易如反掌,这样的万贞儿遇见朱见深,随性即召风雨,直到风烛残年]

[于东宫之事,委实心里没有太纠深的恶念,若断决一盏茶喝与不喝般的心境——只看我想与不想。丝绵轻暖觉他体温,适展了手心,他终非昔年我担心得太紧的小儿,可我还是习惯担心他冷暖。帐顶靛青深纹暗度开出朵不用金线勾勒的重瓣莲,目光缓缓定过去,从往事一层层里理]

先帝教诲,陛下可都还谨记在心

贞儿近来总是能梦到过去,不妨与陛下说说

[当年风雨当年不明,现在反观多是腥风血雨,人心诡诈可改风云之巅,易朝见满朝文武态度不禁胆寒,他们虽都是俯首称臣,先帝自土木之变不归,满朝臣子无人肯去迎回御驾,几乎都是异口同声的请郕王即位,甚至改元景泰,我眼里曾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子位,如是盗将乾坤挪移]

先帝北狩,国不可一日无主,帝位虚空,众臣称“主少国疑”,不立尚是太子的陛下,反拥陛下皇叔为伪帝立伪朝,众口一词谬称先帝为太上皇,待先帝归南宫后,若非陛下皇叔恶疾缠身,那些个逆臣怎会轻易见风使舵,可要晓得,若非先帝与陛下仁慈念国之社稷安危,力挽狂澜只为国泰民安,说起来,那些藐视君威的众臣,统统罪不可赦...

[可是那些文人,从来不绝,我不信人性可改,陛下更比我这深宫妇人明白险恶。方才言伪朝郕王,先帝以亲王礼厚葬已然宽仁,继而陛下追认其帝位,正其帝号,我依然蔑之不爽。说及这生最深恶痛绝之人,立出根据只为牵扯太子,要陛下明白前车之鉴,那朝野终究会因帝位上之人动荡,而今太子体弱属实,非我捏造,如此怎可威慑朝野,陛下心里难道不怕覆辙重蹈]

江山现今稳固,放眼看去风气清明,全是因陛下治国二十一载来,勤民听政,宵衣旰食

[侧见他鬓角几根华丝清晰我眸,时光总是不饶人,原来我并不怕自己变老,怕的是他怎么会随我一起老,不,不会的,他会很好,千万丈的心底被一年年嶙峋的事实模糊了初形,我还是认得清楚对他的情,动声续言东宫]

太子身子自小都不好,太后娘娘又过于溺爱他,如此体魄,怎如陛下一般经受社稷重任

陛下这么多个孩子里,倒是知书达理的邵宸妃所出的祐杬,太像陛下了

[一声感叹是恻隐之心,现在将近十岁的年纪已然如此相像,昨日他自御园晨曦里走来,我恍然以为回到了沂王府,可他走近,我想听见一声贞儿的时候,才知那端端正正的称呼是一声悠远的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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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5 09:59:43 | 只看该作者
[听她言及先帝教诲,眼皮几不可动的一掀,下意识里觉得彼此之间是否心有灵犀,否则怎么会一出口便是自己方才所念,如此一来倒郑重了心思,耐心聆听]

[只听到“伪帝立伪朝”时仍是不经意蹙了眉,我心知她对当年一事仍有心结,但皇叔帝位已经追认,这便是承认了他予大明的功劳社稷,再是以“伪”贬居说出去必遭百官群起而愤]

[但我知她一心为己,当年对我多怜便对皇叔有多恨,当下便只捏了捏她的手掌心,温言劝道]

那些话,在朕面前说说就算了,外人面前说不得

[哪句话,聪颖如她,自然明白,也定知晓我是为她着想,省得那些平日就看她不惯的文臣再借机弹劾]

[细细咀嚼了她的话,太子体弱我是知道的,大抵是自娘胎就带出来的毛病,六岁之前深养宫中不受皇子礼遇,陪着他的都是些品阶低微的宫女太监,待遇可想而知,但这许多年养下来,又有母后照拂,虽不说强健也尚还过得去….]

