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峰】沉璧崖

————建元六年。冬————

【师父当初给了一月期限，回程时买了匹快马，骑到山下，便托付给山下的农户，再上了山】

【回到山上，先去了紫云峰，问了师兄，知道师父在沉璧崖，便赶了过去】

【远远看到师父的身影，走上前去】

弟子莫心兰向师父复命

[冬日天寒，峭壁上风吹得急，刮来一片细如雨丝的飞雪，稀稀疏疏落在石壁上，须臾便化作冰晶。靴底碾碎薄薄一层浮冰，冰晶碎裂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转身看向她，微点了下头]

回来便好

[紫云峰有许多弟子，性情各异，但眼前这一个，应当说是最为乖巧。一月之期，未早一日，未迟一日，时间掐得分毫不差]

此行可还顺利？

【低眉顺目，身上已经换回派中服饰，只在腰间绑了麻布，为外公戴孝】

（算得上顺利吗）

弟子先顺着师兄所说到了被灭门的莫家，却发现其并非弟子亲人，幸好有人相助，最后还是找到了弟子的外公

【哽咽一声，忍下悲痛，虽然与外公只相处短短几日，但血浓于水】

只是外公不日前仙游，弟子便回来先向师父复命

【垂着头，不让师父看到自己眼角的泪光】

[目光在她腰间麻布上溜过一圈，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随后话语亦与之有所印证。垂头观其面色，似是无碍，但仍忧心她乍喜乍悲之下心绪不稳，想来还是应亲自确认]

[略作思忖，轻声对她道]

手伸出来

【闻言伸手，知道师父是担心自己心疾，好在原先有了准备，出发前便去沐雪园查了医术，配置了药物，此次倒是未犯病，乖巧立于他身旁，静待师父把脉，一直到师父先收手，这才放下手】

师父，我没事

【不过有一事倒是想起要同师父说】

就是出发前，师父给徒儿的那三颗保命药丸，徒儿用了一颗

【生怕师父以为是自己出事，连忙接着说】

我找到外公时，外公已经药石罔效，但徒儿还是想放手一试，这才用了一颗，可还是没能留下外公性命

【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

[三指按触其腕部，察其脉象和缓有力，这才放了心。收手肃立，听她提及保命丹一事，先是一怔，继而摇了摇头]

生死有命，修短素定，非药物所能损益

[保命丹确有吊命之效，但寿数一事，着实不能强求，她年纪尚轻，日后想来能看得更明白些。言尽于此，亦不愿再提此事，徒惹其伤悲，故而话锋一转，询问起那被灭门的莫家一事]

莫家被灭门一事，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听师父问起莫家灭门一事，沉吟半刻】

听当地人说，莫家夫妻二人连同三岁幼女一夜间被杀，家中还被放火烧了个精光

【想到径山脚下那狼藉的门户，不禁蹙眉】

应是佛狱所为，有人目击到佛狱弟子在径山脚下活动，应是无误

【想来那莫家一家三口也是无辜】

似乎是莫家家主与佛狱弟子起了些口角，当天晚上便被人灭了门

[听她这么说，心底里暗笑了一声。佛狱弟子行事虽一贯随心无忌，但此时正逢万天一与聂人仇约战在即，这种时候若留下这么明显的话柄，那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很多时候，战事的挑起不需要有什么确凿的原因，只需看准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时机一到，任何一点缝隙都可以钻，而正邪之间，最不缺的便是这一点龃龉和理由]

[利用起来，再得心应手不过了]

[水已搅浑，除雾中楼之外，难免会有其他人趁机浑水摸鱼，到时若佛狱一败，想来更是百口莫辩、墙倒众人推了。这些念头压在心里想过一轮，面上却未显，冷哼一声]

歪门邪道，罔顾性命，日后定斩灭此等秽乱之徒

[神色冷肃，看向她时微放缓了面色]

你奔波一路，还是早去休息吧

【看师父神色肃穆，不免脸上现出孺慕之情，对师父想来都是钦佩又敬重的，心中也与师父同仇敌忾，对于佛狱如此草菅人命，誓要为民除害，但师父面前不敢妄言，只是静静听着】

是，师父

【一路马上颠簸，确实疲乏，只是为了不误与师父一月之约，才先赶来复命】

师父，扬州我虽已无血亲，但外公留下一座屋子给我，我日后可否偶尔回去打扫并祭拜外公与娘亲

【看他点头，这才安心回房，如今脑中只想着快些躺到床上大睡特睡】

[见她外出历练一回似乎进益不少，自然不会拒绝其请求，当下便应允了]

自然可以

[目送她离去，自己于沉璧崖上将近来之事一一想过，辨明其中要害，拂去身上雪花，往沉璧崖下走去]


=========结======

——————————建元六年  开戏————————
【沉璧崖，丈高百尺，净与玉鉴。山谷间却草木葱郁，见有奇草乌风草乃昆嵛灵药。虽有如此天地宝库，却鲜有昆嵛弟子前来】

归元武学，宗元功长。这便是当年祖师留下的吗？却不知这玉壁平如镜，滑似冰，祖师何等神技而成此等鬼斧神工！

【虽然自幼在昆嵛长大，但早有听闻非门内犯有过失之人是不会来此崖的。是以今日与陆明心结伴而来此崖倒是第一次】

【陆豪杰师兄因与魔教佛狱中人勾结被罚此崖面壁思过。奈何小师妹陆明心却相信陆师兄绝非邪教异类，是以坚持让我陪她给陆师兄送饭】

【端阳时，梅雨收晴，乍炎天气，昆嵛中因佛狱纠缠愁云未散，好好的节日下也颇寥寥，只在弟子们餐间加了几道精美膳食，并几坛雄黄酒应景，往年尚有弟子自发办些文会武集，或风雅或豪情，今次却是悄无声息。】

【遑论热闹冷清，既是节日总要庆贺一番，于是悄悄潜进厨房里将几道未动的菜肴装进食盒，打算去探望陆师兄，不想却被武师兄迎头撞见，若是旁人大约还要废些心思，却素知武师兄甚少过问旁人恩怨，性子深沉，最是冲淡不过，再者，过节嘛，总要热闹些才好玩。因而干脆拉上他同自己一道前往，左右一坛雄黄酒分量不轻，有武师兄分忧也端省了自己不少力气。】

【拎着食盒，一路同武师兄闲说些江湖逸闻，行至山脊，听他抚着崖壁赞叹不已，便也跟着笑笑。向来贪玩，不爱在武学上醉心钻研，鬼斧神工云云虽也赞同，在自己心中却只是个约略印象，不想面前师兄平日只负责门派伙食，却也这样上心，脚下略停，攥袖拭了拭额间薄汗，笑里几分赧然。】

师祖立派时战火才歇，海内尚不十分安定，大约这一手开山断壁也是为了警醒当世，我昆嵛虽只是江湖教派，也能有荡清天下，辅佑赵宋的手段呢。

【拂着被风山风吹乱的发丝扬颐望了望山顶，紫云峰山势高峻，饶是两人行得不慢，也消磨了一个多时辰，绕过这道石崖，再有一炷香功夫便能到陆师兄面壁的山洞，见酒坛被武师兄提得四平八稳，一时倒有些感激，平时同他言谈不多，对他也不甚了解，原来还挺与人为善的。揆他神色，笑道】

武师兄从前没来过？那太可惜啦，昆嵛五峰各有奇景，通天峰雄浑，飞龙峰宏逸，紫云峰险峻，圣泉峰清幽，桃花峰秀美，再加上四季间景致又有变化。。反正我是闲不住的。

【听陆明心讲的头头是道，暗赞这丫头果然是对昆嵛历史了如指掌。自己虽也是从昆嵛长大，却对这昆嵛派各景毫不了解。平日里不是忙于厨房灶间被伙房杂役欺辱，就是奔走山间水畔劈柴挑水，偶有机会下山采办也不是匆忙而归就是借机打探江湖之事。哪有人会跟自己说这昆嵛各峰景致。】

（憨笑）你对昆嵛之事真是了解呀！平日我只顾厨房杂物，与诸位师兄弟交谈也是不多，十成人中倒是认不全三成，到是平白活于昆嵛山上了。

【这陆师妹看似天真无邪，对人也毫无城府，到是个实在的憨丫头，我正巧可以问问她江湖形式，以后若是下山行走也可有所了解】

陆师妹，不知你对这江湖形势了解多少。你也知道，愚兄久居深山不曾下山走动，对于这天下之事所知甚少，你若和我聊聊江湖轶事今日就是陪你走着一遭也值得了。

——————————建元八年  夏 开戏————————

[ 平日里师傅交代的炼药任务都由心兰师妹帮忙，此事师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回私自下山还被师兄捉回，这可不是小事，饶是心兰师妹求情，也免不了被罚去沉璧崖一月。]

[ 仰躺在茅亭上方，等着云璃那臭丫头来送饭。此刻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好一阵子了，轻咬着下唇，闭上的眼睛再一次睁开，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 云璃这死丫头肯定又在偷吃，等自己吃好了才会想起本姑娘。]

死丫头，看我一会儿不收拾你。

“咕~”

[ 揉着肚子，又看向了上来的路，愣是个人影都没瞅见。哭丧着脸捂着肚子又重新躺回去，只是身子不老实的来回翻滚，这叫不知情的人瞧了去，可不会想到人这是饿的。]

[ 一个没留神，都滚到边缘，整个身子立刻就悬空了，饿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已然放弃挣扎。]

【吃罢午饭，摸了摸怀里的书本，正想开溜回房，趁着午休看一会儿书。不曾想却被云璃师姐给叫住了，叫我去帮云苒师姐送饭。心中委屈至极，然而也不敢反抗。上次练功偷懒被她抓个正着，经我好一阵哀求她才没告发我。所以，今次就只能任她宰割了。】