[只是贵妃的话也不无道理,未雨而绸缪,若是太子日后有何差池,难说会有徐有贞石亨之流再演夺门之变,乱臣贼子,趁隙而入,败坏朝纲,且我膝下皇子众多,不似当年只先帝与皇叔二人,若是演变至手足相残,便是于黄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如此左右纠结也未开口定论,只犹豫许久道]

但祐樘也当了十余年的太子,那些翰林学士对他也颇有赞誉,称他恭俭有制又勤勉好学,以储君之德而倾力栽培,若是突然改立,怕是要掀不小的风浪

[而自己,向来是最怕麻烦的,尤其是和那些死脑筋的书呆子打交道,张口闭口就是祖宗制法,一套接一套,想想都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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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莲时 + 10 + 10 + 2 说得也是,给你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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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5 22:50:1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6-12-15 23:48 编辑

[到底,无论何时何地,他只需将我手心牵上一牵,整颗心瞬间就会自冰雪化阳春。要说时光里我对他存有怨怼又何止过一次、二次,怎真可怨他,最末只能化作对自身和别人的狠劣无情,扯唇为笑]

可是要陛下操心这么多年
是,贞儿遵旨,永远只在你面前

[痕迹婉展的眼角攒出认真的柔顺,眼动流波无月无明灯亦显纯澈,特别是病疾在身辗转难眠的时日,我没有再想要伸手留住什么,连烨烨夺目的奇珍异宝也懒再看上一眼,可知道,世上名利爱恨追逐来去,最珍惜的还是眼前人,知他这刻的关心,从年纪轻轻时就开始,是不想我生气]

[见深登基二十一载,经历正统、景泰、天顺年的大明面临外忧内患,而当成化年开始后,他宽仁且励精图治,一改民生沉疴,令百业兴起。而后,内宫能见前朝不曾多见的各种花色绣品,曾问一绣女,答乃蠲赋赈恤之利,闻而欣慰备至,在我心,他是大明最贤德的君王]

[抚养太子的周太后心胸狭窄,我在陛下身边多少年便受嫉恨多少年,从前经受的鞭笞面斥之辱历历在目,她亲身又能护出什么人来,永远记得那孩子将我好心当毒药的一幕,仇我恨我终是败在对我剧烈的胆怯里,作行和性情哪点及陛下一分]

先帝膝下有诸位皇子,当年陛下太子位遭废,不得不移出东宫至沂王府,论往史,鲜见东宫复立之例,而先帝改元后,众卿大夫面前,依旧决意复立当年的陛下为太子,而今见先帝之举确然千古圣明

[以史为鉴,面幽幽众口,先帝可破旧而改,那么陛下更会有这般魄力]

[只闻他呼吸耳畔静静,知在心事里徘徊,提及先帝往事,无非能鼓励着他做决定,言继坚定]

陛下乃天下泱泱黎民的天子,为的也是大明日后社稷稳固,几张口何故为眼前微词,即便微词,圣意怎可任由罔顾

所以,贞儿方才提醒陛下先帝教诲,当御君王之威为东宫选贤,皇子中定有真正堪当大任者

陛下决议,朝堂上首辅大人必会支持

[多年放万安在内阁,不过就是派这样的用场,双手护他手紧,放入怀贴依,他烦恼可与我诉,我也会是他背后最有力的支持]

[触及往事,难免忆起郕王下诏书废陛下太子位那日,东宫人人都离他远去另谋生路,我没有走,是怜他一人孤苦伶仃。从四岁起,活着为人的感情,我就一个人,哭笑都无人真能理会,这世上从没有人会真的爱我,怜我,这身份尊贵的人打儿时起一直未曾对我设防,心海为他泊舟,一泊而无悔付出,我已经这么老了,沧桑着是否还会奢想,见深对我之心我不疑,却从未想见深对我之情]

[其实原是我不敢多想,倒是知道揭被起身,续点一炉安息香,生怕他夜难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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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6 09:12:56 | 只看该作者
[她搬出先帝,使得本就惫懒的心思随着几分缅怀而动摇,东宫虽关乎社稷,但说到底也是自己选儿子,旁人再置喙还能越过为父者之权?]

[只是改立太子这种大事终究不能一意孤行,心里有了主意便松开了眉,拍了拍她的手掌]

朕知道了

[拥衾一夜好眠,次日退朝留下万安,虽未言明更换太子之意,但这老狐狸却向来精明,三言两语觑出苗头说出来的话竟与贵妃一般无二,无非亦是太子羸弱难堪重任,恐社稷不稳,沉思过后亦无多话,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虽有内阁首辅首肯,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万安于朝中威望不及彭时商辂,远不及一呼百应的地步,想来想去又招来怀恩,他素来稳重,若能松口又多一份保障]

[怀恩一到,也不多拐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问他我欲废太子,当何为,却未料他听后久久不语,只郑重将帽子脱下,深深叩首]

为何不说话

“请陛下杀了奴才吧”

为什么?

“因为陛下的这道谕令,我不会遵从”

你不要命了吗?

[语气着重,隐见怒色,却见他抬首朗声,面无所惧]

“今日我若不为,陛下杀我,但我若为之,将来天下人皆要杀我,是以虽万死,亦不为!”

好,好…..

[怒极咬字而出,心内震惊无以复加,甚以狠目相对,却不见那苍老的面上有丝毫慌乱,突然才发现,我虽为帝,掌千万人生死,却从来奈何不了眼前这毫无畏惧之人]

[沉静下来,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

这里用不着你了,回中都守灵吧

[中都为太祖故乡凤阳,太祖自凤阳起家,揭竿起兵,但因着地势流通,至今仍处荒凉,心下存了几分侥幸他会跪地求饶,回心转意,却只等来他不动声色的磕了头,毅然退下,只余无计可施的自己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徒是愤然]

[但怀恩的执着并未让我改变心意,随着贵妃夜以继日的鼓动,终于下定决心欲废太子,即日起再不召见,甚命太子禁足,不得随意出入,阖宫上下都觉察到所前未有的肃重]

[但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件始料未及的事,四月,泰山地震,泰山自古为帝王封禅之地,庄严神圣,不可侵犯,惊慌之余招来主官询问,其言天降谕示,应在东宫]

[这下彻底懵了,当下停止了废太子的举动,无论万安与贵妃再如何相劝都无敢违逆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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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7 23:07:08 | 只看该作者
[是年偏逢泰山连次地动,钦天监进言东宫不稳致地象不详,更易皇储之事陛下再不肯听从我言,朝中不乏人称贵妃与首辅沆瀣一气,妇人谗言祸国,终招致天怒,闻而反引袖转笑向苍穹睥睨,天罚乎]

[病体不和乃肝气郁结长久累压之症,日渐日的衰弱下去免不得强撑逆行,直到二十二年除夕夜,琼宴受各宫群芳敬拜,红颜老,云发依旧高梳,深衣紫服杯酒把腕,倾将半生灯火宫霭、明堂殿室一一览收眼底,繁华外又是面火树银花不夜天,热闹徒将年年岁岁送冷清,出殿,遥睇远方]

雪下大了

[身后絮雪万重覆过足印,冰象棱棱倒影剔透灯里黄灼,自古天命强算不得生死簿,蓦得感应命数,岁月催涟漪,人间大限将至,日日夜夜受尽病痛折磨,依附于我的奴才们亦终日惶恐不安,汤药丹药都是陛下亲自寻来,无论有用无用,我肯吃下去]

[余下时光,我能做到的,只求他心安]

言初你说,人要是不停的走啊,走啊,最后会走到哪里去

“娘娘,言初愚笨不知”

我担忧,陛下会找不着我

[苍白面容黯淡发怔,虚弱由相搀,至长春宫高阁,临窗占雪空一偶,金钗瑶钿簌簌迎宵风,岁末年初交替,外面雪意洋洒不曾停,钦天监说天象与元年相仿,元年陛下初登基,我怀着陛下骨肉,普天同庆的佳节,转眼过了二十一载整轮,皱枯的手解取别襟珠串,捻着钥匙将怀匣的锁开启,雪光旋擦螺嵌宝屉,眸色崭亮转明如新,一纸红笺边沿蹿了丛火,焦黑燃起一焰封华蓝彩,动睫视见,如梦似幻最往昔]