【手提菜篮子，好不委屈的走在去沉壁崖的道上。云苒师姐被师傅罚在沉壁崖算算该有半月了，许久不见她也是怪想念的，虽然师姐经常欺负人，但我知道云苒师姐也是蛮疼我的】

【一路走走歇歇，沉壁涯的茅屋现入眼前，远远见师姐整个人躺在茅屋顶上，眼见就要摔下来似的，不由着急起来，边加速跑过去边喊】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 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时乍然听到人声，禁不得扭头看去。落地时发出不小的动静，顾不上痛不痛，只目光全数放在对方手里的篮子，眼睛瞪得老大。]

咳  呸

[ 吐掉嘴里的枯草，两手胡乱的在脸上抹来抹去，一个翻身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咧嘴笑开。]

好小子，亏得我平日里没少疼你！！

[ 比云璃那死丫头可靠多了嘛，隔着篮子就觉得已经闻到香味了。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手快的接过篮子往茅亭里走去。]

不过今日送饭的不是云璃那蠢丫头么，怎么会是你？又干了什么事叫人捉了把柄去。

        
【人将将走近，只听"砰"一声，师姐已然从屋顶摔至身旁，险些还砸中了菜篮。还未等我反应，地上之人就翻身站了起来，见其生龙活虎模样，想来没什么事，放下心来。】

那是，师弟知道你饿了，那是连爬带跑过来的

【心中不由好笑，哪里似连爬带跑了，明明是走走停停的，当然不能告知师姐真相。说着，菜篮被师姐接了过去，听她后话，边随她往茅亭走去边答】

云璃师姐临时有事，叫我帮帮忙。我是自愿的，哪有什么把柄，师姐净瞎说，师弟我这不是想师姐了，才答应来送饭的。

【什么把柄不把柄的，当然得极力否认，被大家都知道了，我就完了。说着二人走至亭里木桌，帮着师姐将饭菜从篮里拿出】

今天的菜挺好吃哩，师弟特意给你多打了些，师姐你慢慢吃。

[ 云苒是谁，打小嘴里就没说过句真话，在其面前这般掩饰自是无用，用屁股想也知道。更何况云璃那死丫头的品性自己是了如指掌，若不是叫她拿了把柄，可不敢欺负比她功夫好的人。]

[ 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师弟嘛，也确是好欺负的主，整天抱着书本的样子只能用呆子来形容。这话虽是不真，听着倒也受用，便也懒得去戳穿他。]

[ 比起一天不收拾就浑身痒痒的云璃，还是师弟好得多。一来嘛，能随意欺负，二来除却心兰师妹还能帮忙炼丹，光是这点便够云苒将之纳为可亲近人选。]

[ 食不语，寝不言这句话在云苒的世界里从未存在，幼时经常被师兄师姐笑话，可仗着嘴皮子跟师傅撒娇，也任由去了。长大些了也养成习惯改不掉了，且经常不见人影，吃饭也就一个人。]

不把师姐的事放在第一位，等我… 咳

[ 话说一半噎个正着，憋红脸将碗放下，抓着他衣袖，手不停摆动。]

【将饭菜全部拿出，便坐在桌前板凳上看着云师姐吃饭，但见一口一口直往嘴里送，活活像一个饿死鬼模样。看在眼里不由好笑，山中众师姐，唯眼前这位一直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模样，比之我这个师弟又过之而无不及。】

【闲来无聊，一双眼睛看向周围景色。师姐吃着饭菜，还不忘同我讲话，话至一半，突被她抓住衣袖摇晃。忙向她看去，只见她一张脸憋得通红，显然是噎住了。伸过手去，手忙脚乱的在其背后轻轻拍打着，好一阵忙活，师姐才将那口饭菜顺了下去，继续帮其拍着背脊。】

师姐你真是的，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急干什么！

【说着，将桌上那碗冬瓜汤递给她】

快把它喝了，本想从师父那里给你偷些酒的，又怕你饿坏了，就没去，师姐将就喝点汤算了。

回去再收拾她。

[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阵轻咳后接过冬瓜汤，这回不敢莽撞，待吹散了热气，先试小口觉着不烫才往嘴里送。就是这么没个记性，方才边吃边说话被噎着，刚好些又恢复到原样。]

[ 师弟不提还好，一提到酒就顿时觉得少了些什么。云璃每日来送饭都会备上小瓶，不若肯定会被揍一顿。倒不是说笑，夜里沉璧崖寒气重，就靠着那点酒度过了。]

那汤和酒比可是差得远了，你回去给臭丫头说说，明日送饭时定要带上酒来，否则师姐我肯定命不久矣了。

[ 每日一个人在这，名曰思过，其实就是换个地儿偷懒睡觉。开始还会担心自己不在，小花被云璃给偷偷做成烤鸡吃了，但时间一长，只要云苒一感觉到饿就会尤其想念小花… 滑溜溜白嫩嫩的肉，口水能流一地，若是再加上一壶酒，便觉着再罚几个月都无妨。]

算起来，我在这儿待多久了。