该走的,还是要走

[第一笺,无字,空,焚。时章倒叙正统十四年,恐年华不复,持傲玉肤雪花貌,频频不得贵胄青睐,伤神焦虑,得奉太后之命初入东宫,怀抱烨烨生辉的太子,用尽手段,排挤他人,占东风头上独一枝]

[第二笺,无字,空,焚。再至景泰三年,太子遭废东宫散,与人争抢金器细软塞进包袱,丧气备至欲要回仁寿宫求孙太后收留,可是,衣角一旦为他攥紧手心,心不由己,一念之差相随沂王府]

[第三笺,无字,空,焚。景泰时转天顺年,春华付诸沂王府,浇得繁花一树,少年初成,先帝夺门之变终得返东宫,待奉太子有功而骄横,伤则伤韶华耽搁,一夜心机,春宵东宫门中,私将荒唐入戏深]

[第四笺,无字,空,焚。先帝薨逝,天顺年结束,成化元年封妃,贪后位而不得,恼羞成怒,胆色敢将凤位形同虚设,私心肆虐无忌,权欲至顶得怀龙胎,痛失幼子,偏执谲狂,狠劣向皇嗣下毒手]

[第五笺,无字,空,焚。成化十一年,残害悼恭太子三年后,陛下又迎回五岁稚子,宫女纪氏母凭子贵,痛心与陛下生嫌隙而不明言,他乃天子,余我只恩宠,从此郁结抱恙。旁人见是嫉恨,我真不知是否,但绞杀人命若能泄愤,确又行得麻木,到底只为跟陛下赌一场注定是输的气,我输了]

[第六笺,无字,空,焚。失落放手一端,眼睁睁六宫日益充实,皇嗣接连而出,空虚之余嬖幸汪直取乐,从前宫女之身的我如何想,他也是如何想,从前我如何做人,他也是如何做人,从前我怎么待陛下,他也怎么对我,他人对我之心真如何假如何,我晓得,我心待陛下不假,因为我会伤心]

[第七笺终留字,手中的火已化噬大片墨迹,泪水降落成断线的痕迹,处心积虑隐藏在心的往事化成轻飘飘的灰烬,焰的滚烫要刺痛游走指尖,写过的一笔一勒都随烟散尘去,冻风呼啸带走几缕乌烟,人昏昏沉沉的将手放不开,谁说过,将手中的握进命里,就会是永远]

[陛下他不会知道了,很多年前我曾私心的想过,要将这看似空空如也的箱屉,在我走后留下,给他虚设一段人间无言的深情也好,可是最终我不愿了,就如从来不愿去追溯他情义那般。可知道,人若有奢求总会卑微,人若有情总会脆弱,我应该由始至终都是从前的万贞儿]

[除夕夜病重长春宫,转眼雪融春暖,清明过后斗指癸,天地节气生百谷,是故,谷雨至,陛下率百官京郊祭祀。清晨精神比往日好,披上旧年紫衫想离病榻又离不得,手捏着在除夕夜未焚尽的那灰扑扑的纸角,倚在枕上,听言初说窗外雾气浓得散不开,浑黯双目已视不清楚,一遍遍将手心摊开,指端在上面反复寻摸,眼里白茫茫一片空,皱褶纸上再旧再模糊,‘见深’两字始终没有丢]

“娘娘,您该放心,太阳出来了,多好的天气,陛下今日一定万事顺利”

[言初刚刚推窗,散开雾霭的温曦绵延至近的瞬间,榻前握紧的手垂落下去,太医赶至时,已然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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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12-19 11:00:07 | 只看该作者
[清明的雨,挟裹暮春的寒气,在与仲春交汇之时潸潸而落,仰头看着这与往年并无二致的雨,却陡然生出一股悲意,无以言说]

[怠政许久,只与各路神仙术士打交道,自修炼以来,灌以道家以求长乐极生,悲天悯人,再以浑浊的眼看这世间百态,不知不觉间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拨开重重浓雾,是对现世的留恋还是随岁月迁往,愈发缅念那曾经的孤苦飘零]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一年清明谷雨,于京郊山陵祀天,奏香跪讫,有祝词闻——嗣天子臣朱见深敢昭奏于皇天上帝:时维冬至、六气资始,敬遵典礼,谨率臣僚,恭以玉帛牺齐粢盛庶品、备此禋燎,祗祀于上帝,奉高皇帝配帝侑神,尚享]

[因是皇帝躬祭,典仪繁锁异常,且中途不能停顿,直至午时稍歇才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来人是锦衣卫指挥史万通,她的亲弟弟]

[忡怔片刻才恍然清楚他方才一派焦急声中说的话,手中端着饮水的碗一松,水将洒了一地]

[不顾礼官反对执意回宫,浩浩荡荡一行人回到皇宫已近申时,一路不停至长春宫,未入殿中便大声询问贵妃在哪里,直到那一殿众人俱垂首泣拜,脚步一滞,眼中目及皆是乌鸦鸦的脑袋,一口气就这么吊在胸口险是未出,耳中隐约传来“贵妃薨了,请陛下节哀”之类的话,却是已然听不清,也听不见]

[愤然甩袖,带着几分赌气疾步至殿中,见榻上躺着的人容颜安详,双目紧闭,模样分明再熟悉不过却这一刻陌生的可怕]

[她….是谁?]

[脚步缓下,一步一步行至床榻前,瞪大了眼去瞧分明,直到那苍白不见血色的脸近的不能再近,才伸出手带着颤抖的抚上她发鬓,微张了张口,唇嚅无声]

[她是我的贞儿啊….]

[继而不顾形象的抱起她已近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就像那时被废太子,满东宫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那么小的孩子心里满是慌张和不安,连哭都不敢哭,直到看到贞儿未走,才不顾一切的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像母亲般的依赖笃定了她不会再离开,哪怕是现在,前一刻踏屋前,都是这般的笃定,早已根深蒂固般,却怎么也不相信她真的就这么撇下我走了]

[众人前来相劝,我只满面凄然说了一句“贵妃一去,朕亦不久于人世”,看不到一殿跪下惶惶不安,看不见窗外宫墙下的天是如此湛蓝,只知道怀里的人走了,那双爱怜的眼再睁不开了,心像汲了冰的寒冬,谁人捂都再捂不出半点温度]

[辍朝七日,亲自主持贵妃葬礼,仪制一如皇后之例,这次,没有人再来反对,就连向来不喜贵妃的母后看到我,也只是满面担忧,谁人都知道,我的气被抽走了,活在世上唯一的生气随着贵妃一并入了黄泉,之所以还睁着眼,不过是替她再看一看这人世间最后的春意罢了]

[一月拖过一月,郁郁寡欢的身子终是倒下了,每日里太医轮流不停的看,都道这十数年的丹药掏空了身子,早已不治,扯出嘲讽的嘴角,他们懂什么,只我知道是贵妃寂寞了,要我去陪她了,想到马上又能与她相见,病痛折磨下的脸再是憔悴,唯是那双眼中迸出的光彩日益渐盛]

[我知大限将至,招来太子,按例说一些父子亲情的话,再告诫他来日登基定要勤勉为民,他噙着泪一声声唤着父皇,我听着烦了,只用剩下的力气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将涣散的目光聚起最后的芒丈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朕知道,亏欠你太多,朕只希望,你看在朕的份上,不要记恨贵妃

[贵妃生前那些事,我也不是完全不知,只是包容惯了宠溺惯了,仗着九五至尊将她维护,如今我将大行,恐再无力,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世人对她的恨,我只要眼前人记住了,但凭他来日之威,可保贵妃泉下不会受扰]

[他初时不可思议的目光还泛着红,只怔色过后缓缓点了头,这便好了,这便放心了,亦不再管他脸上是否还有着不甘不愿或是悲愤的表情,只要他点了这个头,我便能含笑而终了]

[松开手,望着帐顶,渐渐迷离的目光中再听不到世外喧扰,我想我做了半辈子的皇帝,什么都够了,只想着下到黄泉还能再遇着她,做一对普通夫妻也好,但能好好弥补这些年来对她的亏欠,她护了我这许久,也该轮到我了,笑意最终留在了嘴角,默念了一声——贞儿,等我]

[远处似有钟鸣传来,一声宏过一声,盖过整个皇宫,遍及整个皇城,悠悠诵入天际]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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